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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摇光双眼瞪得大大地,惊奇地看着季淑,而后却又蓦地笑出来,道:“土匪?娘子说笑了……此处是天枢暂时安身所在,明儿就要离开了。”

    季淑说道:“暂时安身?”摇光说道:“不过娘子所说倒也不差,此处本是个土匪窝,是我们兄弟几个担心天枢到此没安歇处,就把他们清剿了。”季淑愕然,道:“你们……就你们几个?”摇光点头道:“是啊……娘子快些用饭罢,是我亲手做的,娘子可以尝尝看。”

    季淑本要赌气不吃,此刻闻到一阵饭香味,忍不住也饿了,这两天在上官府内,因为各种事情她睡不好,也没吃多少东西,全部精神只顾在算计上去了,此刻缓了口气,虽然仍旧闷闷地,身体却受不了,当下点点头,也来到桌边儿上。

    摇光见她来到,便亲拿了筷子递给季淑,季淑说道:“多谢。”摇光笑笑,说道:“娘子肯吃,我就放心了。”季淑吃了口菜,觉得滋味竟极好,不由地惊讶看了摇光一眼,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有这种手艺,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季淑吃饱了饭,摇光又快手快脚地把饭碗收拾出去,又替季淑打了水来,季淑不愿让他忙碌,就叫他出去了,摇光答应,放下了洗脸的铜盆,转身出去。

    等摇光去了,季淑回头看看那窗户,这条路算是走不得了,她犹豫着到了门口,将手一拉门扇,却拉不开,季淑一惊,用力摇了摇,却见门竟是从外头反锁了。

    季淑气的踢了两脚门扇,本是要大骂,转念一想,却不怒反笑,楚昭竟防备她防备到这个份上,好,实在是太好了。

    季淑咬牙切齿回来,和衣倒在炕上,这两天她实在太过劳累,又兼赶了一天路,真个精疲力竭,当下放下所有算计,暂时睡倒过去。

    半夜里,隐约听到山风吹过窗扇,发出的呼呼声响,模模糊糊里,季淑心头想道:“倘若此刻是无忧无虑地,跟个能相依为命之人远居深山,深夜梦回,听到这样晚风吹拂,该是何等快意消遣,怎奈偏偏天意弄人。”想到这里,便觉心酸,轻轻一叹,将身子蜷缩起来,复又沉沉睡去。

    到了夜半,却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轻手轻脚进来。

    77.含笑:百步清香透玉肌

    门口有人闪身进来,悄无声息地到了炕边儿上,只是看了一会儿,便探出手去。

    那手向着季淑的颈间而去,微弱的烛光照耀之下,只见那手掌底下,寒光一抹,竟是刀芒,若隐若现逼近季淑颈上。

    正当危急关头,门口却又急射进另一道人影,一把将那人的手腕握住,那人一惊,来人低声急促喝道:“跟我走!”将人一拉,向着门口倒退回去,只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便消失不见。

    桌上的灯光闪了闪,而后恢复如常,炕上的季淑毫无所觉,仍旧睡得沉酣。而就在两人退出去之后不久,房门却又被轻轻打开,楚昭在门口停了停,往后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却终于迈步进来,将门关了,才慢慢走到炕边。

    低头看看正睡得沉沉的人,暗淡的灯光之下,楚昭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目光从季淑脸上往下,一寸一寸看过来。

    手轻轻抬起,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过,到鬓边,捡了一丝长发,缠绕在手指之间,摩挲良久。

    看了有一刻钟,终究意难平,楚昭坐在炕边上,将季淑轻轻抱起来,拥入怀中,他的动作很轻,季淑竟也未醒,只是被拥入怀的瞬间,她似乎有些察觉,便向着楚昭怀中蹭了蹭,并不睁眼,嘴里喃喃地道:“爹爹……”

    楚昭闻言挑了挑眉,低头望着季淑,眼眸之中光芒闪烁,半晌之后,人便极缓慢地倾身过来,往那花瓣般的唇上小心翼翼地亲下。

    第二日天未亮,季淑还在沉睡,门扇被轻敲两下,季淑有所察觉,缓缓睁眼,却见周遭空无一人,自己独占大炕,此刻门上又响了两下,季淑才说道:“什么?”门口是个清亮的声儿,说道:“娘子,我是摇光,可以进来么?我们好赶路了,天枢让我来看看娘子起了未曾。”

    桌上那支蜡烛都燃尽了,季淑将身边窗帘子掀开,见窗棂纸上是深深的蓝色,季淑把窗栓打开,推开窗户看出去,一时之间,整个人怔住当场。

    原来外头,竟全是悬崖峭壁,群山叠嶂,连绵起伏,实在壮美之极!

