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面若冰霜,无动于衷。
我再次鼓起勇气,说:“洛辰老师,我是……”
话到一半,我顿住了,不知该对“洛辰”说我的是兰夕,还是叶灵子。因为一年前,我在洛辰的面前一直顶着兰夕的名字。
寻思片刻,我才对“洛辰”说:“我是您的学生,您不记得了吗?”
他对站在身边西装男做了个手势。
西装男收到指令,拿起手中的一叠文件,陈述道:“叶灵子小姐,你好,我是雷震宇先生的私人律师李墨。现在,我代表雷先生,即我的当事人,就你在十分钟前损坏他的贵重私人物品一事,向你提出赔偿诉求。”
雷震宇?!
他真的不是洛辰吗?还是说……洛辰只是雷震宇在f大教学时的化名?
对了,李墨刚才所说的赔偿诉求,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哑然不解,但李墨刚才说那些让我隐隐觉得,事态似乎有些严重,心里不由地敲起了小鼓。
我怯怯地盯着坐在铁王座上的雷震宇,他从李墨说话开始就一直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衣袖上的新袖扣——一个魔方形的蓝色石头,看起来和一般的蓝色石头有点不一样,色泽艳丽,光泽很闪,不知是蓝色玻璃还是蓝色水晶,或者别的什么……
不过,我并不关心那袖扣是什么材质,我在意的是“洛辰”此刻对我的态度。
他对我真的太冷淡了,冷淡到令我沮丧,和洛辰从前对我态度,截然相反。
他消失不见的这一年里,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变得和从前如此不同?还是,他真的不是洛辰……
我还在疑惑着,李墨继续陈述道:“该袖扣为铂金镶嵌祖母绿材质,呈四叶草型,制造时间为公元十四世纪,哥德文艺复兴时期古董,市值三百万美金,这一份是证书。”他拿出一张写满英文的纸,摆在我面前,“经jacob&co(1)的珠宝设计师jacob arabo(2)鉴定。其中一只在二十分钟以前,已被叶小姐损坏,这就意味着这对袖扣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
好吧,我承认李墨提到的那个品牌和珠宝设计师我完全不认识,但他说的确实有点很唬人,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李墨又从他的公文包中拿出用透明塑胶袋装着的那对所谓的古董袖扣,俨然拿着呈堂证供的模样,说:“根据我国刑法第275条规定,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判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有期徒刑?!”我两腿一软,身子一懈,感觉吓尿了,心里的小恶魔和小乌鸦同时晕了过去。
事态真的十分、非常、特别严重!
我还未从惊吓中缓过劲来,李墨又说:“不过,我的当事人说了,如果叶小姐赔偿他三百万美金,他不会报案。”
“三百万美金?!”我再次惊呆了。
李墨走上前,将律师函交到我手里后离开了办公室。
我低头看了眼李墨递给我的那份密密麻麻的律师函,完全看不清楚那上面写了什么,大脑里只有一堆巨大的毛线。
我只知道,坐牢我承受不起,三百万美金对我这种骨灰级的女屌丝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即便把我的骨髓榨干,身上所有可用的器官都拿去卖了,都卖不到三十万美金,更何谈三百万美金!
我石化了,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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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袖扣相传起源于古希腊。公元14至17世纪,哥德文艺复兴时期到巴洛克时期,开始在欧洲广为流行的男士装扮艺术之一。
(2)jacob&co是个极为年轻的品牌,1981年由在俄罗斯长大的jacobarabo在纽约成立,专门为私人客户设计和打造一些珠宝品牌,2003年进入国际珠宝市场。
第4章 面目全非
呆望雷震宇半晌,我脑中忽然蹦出一个侥幸的想法:之前,洛辰会不会是碍于面子,才不与我相认?现在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他了……
“你……真的不是洛辰吗?”我想再确认一次。
他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上前。
我心理拽着小小的希望,迈步朝他走了过去。站定在他的座位前的那一刻,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确实与他在学校时略有差别。
现在的他,眼窝较更深陷了,双颊也消瘦了一些,肤色也不如从前那么白皙,也真的更成熟了。
唯一不变的,是他这双独特的琥珀色眼眸,那神秘而深邃的瞳孔,仿若无穷无尽的宇宙黑洞,只要看一眼,我就会不知不觉的深陷其中……
我失神之际,他优雅地站了起来,俯身靠近我。
“叶小姐……”
迎面一股浓烈的龙涎香和着湿热的气息向我袭来,与洛辰身上那种犹如海洋香水般清爽的气息截然不同。
我不由一哆嗦,恍然回过神来。
这陌生的气息,这截然相反的气质,还有这差异如此之大的声线……这种种,都让我几乎断定,眼前的人,不是洛辰!
可他不是洛辰,又是谁呢?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除非……
一个想法从我脑中蹦出,我脱口问道:“您……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的兄弟?”
他盯着我的双眼,脸离我更近了,语气轻佻地问:“叶小姐,你在撩我吗?”
撩他?!
