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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这功夫上官直已经进来了,道:“我又不是土匪,做什么要拦着我?都出去!”春晓夏知两个苦苦地求,碍于季淑之命,也不敢退下,却也着实不敢就真个把上官直拦了。

    身上的水沾了衣裳,瞬间冰凉一片,□的脚踩着地面,季淑忍不住就打了几个寒颤。

    额前水滴纷纷落下来,季淑缩起身子,心中却异常愤怒。

    把湿了的衣裳扔了,重新捡了干净的披了,才把腰间带子系上,就听上官直的声音已经近了,道:“人呢?”又说道:“你们两个,出去!”

    此刻季淑便拖了鞋子,在屏风背后探头一看,正巧上官直回头看过来,两人目光相对,季淑脸上一红,狠狠地道:“你进来干吗?听不懂人话吗?春晓夏知,过来伺候我更衣!”两个丫鬟正不知如何是好,闻言急忙赶了过来。

    上官直见她头发上滴水,显然正在沐浴,神情便略见古怪。又看她面露凶狠之意,就哼了声,说道:“好!我坐等你就是了!”

    季淑听他说这话时候,似有些咬牙切齿的,却仍没发作,她不知上官直是为了何事,就愤愤然地收拾好了,头发还半干,幸好不滴水了,就出来外面,果然见上官直还端正坐在那里。

    季淑撇嘴,自语道:“装模作样!”

    上官直见她出来,便转过身,说道:“花季淑,你叫她们两个出去。”

    季淑坐了床边儿,说道:“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端,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必要避着人呢?”

    上官直扫她一眼,垂眸忍了口气,才又道:“我并非是同你赌气,也不是要……总之你让她们出去,我有事同你说。”

    季淑见他说的郑重,便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就在门口,若我叫你们,就即刻进来。”两个丫鬟行礼,便出去了。

    室内顿时寂静,季淑伸手抖着自己的头发,抖落水珠点点,她刚沐浴完,脸色白里透红,娇嫩异常,那双眸子更似要滴出水儿来一般。

    上官直看了会儿,不知为何,心头竟觉得有些悲凉,如此绝色,却偏偏……

    季淑抖了会儿水珠,见上官直端坐不语,就道:“怎么了,哑巴了么?说啊。不是有要事的么?”

    上官直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物,放在桌上,道:“你自己看罢。”

    季淑停了动作,见他神色似有几分“惨然”,不由地大为惊愕,心道:“这幅德性,如丧考妣,又或者是家族企业破产,哈哈……”一时幸灾乐祸。

    她本坐在床上,此刻便下来,走到桌子边上,低头一看,却见是一本簿子。

    季淑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上官直淡淡道:“你自己看。”

    季淑翻开来,顿时一惊,却见里头一男一女,均都赤着身子,女子丰-乳肥臀,男的体态雄健,正在做交-媾之态,女前男后,纤毫毕现……

    季淑大吃一惊,急忙将书合了,心怦怦跳,赶紧先看上官直,见他仍旧坐着,毫无动静,才放松下来,却仍旧后退一步,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巴巴地送这本……东西给我看?你想干什么?”

    上官直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兀自一脸戒备看着自己,不由地苦笑了声,想了想,就仍旧说道:“你以为我是拿此物来撩拨你的么?你再细看一看……”他仰头看向别处,声音似秋风扫落叶,隐隐地有些叹息悲凉之意,补充说道,“看一看上面的人物就是了。”

    季淑见他神情大异于寻常,心中更是诧异,便说道:“有什么可看的,这种东西……”心里刚想说“这种东西算什么,在若干年后,有个东瀛国,盛产一种叫做a-v的东西,深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咳嗽一声,急忙收住话头。

    上官直道:“你看就是!”声音竟带几分严厉。

    季淑皱眉,终于又翻开去,这一页跟先前翻的那一页不同,两个人又换了个姿势,乃是女上男下,季淑咋舌皱眉,道:“哼!”又翻了一页,却是女子的腿被缚住吊了起来,婉转无力,而男子跪坐其中……季淑信手乱翻了会儿,实在看不下去,就烦道:“你到底想……”说到这里,忽然话头一怔。

    她似发觉有些不妥。

    季淑仔仔细细将图中人物看了一回,便又急忙翻看了几页,如此一直十多页过去,季淑怔怔停了动作,说道:“这……这图中女子的脸,为何一直都画得如此……”

    这秘戏图里头的男女,因为要做出许许多多的动作,自然或有正面,或有侧面,各自不同,譬如这男子,有时候还会背对女子,因此那脸就露不出来,可是,季淑忽地发现,这图中的女子,却是自始至终都是露出正面的。

    不管是什么姿势都好,就算是“后入式”,她都要转过头来给一个正面。

    一开始看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但是从头到尾都如此,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上官直看向季淑,说道:“你察觉了么?”季淑说道:“是啊,这样子也太奇怪了些,总顶着一张大脸是怎么回事?显得整个画面越发失真。”

    上官直按捺不住,手抬起,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起来。

    季淑道:“怎么了,莫非我说的不对?”