    而这间房也正坐落在悬崖边儿上,下面只有一丁点可供落脚之处,仅仅能容一个人。

    而就在群山叠翠之中,那高山背后,却又透出红红的光,想必是东方将日出,周遭是深深蓝色,天幕之中甚至有星子的微光,未曾完全隐没,面前却正当日出,而在林木之中,有哪些早起的鸟儿啾啾声响,又有些鸟儿掠过长空,清晨跟残夜,静谧跟灵动……如此美景,难以言喻。

    正是绝早,伴随着窗户打开,那清冽的气息伴随山风一拥而入,将身上一晚上的暖意吹荡开去,季淑抱了抱肩头,俯身在窗口上,一时之间竟然无言。

    尘世的种种算计,喧嚣,不如意,就在看到如此广阔的美景之时,荡然无存,季淑深吸一口气,怔怔地望着面前造物的鬼斧神工,恨不得就永远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看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正在发呆之间,身后门扇被打开,有人迈步进来,季淑也不回头,只是呆呆看着,浑然不觉自己的长发被山风吹的荡漾开去,连同衣袂一并轻飘飘地。

    有人自身后靠过来,轻轻地将她腰肢揽住,道:“在看什么?”

    季淑只觉得自己的脊背靠在那人胸前,他身上暖暖地,倒不难受,季淑自知道他是楚昭,便道:“这里真好看。”

    楚昭似笑了笑,道:“你喜欢么?”季淑点点头,楚昭道:“可惜我们要走了,不然倒可以多留些日子。只是,不须担心,……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季淑沉默,片刻问道:“楚昭,你究竟想做什么?”

    楚昭迟疑了会儿,说道:“总之,我绝不会害你。”季淑的心里本无怨无恨,更无惧怕,昨夜也是一时胡思乱想,此刻忽地听到这一句,却又有些心酸,就不再言语,说道:“那好。”

    楚昭见她神情之中忽地透出一丝哀伤,心头一动,便低下头来,在季淑鬓边轻轻亲了口,季淑转头看他,楚昭却道:“要不要收拾一番?就要走了。”

    季淑道:“等我看了日出好么?”楚昭略一犹豫,道:“好。”说着,便将季淑揽入怀中,令她坐在自己膝上,季淑回头看他一眼,道:“怎么,你怕我跳下去么?”楚昭一笑,不语。

    季淑先前正有些冷,不过冷的颇为快意,此刻便靠在他怀中,身子却暖暖地,季淑怔怔地望着那东方,过了片刻,楚昭道:“要出来了。”季淑来不及说话,一眼不眨地望着那边儿,果然见那一轮红彤彤极为耀眼的日头从山后面窜了出来,刹那之间,霞光万道,映的此处更是宛如仙境一般。

    季淑痴痴看着,不由地双眸之中满是泪,喃喃地道:“好看吧?”楚昭说道:“嗯……极好的。”季淑听他语气含糊,便说道:“哼,你懂什么!”将头扭开去,顺势让泪偷偷跌落。

    楚昭说道:“我自然懂得,因为……”那目光落在季淑面上,从开始到现在始终未曾移开过,他看的哪里是日出,从始至终他看的不过是她罢了,只是季淑不知。

    一行人下了山,季淑睡了一夜,养足了精神,又有了力气,此刻便开始打量周围景致。

    楚昭见她精神极好,那笑也宽慰了几分。下山之后,众人便又一路狂奔,此又是一天的路,将近傍晚,便见到前方黑漆漆地,却又亮着些灯光,摇光便催马向前,说道:“天枢,前头是客栈了,我先去再探一探。”

