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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已经有仆人拿了蒲团放到一侧,曹盼也不避讳地跽坐下。

    “这是司隶校尉钟元常,荀公达,陈长文,杜子绪!”荀彧一通介绍下来,曹盼立刻明白了,这都是荀彧的至交好友,更是曹操的谋士能臣啊,可惜这么多位她竟是第一次见。

    “见过诸公!盼有礼。”曹盼与他们一揖,那其中最是年长的人道:“早就听文若说起收了一个徒弟,今日初见,小娘子闹出的动静甚大啊!”

    “钟公过奖了,不过是些许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曹盼一度认为将钟繇所指归为赌骰,造纸术什么的,她才不会主动提。

    钟繇轻轻地笑了,“听闻此纸出于小娘子之手。”

    “非也!”曹盼答得十分肯定,“制纸者另有其人,我不过是动了动嘴,并未动手。”

    这字眼钻得,几个都跟曹操一般年纪的人对视一看,荀彧道:“你欲何为?”

    “师傅和诸公又欲何为?”曹盼反问荀彧,毕竟是荀彧叫她来的是吧,曹盼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打算全倒了出来,而不弄清楚他们何意。

    要说这些人里,荀公达荀攸是荀彧的侄子,那是一伙的,而陈长文陈群出身名门,鼎鼎大名的颖川陈氏,也是九品中正制的主要创始人之一。钟繇和杜子绪杜袭吧,比起荀、陈来,稍逊,但这两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样的一群人聚在一块,必有所图,曹盼暗叹自己来得实在不巧。

    “此法能否外传?”荀彧没有作声,倒是杜袭问得冒昧。

    曹盼非常肯定地回答,“不能!此法是我历时三年研究所得,难道就凭杜公的一句话,我就要拱手相送?”

    “自然不是拱手相送,小娘子要什么只管提。”杜袭补了一句。

    曹盼道:“杜公以为,我差什么?”

    与曹操说得不同,曹盼问杜袭未免带了几分不悦。造出如此雪白无瑕的纸,哪家不想得到,他们想,曹盼就要给了?

    杜袭看向曹盼,又看了看荀彧,原以为荀彧的弟子也该如荀彧一般的禀性,没想到一开口就叫曹盼给刺了。

    荀彧道:“此纸所制之方,与酒方不同!”

    “有何不同,那都是我的东西,敢抢的只管放马过来。”曹盼原本是不想说得那么直白的,毕章荀彧这些年待她实在不错。

    荀彧道:“纸之利远非酒可比,你若执意不出,恐为你惹祸。”

    “我并无畏,想抢的,只管来,抢到了就是他的,抢不到,就别怪谁了!”曹盼眼中尽是冷意,荀彧能感觉到曹盼的状态不对,同时看向了杜袭。

    是刚刚杜袭的话犯了曹盼的忌讳?

    曹盼道:“师傅若无他事,盼告退了!”

    “为师送你!”荀彧并不留曹盼,赶走几位好友是不可能的,荀彧还有其他话要跟曹盼说,便提了要送她,转对诸人道:“诸位稍坐。”

    荀彧都已经说了,其他人在曹盼刚刚强硬的态度下,又怎么还能说其他。

    曹盼倒是不失礼数,与他们作一揖方才退了出去。

    荀彧走在前面,离了前厅甚远,荀彧道:“你意何为?”

    只跟荀彧,曹盼倒是能说实话,“师傅觉得,如今的天下如何?天下之乱,因何而起?”

    乍听这个问题,荀彧迟疑了半响,问了曹盼道:“你欲改这乾坤?”

    并非不相信曹盼有这样的能力,而是不确定曹盼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

    曹盼侧过头道:“如果我说是,师傅觉得我能做到吗?”