    上官直脸色发白,说道:“你、你当真没看出这画中的女子……女子……她、她……”咬牙再三,道:“她是何人么?”

    季淑瞧的蹊跷,说道:“这么丑……”不情不愿地又扫了几眼。

    想古代的画技跟现代的繁多种类不同,比如这人像上头,就更有许多分别,季淑对画画儿又没什么研究,古人的话更是一窍不通,只是看个热闹罢了,如今被上官直一说,才就聚精会神又看过去,这样一看,却当着看出几分门道来。

    这画中的女子,体态娇柔,面容画得极其细致,细看之下,却觉得是太细致了些,眉眼的描画都是极为用心的,季淑揉着下巴看了会儿,只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

    倘若她是真正的花季淑,见惯了这些古代画风,自然会一眼认出画中的女子是谁,可她偏生是个现代人,观赏心理跟品味都大相径庭,就只是沉吟。

    上官直见她盯着细看,半晌却不做声,心中又苦又涩,冰火交加,他自得了这簿子,就按捺着心头火气,此刻却终于忍不住,便腾地站起身来,一把攥住了季淑的手腕,说道:“你还认不出么?亦或者不敢认?”

    季淑吃了一惊,说道:“喂,做什么动手动脚的?”上官直将她望自己身边儿一拉,盯着她说道:“你休要再在我跟前演戏,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淑越发不解,道:“你是疯了么?拿这没头没脑的东西来给我看,又一副兴师问罪之态,难道是我藏着的这东西?你别来平白诬赖人好不好?”

    上官直怒道:“不是你藏着的这东西,只可惜,这秘戏图上头的女子,就是你!花季淑!”

    这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季淑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好像被劈开了,顿时一片空明,而后却恍然大悟,不错,怪道她看画中的人似曾相识,原来、原来……原来就是花季淑?!

    天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她正在苦思冥想这似曾相识的女子是在哪里见过,如今却想道了……在铜镜里头,她曾见过这个若隐若现的影像不是?!

    上官直见季淑错愕不语,便道:“你当真认不出么?”

    季淑心中翻腾一片,心想道:“真是死定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上头的人会是花季淑?等等,要是承认了的话,岂不是落实了罪名?上官直毕竟更加趾高气扬,而且这种事,也太过分太丢人了吧,以前被他说淫-妇淫-妇的,倒也罢了,反正不是我做的,如今顶着花季淑的皮,留下这种罪证可是大大的不妙。”

    季淑极快的想到这里,便昂头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怎么会是我呢?别笑死人了好不好?随便画个人就说是我?”

    上官直说道:“这怎么不是你?”季淑道:“你别一口咬死!第一,我看这图里的人跟我差多了!我没这么丑,这张脸也太大了点儿……我有这么胖吗?第二,你非说是我,也不打紧,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人,倘若有一两个面貌相似的,也不足为奇。”

    上官直见她居然不怕,还侃侃而谈,一时气的浑身发抖,片刻却说:“好,既然如此,面貌相似不足为奇,那么,这个呢?”季淑说道:“哪个啊?”上官直伸手,将她的衣裳用力扯下,季淑怒道:“你干吗?你这色鬼,说了半天还是想……”

    上官直却并未继续动作,只是指着季淑背后腰下,说道:“这点痕迹,却是无错了罢?”

    季淑怔道:“什么痕迹?”

    上官直说道:“你自己看,你腰后原本有一点淡花痕,而这……这本册子上头的女子身上……亦……你自己看就是了!”

    季淑吃了一惊,当下也顾不上遮掩身子,赶紧扭身回去看,果然见腰后一点淡淡的粉红印记,浅浅淡淡的,仿佛是一朵儿花的形状,在雪白的肌肤上,很是美丽。

    季淑吃了一惊,道:“噫,先前我怎么没见过有这东西?”赶紧抄起那簿子来看,果然见那女子赤着的身子上,纤腰上一点儿花痕,虽然不清晰,却若隐若现地,不知情的人,还可以为是一点磨痕。

    但是一页如此也就罢了,只能说是巧合,偏偏每一页都是如此!

    季淑一时大惊失色,再也没有话说,就愕然看向上官直,上官直望着她,说道:“你这一点花痕的印记,平时是不会浮出来的,只当沾了水……亦或者发了汗后,才会露出来……为何会有别的人知晓,且把她画出来?你自己……可知道?”

    季淑心头冰凉,上官直这番话虽然并没有很直白的说,但内中的意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除非是她跟别人共浴,被人看到腰后这印记,近身的丫鬟春晓、夏知等自然是知道的,可她们绝不会出去乱说。若不是这个,那么出了汗的话……要怎样才能发汗?

    季淑心神不宁,问道:“你这本……是从哪里得来的?”

    上官直说道:“是朝阳公主派人送过来的。”

    季淑一惊,道:“她?”