我心里一跳,立刻把头向后仰,拉开与他的距离,“没、没有!”
他站直身子,嘴角一挑,居高临下地说:“很好。那么,照价赔偿吧。”
“照价赔偿?!”
老天爷,我怎么可能照价赔偿,那可是三百万美金啊!再说了,他是怎么认定那袖扣就是我弄坏的?
我要是没记错,当时应该没有拉扯他的衣袖,不过是轻触了一下他的手指,仅此而已!
“雷先生,凡事都要讲证据的。你凭什么认定那个袖扣是我弄坏的?那个袖扣明明是自己掉下来的!”我肯定地说。
雷震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打两下,办公室的玻璃墙瞬间变成了无数个液晶屏幕,上面开始放映各个角度拍摄的监控视频。
视频上,我不顾几个黑衣人的拦截,快步走向雷震宇,一个不留神就摔在他跟前,我的手实实在在是先碰到他的衣袖再碰到他指尖上的,因为有个视频里有我手部的特写和慢动。
我顿时哑口无言,内心一片呜呼哀哉。
不会真的要赔他三百万美金吧?要是我赔不起,他会把我告到坐牢吗?
到底是一对什么样的袖扣能值三百万美金?我以前陪兰夕逛高档商场,见过最贵的袖扣也就十几万块。
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我心里很虚,但还是壮着胆强词夺理说:“什、什么袖扣值三百万美金,你不要随便拿个外语证书,就漫天要价,我、我还从没见过几百万的袖扣……”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都虚得有些飘了。
他眉毛一挑,不以为然地扫了我一眼,说:“你拿这对袖扣去静安路三百号,找最权威的古董鉴定专家,请他们出一份鉴定报告,再赔偿也不迟。去那里记得报我的名字,鉴定费八折,一万二而已。”
什么?鉴定费还要一万二!
苍天啊,就是这笔鉴定费,也要拿去我全家小半年的生活费了。
“雷先生……”我有气无力的。
“怎么,叶小姐还有异议?”他很神气。
我垂头丧气,小声说道:“我赔不起那么多钱……”我咽了一口口水,一脸诚意地说,“不过,我可以在您的公司工作,赔偿金您从我的工资里扣,好吗?”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
他冷笑一声,不屑地说:“一个实习生,月薪三千人民币,你要还多久?”
“这、这……”我心算了几番,无奈心算差,人又紧张,怎么都没算清楚。
他很快接话说:“大约五百四十一年零八个月。对了,这还不包括分期付款的利息。”
我心里猛一咯噔,这么多钱,几辈子也还不清了。
我又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雷先生,你怎么就断定我会一直是实习生呢?我也可以转正的,也许以后还能成为高管……rays的正式员工或者高管,工资还那么低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但我心里确实抱着这样的希望。
雷震宇眉头微挑了一下,似是不屑,又或是有些讶然。
我不确定,又问:“我说错了吗?如果我能成为rays的正式员工,是不是可以还……”
我还没说完,雷震宇就打断我说:“你要是做得令我满意,能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利息就以此抵消。”
“什么,利息?!为什么还有利息?”我再次愕然。
“我又不是慈善机构,欠债当然有利息。”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强烈抗议道:“不带你这样坑人的!”
雷震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那就法庭见,我叫李墨来跟你谈……”
他正要去拿手机,大概是准备给李律师打电话。
我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阻止说:“别!”我可怜兮兮地仰望他,“雷先生,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
“是么?”雷震宇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我按在他手上的手。
我并未理会到他眼神里的深意,神色认真的点头,“嗯!”
“既然你这么主动……”他突然用另一只手将我揽入怀中。
“你、你干什么!”我惊跳着去推他,全身紧绷,心脏几乎冲到了嗓子眼。
“不是什么都可以做吗?”雷震宇的唇离我越来越近,一缕湿热的气息略过我的唇瓣。
“不要——!”
我本能地伸出那只自由的手去推雷震宇,但仍闪躲不及,他冰冷的唇若有似无地掠过我的脖颈,瞬间带起我全身颤栗。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我恐惧,我像是触电了一般,疯狂地挣扎着大喊:“滚开流氓,不要碰我!我要告你非礼!”
他冷笑一声,松开了手。
我的身子突然失去支撑,都来不及站立不稳,我就捂紧领口,跌跌撞撞地就往办公室的门那边跑,一阵心惊肉跳。
太、太、太可怕了,我二十年的清白,差点毁于一旦!
我还没跑出几步,雷震宇冷冷的声音又在我身后悠然响起:“叶小姐就等着警察去找你吧。”
我脚步一顿,抓紧衣领,转身瞪向他,毫不留情地回呛道:“你刚才的行为已经对我构成了侵犯,还不知道警察要抓谁呢!”
他动作优雅地捋了捋袖扣,毫不在乎地说:“哦?叶小姐有什么证据说明我侵犯了你?倒是叶小姐先前奋顾不身扑向我的视频很清楚,刚才又主动来摸的我手……你说,警察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