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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节
    要不是陈仓失守,前前后后的事太多了,周不疑也希望曹盼可以好好地内宫养着。那日曹盼耳朵流血的事,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益州之内,杜子唯被人引入了府邸,那人,正是被刘备临终之时除诸葛亮外的另一位托孤大臣,李严。

    “你一个大魏的扬州刺使,怎么敢到益州来。”李严一见杜子唯便声色俱厉地走近杜子唯。

    杜子唯并不因李严这样的质问而见难色,反倒是与李严恭敬地作一揖,“李都护多年可好?”

    李严见杜子唯神情淡然,那一开始想要给杜子唯的下马威,便再也摆不出来。

    “坐下说吧!”李严请了杜子唯跽坐下,杜子唯倒也不客气,随意地坐在了李严的对面,李严呢,面对杜子唯轻轻一叹道:“没想到,你还会有今日。”

    如此之感慨,杜子唯自知是因何而起,“当年我已成了一个废人,谁都觉得我是不成了,没想到,我不仅重新站了起来,更成为一方封疆大吏。如今还站在你这里。”

    李严道:“你本是益州之人,纵有投抱之意,为何却舍近求远?”

    所谓近者,远者,近谓刘备,远谓曹盼!

    杜子唯听着看了李严一眼,“你我本是好友,相交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各自都清楚。若以国力而言,蜀汉与大魏,孰胜孰劣?”

    对此,李严道:“那又如何,非以一时而论,眼下诸葛丞相兴兵直捣长安,如今大魏内忧外患,我以为,你是来投奔我的。”

    “哈哈,投奔倒不是,只是身为多年知交好友,与你提醒一句。你与诸葛亮孔明同为刘备的托孤大臣,但是,诸葛孔明大权在握,而你,你都有什么?”杜子笑着问,李严听着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杜子唯继续地道:“明人不说暗话。同为托孤大臣,一个大权在握,一个守于益州。管着一亩三分地,或许,这也是你所希望的。”

    李严一下子看向杜子唯,“你说这些话,究竟何意?”

    杜子唯摆摆手道:“并无他意,只是提醒你,若是诸葛孔明此次兴兵大胜,这蜀汉可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被问的李严一顿,杜子唯道:“你能在益州立足,能够被刘备委以重任,与诸葛孔明同为顾命大臣,你靠的是什么,凭的又是什么?需要我再三的提醒?刘备又为什么会同时设了你们这两个顾命大臣,为的,不就是让你们两个可以平衡掣肘对方,但是,随着诸孔明的战功越多,民心向他,你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如今蜀汉与大魏大战在即,你在这个时候特意跑到益州来跟我说这番话,杜子唯,你是想让我叛汉不成?”李严虽然被杜子唯说中了心事,他也在忧思随着诸葛亮的功劳越大,这益州,还会有他的容身之地吗?

    杜子唯连忙地摇头,“当然不是,若是你愿叛汉,我早就来寻你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你此来益州,究竟是有何企图?”李严追问杜子唯的来意。

    “想要你让诸葛亮退兵而已。”杜子唯终于是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李严一听冷哼一声,“你还真是敢说。”

    杜子唯笑出声来,“我为何不敢说,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看着李严,杜子唯道:“你就不想看看,尚未大获全胜的诸葛孔明,他的心里有没有你的陛下?用你的陛下来试一试,诸葛孔明是不是将如曹魏帝曹孟德一般,挟天子而令诸侯?”

    如此带着蛊惑地问,挑起李严满腹的忧思。

    “还是,他如今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了你的陛下,你们的天子?若是连天子,陛下,他心中皆不存了,难道这不是你除去诸葛孔明的大好机会?要知道,若他心无你们蜀汉的陛下,那么你可是比你们的陛下更危险。性命之忧,比起荣华富贵,有命才能有富贵,否则皆是空话,你说是吧。”杜子唯这般地与李严说着。

    李严死死地盯着杜子唯,“你是想让我让诸葛孔明撤军?”

    杜子唯道:“不错,正是如此。”

    轻轻地冷笑了,李严道:“你们大魏也怕诸葛孔明?”

