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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赵岘是在临退朝前才姗姗来迟。

    他着一身黑色的朝服,脚踩绣着暗黑虎纹的玄色长靴,碧翠的玉冠将一头墨发衬托的更为乌亮。他身姿挺拔,脚步沉稳,从远处走来,带着满身的王者之气。

    有些人的贵气是来自骨子里,与地位无关。

    他面色难得的柔和,深邃的丹凤眼直直的盯着高坐于龙椅之上的赵宁,心情颇佳。他站定后,对着赵宁微微拱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世不恭,道:“微臣参见皇上。”

    赵宁甩了个白眼后,当即起身,连话都懒得说便欲往回走。

    “皇上。”赵岘沉声一唤,他轻笑着道:“慢些走,当心身子。”嘴上说着,目光却毒辣辣的盯着她的小腹,警告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赵宁气的抓起置于一旁的茶杯直接朝他砸去,大骂道:“你滚,你给我滚。”

    赵岘迎着她的怒气,不躲不闪,哪怕被热茶泼了一脸也未曾移动半步,他知晓,自己八成是真的气着她了,要是打骂能让她舒服些,就由着她去吧。

    尽管朝上大臣众多,回头难免不会被人传出去当笑话,不过,为了追回娘子,无妨了。

    赵宁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见他硬生生的受着,撒了气,心情倒也好了些。

    她重新坐回龙椅上,缓了缓气息,这才好生的开口说话。

    她垂眼睨着赵岘,冷冷的问:“康平王,朕让你带着新王妃前来谢恩,王妃呢?怎么就你一人。”

    赵岘微眯着眼睛,较有兴致的回视着她,清浅的道:“王妃跑了。”

    “跑……跑了?”

    赵岘一本正经的道:“是啊,微臣也在想,微臣哪里不好,为何怀了微臣的孩子还要跑?”他笑盈盈的望着赵宁,在她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前,又自我检讨道:“想来应该是微臣待她不够好,待寻回王妃后,定当仔细疼着,免得闹了脾气再跑咯。”

    赵宁咬着牙,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连抓着龙椅扶手的骨关节因太过用力都微微泛了白。

    竟敢堂而皇之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口,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老天为什么不收了他,为什么?

    “皇上看起来不太好,莫不是身子不舒服?”赵岘说着,大步上前,他顺着台阶,在赵宁错愕的瞪大双眼中走到了她的身边。

    弯腰,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的打横抱起了赵宁,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又不是铁打的身子,逞什么能?”

    底下的一众老臣已经惊吓到失语,直至两人消失在大殿之上,平静的落针可闻的大殿中‘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王爷不是最厌恶皇上么,怎么还会主动亲近她?”

    “我是不是看错了?快,掐我一把,嘶……疼疼疼,松手松手。”

    “王爷为人一向低调,他怎会无礼的直接抱起皇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谴责有之、疑惑有之,更多的是无力接受。大男人公主抱着大男人,成何体统?

    然,早有预料的赵岘并不当回事。

    这点毛毛雨又算得了什么?

    日后,他要做的事,可比这个更让人难以接受。

    赵宁乖巧的躺在赵岘的怀里,由着他抱着自己一步步走回东宫,她深知,那么在乎脸面的赵岘胆敢在朝堂之上说出那样一番话,证明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鱼死网破。

    她再挣扎又有什么意义?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按兵不动,顺便想个一举弄死他的法子,这种祸害,就该早死别托生。

    “眼珠子转的那么快,又想什么鬼主意呢?”赵岘脚下速度不减,垂着眼帘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仿佛她的鬼心思他已尽收眼底。

    赵宁偏过头,不看他。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赵岘将她送回东宫后并未多留,而是去了赵稷的寝宫。

    赵宁连忙爬起来,一边差人收拾东西一边吩咐道:“快,快把朕常用的东西都装好,朕今夜要搬到骆大人的院子里住。”

    狗日的,你还敢爬骆言的床不成?

    第68章

    骆言陪着骆夫人在老宅里吃完晌午饭后,便打算早早的回宫。

    虽然宫内戒备森严,可他还是不放心赵岘。

    骆夫人虽多有埋怨,可瞧见骆言一颗心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也不好再强留。

    临走前,骆夫人还特地给骆言带了些她亲手做的桂花糕,软糯香甜,口感极佳,是赵宁的最爱。

    “儿子替皇上谢过母亲。”

    骆夫人轻叹了口气,倒也没再多说,放任他急匆匆离去了。

    骆言骑马骑的急,一路上弄的灰头土脸,又出了满身汗,所以到了宫内,本打算先换身衣服洗了澡,再去东宫,顺便把家母做的点心给那个小馋猫带过去。

    谁料,他脱掉上衣扔在了屏风上,双手手指已经勾住了裤子边缘,正欲往下褪时,卧房内突然传来了一阵被子的窸窣声响。

    “谁?”

    骆言一把扯过衣服围住自己,瞬间捞起桌上的佩剑,还未等冲进卧室一探究竟,里头已经传来了女子刚睡醒时带着娇气的粘稠声。

    “言哥哥,你回来了么?”说话声落,又响起脚踩地上趿鞋的踢踏声。

    骆言闻声,僵在原地愣了一瞬,直至赵宁睡的红扑扑的像是上了胭脂的小脸儿出现在他面前,停在了距他两步外的距离时,才彻底反应过来。

    赵宁确实睡在了他的床上。

    “你怎么在这?”