    荀彧看着曹盼,他是看着曹盼长大的,曹盼一直的目标都很明确,她想要足够强大,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第115章 曹冲书店

    “我还记得当年与你初见,你一个这么点大的小娘子站在公堂之上,大义凛然,义正辞严地告诉我,你相信我至公至正。”荀彧忆起了与曹盼的初识。

    “我现在依然相信,师傅心怀天下,心存百姓,如果有人能改这乾坤,救这乱世,师傅一定会支持到底。”曹盼如此说着,荀彧微微一笑。

    “如此,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荀彧没有再问曹盼要做什么,给了曹盼一句,曹盼与荀彧作一揖,荀彧道:“有些事,你可委婉一些。”

    这是对曹盼刚刚的态度表示不满呐!曹盼理直气壮地道:“世人皆是欺软怕硬,那位杜公不就是看我年纪小,以为我好欺负吗?否则又怎么会一出口便如此冒昧。”

    荀彧道:“纵如此,也不该如此直言。”

    “反正我是不能将方子外传,再委婉的说法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为何偏要委婉地说?”曹盼一副她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模样,叫荀彧拧起了眉。

    曹盼却昂起头看着荀彧道:“难道师傅还让我骗人不成?”

    荀彧岂有此意,瞪了曹盼一眼,曹盼笑眯眯地道:“师傅放心,师傅的纸我全包了!”

    那样上好的白纸啊,荀彧还是挺满意的,故而听到曹盼之言,眼中流露出一份喜色。

    “师傅,我就告退了!”曹盼再与荀彧作一揖,里头还有人等着荀彧呢,她就赶紧的滚吧。反正只要荀彧不逼着她,其他人她才不管。

    荀彧应了一声,曹盼带上胡本迅速地离了荀府,至于荀彧才回到,杜袭已经开口道:“此子性情刚烈,倒是与丞相颇有相似。”

    曹操是性情中人,喜怒易见,不过这些年已经内敛了许多。

    钟繇道:“她做出这样上等的白纸,又不肯对外售之,却是何意?”

    荀彧平静地道:“她虽是我弟子,更是曹氏女,未知是否是丞相之意!”

    当师傅的也是用心良苦,这不给曹盼圆场来了!

    果然,原本不太高兴的杜袭听到荀彧提起曹操,便不再说曹盼的不是,而是转道:“文若之意,这制纸之法,兴许是丞相命人研制出来的?”

    “不会!如果是丞相研制出来的,何必挂到小娘子的头上。府中的公子何其多,哪怕要名,也不该给一个小娘子。”一直没有作声的荀攸非常理智的提出。

    杜袭也知自己是一时想岔了。“一个小娘子,脾气实在是大!”

    可不是大吗!说一句她顶十句的,杜袭还没碰到像这么不客气的小娘子,这不直犯嘀咕!

    荀彧道:“此事既与丞相有关,切不可贸然插手。”

    杜袭点了点头,倒是荀攸看了荀彧一眼,却并不作声,几人再说了一会儿话,便相互告辞了。

    荀攸是自家人,落在最后,“叔叔为何帮曹小娘子说话?”

    “你觉得这纸好吗?”荀彧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荀攸道:“世族皆有制纸之法,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洁白无瑕的纸。”

    荀彧道:“各家世族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据为己有,你我与他们一般?”

    “当然不是,荀家自叔叔以来,向来行事端正,族人克己守律,从不抢夺任何人任何东西。”荀攸非常肯定地回答。

    “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要参与此事。”将手中拿着的纸放下。

    “明心与我有师徒之谊,她虽为女儿身,志向远大,心怀天下,并非恃强凌弱者,她既然不肯与世族们见面,证明她另有打算,而且在她看来,会比跟世族合作更好。”

    荀彧显然想得很清楚,但是荀攸道:“世族根基深厚,除非曹小娘子不打算制纸,否则又如何避得开世族。”

    “如果她要跟世族合作,以她的禀性,她不会绕过荀家的。”荀彧十分肯定地说。

    荀攸道:“叔叔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以叔叔跟曹小娘子的关系,我们根本不必像其他世族那样逼着小娘子跟我们合作。只是,叔叔真的觉得小娘子能躲过各大世族的逼迫?”

    “不是已经有人派人去她的纸坊看过了吗?结果如何?”

    “所有潜入的人都被杀了!”荀攸消息掌握得不错,荀彧道:“我还是那句话,别忘了小娘了身后的丞相。”

    “丞相至此并未插手。”荀攸微蹙了眉头说。

    “如果丞相尚未插手,明心没有那么多人马对付世族潜入纸坊的人。还有,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似乎相继离开了许都。”荀彧似乎只是随口说一句。

    荀攸道:“说起来此事甚是蹊跷。听闻丞相是依小娘子之意召的两族族人聚于许都。”

    这件事是从杨修的嘴里听到的,应该不假。

    荀彧没有作声,荀攸道:“要不要去查查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究竟到许都是有什么事?”