    “算不上怕,只是这个时候不是与诸葛孔明决战的时机。诸葛孔明纵是不撤军,也对大魏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诸葛孔明能夺得陈仓,不代表他就真的可以挺进中原,拿下长安。大魏拖得起,你蜀汉拖得起?粮草军械,蜀汉难道不缺?诸葛孔明未必不知蜀汉缺粮,但是他一心只想匡复汉帝,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管,也不愿意管。但你这个在后方的副相,你管的不就是粮草押运,粮食不够,诸葛孔明只管问你要,给不了,是你的错,不是他的。”杜子唯如此地揭露,还不忘问李严一句,“可是如此?”

    李严被堵得说不上话来,确实的是如此!杜子唯道:“你好好地想一想,你在后方,就算有益州的世族做靠山,但是诸葛孔明能号令三军,你能?有兵有权,要杀你一个文臣不是易如反掌?”

    “不趁着诸葛孔明尚未真正的大权在握,功高盖主之时,探一探他是否有叛汉之意,汉帝,你,你们所有的人,果真就能够安宁?或者,益州早已叫诸葛孔明全权把持,你这个李都护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请将不如激将,杜子唯挑了挑眉头问了李严,那一副果是如此的神情,真是够刺激人的。

    李严道:“比起让诸葛孔明撤军,如今我将你交上去,同样是大功一件。”

    “那你便交。交上去,我这张嘴会说出什么话来,那就不定了。”杜子唯半分不受威胁。

    如此的有恃无恐,李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杜子唯道:“我为魏臣,为大魏而肝脑涂地,死而后矣,无怨无悔。你,可有我这视死如归之心?”

    敢来益州,敢见李严,敢说这样的话,杜子唯难道就没有半分的准备?

    有,此行凶险,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知道了还能一往无前的来,因为这件事非做不可。但是,李严就没他这样视死如归的心了。

    面对杜子唯一副你要陪我一起死的模样?李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走吧。”

    “话已经说完了,是该走了。”被下逐客令,杜子唯没有半分的不悦,收拾着就准备走。

    本来想看杜子唯变脸,结果杜子唯坦荡分外的面对他的逐客,倒是把李严气得一个趔趄。

    杜子唯很是干脆地离开了,李严再生气也不忘回头吩咐道:“去,跟着他,如果他还要益州逗留再回禀我处置。”

    “是!”李严的侍卫听命的跟着杜子唯去,杜子唯带了两个人,出了李严的府邸,迅速地离了益州。听到侍卫回来禀告,李严还愣了半响,杜子唯竟然走得这般利落?

    “刺使,我们就这么离开益州,那李严听进你的话了吗?”

    “不离开益州李严才会防备我们。”杜子唯与李严即是好友,曾经相交,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诸葛孔明与世族联手破陈仓,陛下也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好!”

    杜子唯坐在马车上,回过头看了看益州城,“我也想知道,诸葛孔明究竟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君子,至忠至诚而已,不因功高而欺主,纵知君王不对,依然还要听君之所言。”

    “刺使之意,我们听不明白。”与杜子唯一道来的,即有护卫,也有杜子唯的随从,听着杜子唯的话,并不明白。

    “你们不必明白。陛下与诸葛孔明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陛下心中不能舍,也不能强取的。到最后,面对两阵对敌的局面,谁都得往对方的心中捅上一刀。陛下捅着也是想要看清楚,她所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还是开始的那一个人。”杜子唯是明白曹盼此举何意的,既要不费一兵一卒而退蜀汉之兵马,也要亲眼地看看,诸葛亮,是不是真的那么忠,不叫曹盼怨其之舍。

    杜子唯走了,走得干脆利落,李严却因为杜子唯的话而寢食难后,一日,在入朝见蜀汉的皇帝刘禅时,无意中听到宫人说起道:“陛下还是真是敬畏丞相,看看但凡听到丞相之名,陛下都诚惶诚恐的,生怕惹了丞相不喜。”

    “是啊,虽然同为托孤大臣,但是对比丞相,陛下对李都护随意多了,将来若是丞相与李都护起了争执,想必陛下是想也不想的就偏向李都护了。”