    楚昭点点头,摇光便飞马去了,其他四人就仍旧跟在楚昭身后,一刻钟的功夫,众人便到了那客栈旁边,见摇光从里头出来,说道:“我先定好了房,众位哥哥先同天枢进去罢。”

    大家翻身下马,天璇道:“天权你帮摇光将马拉到后面。”天权答应,便同摇光去了。

    其他三人就跟着楚昭入内,楚昭一手握着季淑的手,迈步走到里头,见这客栈里头是**张桌子,有十几个食客正在用饭。一见楚昭同季淑两人进来,顿时十个人有五对儿转头来看。

    人多眼杂,楚昭不愿在下头多留,天璇知情,上前正要跟那掌柜的说,季淑却道:“我饿了,在下面吃点东西吧?”

    楚昭一怔,就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在下头罢。”天璇就道:“掌柜的,准备好房间后,准备点上好酒菜过来。”掌柜的便急忙答应,又叫小二伺候。

    楚昭握着季淑的手,两人坐在正中的一张桌儿上,天权天玑同开阳却不跟他们同桌,只在旁边一张桌上坐了。

    而自季淑进门,直到落座,四周遭的食客们目不转睛地往这边看,碍于天璇几人不是好惹的,便不敢十分造次。

    片刻后,酒菜上来,楚昭并没有动,旁边天玑过来,端起来看了眼,又闻了闻酒,才点点头,季淑问道:“这是做什么?”楚昭低声道:“恐怕这饭菜之类不地道,天玑看过便无妨了。”季淑问道:“他能看得出来有没有毒么?”楚昭见她好奇,便也笑道:“其实玉衡才是用毒的行家,什么毒也逃不过他的眼,只不过他不在,但天玑也不差的,饿了吗,吃些。”

    楚昭说着,就握了筷子给季淑夹菜,季淑吃了口,便说道:“玉衡就是不见了的那个人?”楚昭点头。

    季淑说道:“那玉衡擅长用毒,他们呢?你又是什么的行家?”

    他们没进来之前,这客栈里还有人说话,等他们进来之后,那声音便小的很,此刻季淑开口,周遭便鸦雀无声了,因此季淑说话,这些人竟是听得一清二楚。

    楚昭没想到自己一时多嘴,竟引得她又问起来,便微笑,若有所思地道:“我若说我是杀人的行家,你会不会怕?”季淑道:“唔……真的么?我不信。”楚昭看着季淑,便不再答话,季淑却偏说道:“你若真是杀人的行家,就把这里这些人都杀了,我才信你。”

    楚昭面色不变,天璇天玑神情也是淡淡的,只有开阳有些色变。

    周遭的这些食客,除了两三个是当地之人打扮,其他的十多个,却是一副来头不善之态,各自腰间带刀,形容粗莽,此刻听到季淑这么说,其中一个便一拍桌子,起来叫道:“你那小娘子说什么!”

    季淑哼了声,道:“我说什么你听不到,你耳朵聋了么?”

    那人气道:“老子从武阳山一路赶过来,还未曾见过这么嚣张之人,兄弟们,不如在这里干一票再去万山不迟!”

    另一个人便压低声音,道:“万山那边来催的急,说那群点子棘手的很,竟占了他们的山寨,我看咱们还是别半路生事。”

    季淑心头一转,便看着楚昭,说道:“楚昭,你听他们说什么山寨,我们昨晚上歇的那个地方,不也是山寨么?”

    她这一句话出,周遭的人顿时都悄无声息。

    楚昭望着她,仿佛还不明白她的用意一般,眼中满是笑意,竟慢慢地又道:“是啊,而且那山寨正是万山的。”

    季淑心怦怦跳,不知为何他现在还能笑的这样自若,她这一番做的很是露骨,不信楚昭会看不出她的真正用意,可……假如他已经看出来,为何不阻止自己或者尽量隐瞒,反而如此肆无忌惮地,就算纵然天璇天玑他们厉害,可这里的人有十几个,难道他真的有这种自信能够以一当十?