    “不用查,想必该查的他们都去查了。”他们,指的是其他的世族。

    “那,如今我们按兵不动?”荀攸想要肯定荀彧的想法,荀彧点了点头,希望曹盼真能做到她想做到的。

    “查到了,曹氏和夏侯氏的人进了许都都去了她那纸坊。”

    “都去纸坊了,知不知道那些人去了纸坊做了什么?”

    “查不出来,去过纸坊的人嘴都很严,根本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倒是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都是一批一批进去的,没个三天又换一批,眼下留在许都的人越来越少了。难道那曹盼会将制纸的办法都教给他们不成?”

    有人猜测,却又立刻给否了。

    “如此万金难得的方子,曹盼死攒着连点消息都不肯透露给我们,又怎么会平白无辜地教给曹氏跟夏侯氏的族人,那不是疯了。”

    你一言我一句的,各抒己见,终归都不觉得曹盼会把造纸的办法尽教给两族的人。

    以己推人,就是他们自家的家主,不管是哪一个,纵然是区区一个酿酒方子,那也只传儿孙,绝不会叫旁的人知晓。

    曹盼正是捉住了他们这个心理!

    等曹氏与夏侯氏最后一波人离开了许都,曹盼收到已经赶回谯县的族人传来的信,造纸坊已经建了起来,如今已经制出纸来了,有曹盼纸坊的师傅指导,制出来的纸与曹盼纸坊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曹盼迅速的回信,让他们一切按之前说好的办,纸一但做了出来,立刻投入市场,卖!

    至于许都这里,曹盼让人将所有的纸都统计好,放好了,就在不二酒肆旁边,曹盼开了一家店,一家书店,招牌就是曹冲书店。

    接着将那雪白无瑕的纸堆着门口,上面写着曹冲纸,平价以售!

    而另一边又写着,抄书赠纸,凡字迹端庄者,无论何人,入内领书抄写,抄一本送纸张比照书页。

    抄书?抄什么书?原本被曹盼堆在门口的白纸给震到的人们,再看这抄书,必须进入书店问个清楚。

    店内的掌柜是夏侯惇的三子夏侯功,是个方正的郎君,饱读诗书,待人彬彬有礼,听到有人进来询问,夏侯功照着曹盼之前眼他说过的话解释。

    “抄书,抄的是曹家的藏书,竹简在此,用纸抄录,瞧,这是样本!”夏侯功拿出了一本已经装订好的纸质书给他们看。

    进来的这些人都是寒门子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书,颤颤地接过翻看,见上面的字迹工整,且有大家之风。

    “敢问此书出自何人之手?”有人冒昧地问了一句。

    “这是出自我们曹盼娘子之手,此书是抄录自《论语》,各位抄录之书均以小娘子之版为样,越是工整越好!如果不想换纸的,也换粮或是钱!”

    “当真?抄书,还能换粮还有钱?”本来只是好奇这书店为何,听到夏侯功所言,一群人已经呆住了。

    夏侯功肯定地道:“可以,不过必须写字工整,想抄书的人可以在这里写几个字,写得好的才能抄!”

    “我,我来试一试!”有人急切地表示要一试,立刻有人跟着附和道:“我也要,我也要试一试。”

    “既是要试,就在这儿,一个一个的来,不能挤!”夏侯功感觉到一群人的激情都被挑起来了,连忙出声制止。

    一群兴奋的人满脸的兴奋,却乖乖的站好,一个又一个的上去在夏侯功面前的纸上写字。

    这一波来的有十来个人,夏侯功却只选出了六个,其他人的字都太潦草了。

    “你们可以到里面抄书,书从最简单的开始抄起,抄得越好,往后的书会越发珍贵。我看你们也是读书人,想必能够看到其他的书,对你们都有好处!”夏侯功指了里面开辟静室,里面摆好了桌子跟蒲团,案上还有纸笔墨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