    “说到这里,颇为陛下忧心呐,陛下如今才多少年纪,李都护虽与丞相同为托孤之臣,可是丞相大权在握,哪里是李都护能比的,若是有一日丞相学那曹魏的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到时候蜀汉不过又是另一个曹魏。”宫人在那儿小声地讨论,丝毫没有发觉李严的靠近。

    但是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飘进了李严的耳朵里,李严不知在想些什么,进去见到刘禅时,刘禅似是很高兴见到他,“李都护,你来了。快坐快坐。”

    招呼着李严坐下来,李严不由抬头看了刘禅一眼,试探似的说了一句,“陛下,若是丞相攻下了长安,陛下打算如何奖赏丞相?”

    突然被那么一问的刘禅一顿,“丞相之位已经是一位之下,万人之上了。相父还差什么吗?”

    带着疑惑地问向李严,这一句更叫李严的心紧了起来,是啊,丞相之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若是诸葛亮果真拿下了长安回来,刘禅不知该如何赏,他难道还有容身之地?

    “陛下是喜欢成都,还是更喜欢长安?”李严这般地问了一句。

    “朕不曾去过长安,如何知长安如何。成都,朕却是十分喜欢的。”

    刘禅答得倒是实在,他自小在成都长大,见的人,遇到的事,都发生在成都。

    长安,听着很美好,却又离得他太远了,远得让刘禅都不想去想。

    “其实臣也更喜欢成都,然而丞相心心念念都是攻占长安,让大汉还都长安。但长安几经战乱,早已变得残破不堪了,如何能比得上一直安宁的益州。”李严顺着刘禅的话这么地说着,刘禅看向李严,“李都护所言果真?”

    点点头,李严说得分外肯定,“不敢欺瞒陛下。长安原是汉之旧都,原本是那繁华之地,但北方中原之地,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说丞相拿下了长安如何,拿下之后想要守又是多难。魏之兵力远在蜀州之上,与弱战强本是不易,更不消说长安也算是魏帝经营多年的地方,民心思魏,与之相争,吃亏的只能是我们益州。”

    刘禅那么听着,“那相父一心想要还都长安,不可取吗?”

    “以蜀汉如今的兵力,本不该兴兵。先时与汉中之战才多久,我们虽然得了汉中,却损失了四郡,更是损兵折将无数。陈仓这一战,为了拿下长安,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李严说到这里,甚是痛心的摇了摇头。

    “我军兵力不及魏,粮草更不如魏之多年经营,再打下去,只怕要叫蜀州的百姓都要饿肚子了。”李严说得十分可怜,满心都是为益州的百姓考虑。

    刘禅道:“那,能不能让相父不打这一战?”

    李严等的就是这一句,但还是面作愁苦地道:“陛下,臣不是没有劝过丞相,然丞相一意孤行,臣劝不住。”

    与刘禅作一揖,表明自己不是不想劝,而是劝不住。

    “不过……”李严想了想又冒了这一句,刘禅连忙地问道:“不过什么,李都护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朕不想饿肚子,也不想让百姓饿肚子。所以李都护如果有什么好办法只管说来,朕一定听。”

    “陛下心系百姓,乃百姓之福。臣以为,想要百姓都不用饿肚子,何不令丞相撤军。”李严总算是把这一句他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然而刘禅一听立刻地道:“但李都护不是说了,你劝过相父了,相父并不愿意。”

    李严立刻往前迈了一步,“陛下,臣等劝谏丞相,丞相可以不听,坚持发兵,但若是陛下降旨,令丞相撤军,难道丞相会抗旨不遵?”