    此刻原先站起的那个彪形大汉将腰间的刀一把拔出来,说道:“原来就是你们这群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给老子受死!”其他的匪众也都跳起来,他们这周遭的匪徒,都是彼此呼应的,天璇他们灭了万山寨,万山的残存匪类便向周遭的人求救,周遭匪众得了信儿,便派人赶来支援,没想到竟在此遇了个正着。

    眼见那些匪众们乌压压地冲上来,季淑也是头一次看古代的“黑帮群殴”,虽然胆大想拼一把,心里头却仍忐忑不已,观望周围准备找个绝妙机会浑水摸鱼。

    楚昭举杯,饮了口酒,眼睛望着季淑,说道:“怕么?”季淑喉头一梗,却说道:“有你在,我怕什么?”楚昭一笑,伸手握住季淑的手,说道:“你说这话,我真正爱听。”季淑咬了咬唇,说道:“他们要杀过来了,你、你……”

    此刻天璇天玑也并没有动,开阳笑了笑,站起身来,双手一招,只见几道银光自他袖底飞出,耳边也听得嗖嗖之声,然后便是几声惨叫,此起彼伏,季淑一颗心怦怦乱跳,瞪大眼睛看过去,却见那冲在前头的几个匪徒竟倒地,有的身亡,有的却受了伤,哇哇乱叫。

    此刻天璇天玑才起了身,天璇沉声道:“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也休怪爷们了。”

    楚昭将季淑抱过来,拥入怀中,小声道:“你是想看我能不能制得了他们,试试我的能耐么?”季淑看他一眼,见他双眸子极亮,心头更乱乱地,便勉强说道:“哪里,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怎么知道就会这样。”楚昭正要说话,忽地听到外头几声惊叫,听来好似是摇光的,天璇天玑面色一变,天玑便说道:“难道外头有事?我出去看看。”闪身便去了。

    天璇一掌劈倒一个匪众,道:“留神!”

    开阳暗器乱发,便同天璇两个将众人拦住,季淑说道:“这样乱,你不去帮他们么?”楚昭说道:“这几个,不用我。”季淑想看又不太敢看,见他不动,只暗暗叫苦,却正在此刻,听得楼上有人道:“噫,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威震北疆的司命七君!”

    楚昭听了这个声音,面色才微微一变,便抬起头来往上看,季淑也跟着向上看了一眼,却见楼上竟站着个翩翩锦衣公子,手握着一柄山水扇子,风度翩然地,颇为潇洒。

    楚昭说道:“阁下何人?”那人看了楚昭一眼,又看他怀中的季淑,说道:“相逢何必问姓名,在下只想领教一番天枢君的功夫。”说着,手轻轻地一按栏杆,竟从楼上跃了下来,季淑吃了一惊,楚昭将季淑一抱,放在旁边无人的墙边,道:“在此别动。”

    百忙里,季淑张口说道:“小心。”楚昭笑道:“无事,你看我教训这狂妄小子。”正在此刻,那人飘然下来,手上扇子先伸了过来,道:“噫,又没想到一向以冷血辣手闻名的天枢贪狼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楚昭闪身避开,说道:“既然知道我的名,还敢上前挑衅,你倒是个人物。”那人笑道:“这是在下多年的毛病,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便按捺不住会手痒,只是,听闻天枢君不是去了帝……”楚昭神色一变,手在旁边桌上一拍,桌上的杯盘跳起来,向那人袭去,那人手忙脚乱避开,笑道:“好内力,再接我一招!”

    楚昭见他甚是多嘴,便不愿给他留说话的余地,起初相斗时候还回头看季淑,却见季淑靠在墙边一动不动,他便放了心。

    两人又过了会儿招,渐渐打得激烈起来。原来但凡习武之人遇到势均力敌之人,就好像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一般,不知不觉便入了神,片刻之后,楚昭终于择了个破绽,一掌击中那人胸口,那人倒退几步,唇边见红,不复先前恁般潇洒之态,却叹道:“好个天枢。”

    楚昭正要开口,忽然想到一事,急忙回头,却见季淑所在之处,竟然空空如也!

    78.含笑:满堂皓齿转明眉

    楚昭回头一看,惊地身子晃了晃,方才对战时候还气定神闲地,此刻却只觉得背后一股冷嗖嗖地寒意爬过。偏偏那白衣公子在后头笑嘻嘻地道:“啧啧,看样子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呢!”