    赵宁仰头,眨了眨睡眼惺忪的杏眼,无辜又懵懂的嗡声道:“想来就来咯。”

    骆言:“……”这是独居男人的住所,这姑娘怎么就能这么放心?

    赵宁根本没有想过他所担心的问题,她仰头望着他,撒娇的道:“言哥哥,我饿了。”

    粘粘的小奶音,尾音儿卷儿一样带着勾,抓着人心都跟着一软,彷如能将人融化了似的。

    他忙别开眼,垂下眼帘,红着耳垂不自知的敷衍的‘嗯’了一声。

    赵宁没注意他的异样,她上前两步,好奇的抬手扯了扯他尚未来得及穿好的袖子,晃悠着道:“你这是闹哪样?”

    许是力道大了些,骆言的注意力又不知跑到了何处,一不小心,扯掉了他的衣服,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肌理。

    赵宁瞪大了眼睛痴痴的望了眼,在骆言反应过来重新穿好前的这一空挡,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甚至不自知的咽了口口水,小声的感叹道:“看着好硬啊。”

    若是平时,骆言才不会扭捏成这般,兴许还会故意扯开衣襟给她瞧个仔细,可是今儿,也不知脑袋犯了什么病,不仅臊红了脸,更是羞的不敢面对赵宁,他一边迅速的扯过衣服往身上套一边结巴着问:“你……·你怎么跑我这来睡午觉了?”

    赵宁‘嘿嘿’一笑,没有回答他,反而绕到他的身前,抬手想去戳一戳他的胸肌,调笑着道:“我都没有摸过这么硬的。”

    骆言被她逼的节节后退,正巧身后是张桌子,他没注意,脚下踩空,直接倒了过去,赵宁还在与他嬉闹,追的紧,他一倒,她也跟着趴了上去,叠在了一起。

    这本也没什么,赵宁把他当哥哥,而且,她本身也不是个拘于小节的人,只是这一幕,被藏于房顶的凌越瞧了个一清二楚。

    自打凌越得知赵岘的身世与赵稷干的那些龌蹉事后,便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背叛赵岘,他要把这些年亏欠他的全都补回来。

    这种表忠心的事他做不来,赵岘也并未逼迫他,不过,该做什么,又能为他做什么,无需任何人多言。

    凌越趴在房顶上,透过缝隙瞧着抱在一起的男女,嫌弃的‘啧啧啧’了几声,旋即拿出小册子,嘴里嘟念着乱糟糟的废话,将方才发生的事一笔笔的全都记了上去。

    傍晚,骆言与赵宁在他的院子里用过晚饭后,骆言忙着替她处理政事,她便窝在贵妃椅上,一边听花枝为她念着搞笑的话本子,一边撸着手中的小奶猫。

    小奶猫名叫红烧肉,是前些日子骆言出宫时捡回来的,本没打算留,可忽然想起赵宁曾念叨过想要一只养着玩儿,便留了心,将它带了回来。

    没成想,她喜欢的不得了。

    眼瞧着天色大暗,月挂树梢,赵宁仍旧赖在他这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骆言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又将几个重要的事与她商议了一番。

    赵宁听的心不在焉,她表情怏怏的直打着哈欠,‘嗯’‘啊’的敷衍了几声,骆言也便没再多说。

    他心里清楚,赵宁看似吊儿郎当的全然不关心政事,可是朝堂之上但凡有大臣对某一事提出疑议时,赵宁总是三两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其实对于很多事,她心里明镜着呢,只是不愿过多上心罢了。

    骆言差人收拾好书册,对着昏昏欲睡的赵宁,劝着道:“宁儿若是乏了,不若早些回宫休息吧。”

    赵宁哼唧着起身,一边吩咐秋樱为她准备沐浴,一边道:“我今夜要睡在你这里。”

    骆言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姑娘可以说的这般轻松。

    他好歹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就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呢?

    “东宫好好的,为何非要在我这里睡?”

    赵宁没吱声,她快速走了几步,直接迈出屋子转去了一旁的盥浴室。

    难道要说她怕赵岘爬床不成?多丢脸,才不说。

    待她带着满身湿气回来时,骆言并非在屋内,她四处望了望,没见到人,倒也没在意,回身,对着立在一旁等着伺候的花枝道:“你去歇着吧,朕睡在骆大人这里,安全。”

    花枝颔首应下,退了出去。

    过了没一会儿,房门突然从外被推开,“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反而有几分瘆人。

    此刻,赵宁已经钻进了被窝里,她正抱着暖炉取暖。

    闻声,坐起身,冲着外头问了句:“言哥哥,你回来了么?”

    脚步声轻的几不可查。

    赵宁凝眉,直觉告诉她外头有些不对劲,她将暖炉放到一旁,起身正打算穿鞋出去瞧瞧,不想,床幔已被人用剑柄撩开。

    当赵岘那一张泛着寒气的脸出现在她视线内时,赵宁吓的一个哆嗦,直接跌坐回了床上。

    第69章

    “你……你怎么来了?”赵宁跌坐回床上,她眼神闪烁,结巴着问了一句,想要往后躲,奈何身后便是床,退无可退。

    既然无处可藏,不如挺直了背脊。

    赵宁仰起头,迎着赵岘泛着寒气的目光,强装镇定的道:“骆言马上要回来了,不想被人撞见就早早离去,朕就当没有看见你。”

    赵宁从不在骆言跟前自称‘朕’,一字之差,无需多言,便已将赵岘划出了自己的关系圈之外。

    赵岘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倒映着赵宁倔强的脸庞,他面色平静,身上带着煞气,阴测测的睨着她,并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