    刘禅一顿,“这,这……”

    一看刘禅竟然迟疑了,李严话都已经丢出去了,怎么能让刘禅生悔。“陛下,我益州兵力不足,丞相发兵陈兵,想要的就是拿下长安,但是丞相发的兵以来,除了拿下陈仓之外,再未进兵一寸,两军交战,尚有可胜的机会,魏军却坚守不出,连打都不跟我们打,如此拖下去,吃亏的只能是我们。”

    “可是,可是这个时候把相父召回来,果真是好吗?”刘禅虽然意动,然而还是考虑到诸葛亮,想着诸葛亮一番心意,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汉,并不是为了旁的什么。

    “止戈为武,陛下难道就喜欢打仗吗?”李严还是了解刘禅的,刘禅并不喜欢战争。

    “陛下召丞相回来,也是为了益州的百姓,丞相必能感念陛下一片爱民之心。”李严再接再厉,话已经丢了出去,李严是一定要将此事促成的,甚至是越快越好!

    李严偷瞄了刘禅一眼,刘禅皱着眉头很是为难着。

    “臣请陛下召丞相回来,也是存着另一个心思。”李严决定要给刘禅一记重击了,刘禅本来纠结着,听着李严的话道:“李都护有什么话只管直说。”

    李严与刘禅作一揖,“陛下刚刚也说了,丞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若是丞相果真攻下了长安,恐无臣的立足之地,就连陛下的安危,臣亦忧心。想想曹操在前,而原本的汉帝,如今大魏的山阳公,陛下,前者之鉴呐!”

    刘禅听得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你怀疑丞相,丞相要学曹操?不,不会的,相父不会的!”

    倒是十分的相信诸葛亮,李严道:“会与不会,难道陛下就不想试一试?若是丞相果真不会,往后陛下心中再无疑虑,只管将大汉的大权尽托丞相;若是会,陛下也当早做打算。”

    换而言之,李严是说中了刘禅心中的担忧。

    哪怕刘禅十分的相信诸葛亮,总还有一丝丝的担心,而李严要用的正就是这一丝丝的担心。

    刘禅总也会想看看,他所信任的那一个人,诸葛亮,他的相父,他究竟值不值得他信任。

    若是值得,他便后顾无忧,若是不值得,他也要早做准备。

    “眼下我军起攻势于魏,主动权在我军手里,陛下一道诏令调回丞相,丞相若是回来,证明丞相对陛下忠心耿耿,必不会是下一个曹操;若是得陛下的诏令,丞相不归,抗旨不遵,心中无君,陛下,当早作打算……”李严是再接再厉,把这道旨意对诸葛亮的试探之意与刘禅说得清清楚楚。

    “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着丞相大势未成,陛下看到了丞相的忠心,自此也可以后顾无忧。”李严轻声地劝着,刘禅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脱口唤道:“来人!”

    内侍进来了,刘禅又犹豫了一会儿,李严怎么能让刘禅改主意,“陛下莫再犹豫了,想想大汉的江山,这可是先帝历经千辛万苦给陛下留的基业。”

    刘禅深吸了一口气,“拟诏,让相父速速回来。”

    内侍听到刘禅的话一顿,“陛下!”

    “陛下,此诏臣代陛下拟。”李严一看那内侍有话要说,赶紧的插了一句嘴,毛遂自荐!

    “那就辛苦李都护了。”刘禅一看李严愿意拟诏,自无不同意的。李严赶紧的去将诏书拟好,随后立刻让人发出去。

    他这诏书刚送了出去,杜子唯就收到了消息,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是挑破的人,最后让李严下此决定的人,曹盼自是另有安排的!

    诸葛亮,你是奉诏?还是不奉?“

    第368章 为长安而战

    蜀汉异动,长安城内也同样并不安宁。

    秦无自来了长安就立刻下令将长安城内的世族都看管了起来,之后司马末赶到,即接手世族之事,直接把长安城内那些与司马懿有所勾结的人都揪了出来,以世族而乱长安,因而里应外合之计,自此告破。

    “诸葛孔明没有多少时间。”司马末把世族们一个又一个的揪了出来,概不处置,只把人关进大牢,眼下他们最大的敌人是诸葛亮,世族,等着后头再收拾。

    “兵贵神速,打得我们措手不及,他才会有机会,如今我们全军戒备,陈仓之事再想重演,痴人说梦。”秦无手握着腰中别着的剑冷冷地笑,“不过,他们驻守街亭要塞,这地方可是陈仓的关口,我想带一队人马赶往街亭,会一会他们。”

    司马末道:“陛下不是说,只需坚守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