    楚昭只觉得一股火从心头升起,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道:“西罗清远侯跑到东明来是为何?难道是听说玉匣书鸳鸯钥出世之事,要来分一杯羹?”

    清远侯一怔,说道:“莫非你知道鸳鸯钥的下落?”

    楚昭冷笑,道:“有胆就自己去找,只可惜东明不是你们西罗,只怕你要白跑一趟,找不到那劳什子是小事,留神连小命也留在此处,回不了西罗。”

    楚昭说完之后,纵身掠出了客栈。

    话说季淑趁着楚昭同那白衣男子相斗之时,偷偷地溜出客栈,正好天璇跟开阳两个也同那些匪众相斗,一时也顾不上她。

    季淑出来客栈,放眼一看,夜幕降临,周遭无人,却有一匹马,得得地过来,似乎是从哪里惊跑了出来的。

    季淑大喜,念了声天佑我也,急忙冲过去,大着胆子拉住马缰绳,学着楚昭的模样,翻身上马,用力拍了拍马屁股,道:“驾!”便向着来路而去。

    那匹马是训练熟了的,当下撒腿就顺着大路跑,季淑不敢回头看,用力挥动鞭子抽打马臀,那马如飞一样,极快地离开客栈,暮色茫茫,季淑回头看一眼,见那客栈越来越远,虽然前路茫茫,满心却只觉得快意之极,不由地迎风哈哈大笑。

    正又跑了一阵,季淑忽地听到身后马蹄声传来,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候,却见一匹马追在身后百丈外,季淑心头一悸,觉得有种不好感觉,急忙用力抽打那马,不料,身后有人唿哨一声,那马忽然放慢了步子,最后竟缓了下来。

    季淑吓了一跳,怒道:“你这无间道的臭马!关键时刻掉链子!”眼见没其他法子,身后追兵越发近了,季淑索性翻身从马上下来。

    季淑上下马不熟练,顿时便跌在地上,手撑着地望往后面一看,见身后那匹马如箭似的直追过来,季淑一咬牙,转头看看路边树丛,便翻身跳下大路,从小沟里头爬到树林里,一路往里头狂奔跑去。

    身后那人正是楚昭。楚昭追到此处,见那匹马在地上打转,见他的马来了,便上来亲昵地蹭动,楚昭翻身下马,纵身跃过路边的沟,也冲着树林里跑着追去。

    季淑跑了一阵,只听得林子里渐渐地有些响声四起,咕噜噜地,好似夜鸟啼叫,又好像窸窸窣窣地,有什么埋伏着,这才有些怕。

    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紧紧地握在手中,季淑回头看看来路,不见有人追来,她松了口气,向前奔去。

    夏天的树林,枝繁叶茂,又有些野草长的很是茂盛,叶片却如锯条一般,划在身上,剧痛无比,就算是隔着衣裳,也要尽量小心,季淑走了会儿,身上各处已经带了伤,她只顾着逃,也并未在意,一直到腿上好像被什么缠住了走也走不动,季淑不以为意挣了一下,腿上却是一阵剧痛传来。

    季淑低呼一声,跌在地上,急忙俯身去看,却见是根带刺蔓条,绕在脚腕上,手摸上去有些疼,又有些黏糊糊的,怕是出了血了。

    季淑小心把那些蔓条解开扔掉,正要起身,却见面前悄无声息地站着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季淑大惊,忍不住尖叫了声,那人却沉声说道:“是我。”

    季淑呆了呆,心中一阵绝望,抬头望着黑暗里头的楚昭,勉强地一笑,说道:“咳,真巧啊,你也在这里散步啊?”

    楚昭并无说话,只是俯身过来,先是把季淑手里的树枝拿了过去扔在一边,就又轻轻地将季淑抱起来。

    季淑情知这时侯挣扎也是白搭,就静静地不说话。

    楚昭也没说什么,转身往外走,他生得人高腿长,走的极快。

    季淑觉得自己跑了许久的树林,楚昭竟是用了一会儿就走了出来,这样黑乎乎的,难为他竟认路认得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