    上官直说道:“据说是今日从澄元湖旁抓捕到的那些登徒子的身上搜出的。”

    季淑说道:“原来……”她当时远远看着,见朝阳公主翻了一本簿子,却又急忙合上了……想必就是这本。

    朝阳那丫头倒也歹毒,摆明了认得上面的女人是她,却不当面说,反倒把这本给了上官直……以上官直的脾气,自然不会轻饶了她的。

    季淑默然无语,也不再同上官直争辩。上官直说道:“如今我只问你,是不是你……你让人家画得这东西?”

    季淑也不知道是不是花季淑让人画得,一时无法回答,就只看上官直。

    上官直走前一步,到了季淑跟前,说道:“是不是?”

    季淑手握住衣裳,将原本褪下的衣裳扯起来,淡黄色的外衫,遮着里头的肚兜,却仍遮不住那玲珑的身段。

    上官直望着她绝色容貌,这样天人般的身姿,心中悲苦交加。

    季淑见他神情有些变化,就后退一步,说道:“我只能说,我没有叫人做过。”

    上官直怔了怔,说道:“那么,那么怎会有人如此刻意的画出来?你腰上这一点,也只我……我才知道的,怎么会有人……”

    季淑心中也有些惨然,她已经想到一个人,却不敢肯定,更不想跟上官直说,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上官直说道:“你不知?你就一个不知,便想要打发我么?”

    季淑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她本想要说“我没有做过”,的确,花季淑做过与否她不知,但是她没有做过,这是个无形中偷换概念的句子,说出来也不亏心的,可是一转念,季淑心想:“我正愁他对我似不死心,可若是因这件事,惹的他动了真气的话……”因此话将出口,反倒忍住了,只说道:“你能信则信,不信拉倒!”

    上官直见她本来着急地要辩解之态,忽然之间却又变得态度强硬起来,上官直大失所望,一时火遮了眼,骂道:“果然是淫-娃荡-妇!”一巴掌甩过来。

    季淑其实早有准备,他许会动手,可此刻,不知为何却不想躲开。

    上官直怒火正炽之时,一巴掌结结实实打落在季淑脸上,手心火辣辣地。

    季淑脸上吃痛,嘴里也咸腥一片,大抵是出了血,身子扑在床边,却又撑着床面,转头看向上官直。

    上官直胸口起伏不定,面前季淑头发散乱,嘴角带血,嫩白的脸上浮现几道红痕,样子很是凄惨。

    上官直心头那火苗簇簇的跳了跳,理智回归,略有几分后悔之意,整个人踏前一步,想看季淑伤的如何,不防季淑会错了意,竟冷冷地说道:“你若觉得不够,这边脸也由得你打。”

    上官直一怔,望着她倔强冷漠的神情,心如刀绞,又似坠入寒冰之谷,恼恨交加,无处宣泄,回手一拳捶在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季淑吓得抖了抖,定睛一看,却见上官直气冲冲地往外跑去,门口春晓夏知两个闻声吓得也进来,见上官直满面杀气,急忙躲了开去,上官直头也不回,飞起一脚踢开个挡路的凳子,极快地冲出门去。

    春晓夏知两个忙抢过来,见季淑这幅模样,各自吓了一跳,不敢做声。

    季淑捂着半边脸,不知为何,这本是她所求的,这一刻,心中竟也毫无喜悦之意,见丫鬟进来,只淡淡说道:“此事不用告诉其他人,春晓,把东西收拾一番……夏知,去看看有无冰块,拿来替我敷脸,没有的话,弄点儿冷水泡块巾子。”

    春晓收拾了番,犹豫递过一物,道:“奶奶……这个……”季淑抬眼一看,却见是上官直带来的那本惹祸的书。

    37.玉兰:影落空阶初月冷

    此刻虽然是三月,天气转暖,早也就冰消雪融,但些大户人家,会在地窖之中秘藏些冰以备消暑之用。片刻夏知取了冰块来,用丝帕子包了,道:“奶奶请用。”

    季淑接了过来,贴在面上,唇角丝丝的痛,不由地皱了皱眉,一边按着冰袋消肿,手上便翻开那春-宫秘戏图看。

    方才她只是抱着好玩心理,并未多想,此刻细细看来,心中愈发肯定:虽然不知是何人所画,但画亦或者做这本册子的人,定然是要让她出丑,甚至想毁了她。

    花季淑的名头虽然不好,但因花醒言的关系,并没有人就敢放肆大声喧嚷她的过错,何况花季淑虽然性子任性,但人前却做的滴水不漏,因此她跟祈凤卿之事,贴身的丫鬟里头,只暮归一个人知道,春晓夏知两个,也不过是知道些凤毛麟角,不敢猜罢了。

    连上官青,他到底同上官直是亲兄弟,又是个风月场上的人,雕花楼这种地方,没少他的踪迹,季淑去会祈凤卿,他又妒又恨,看在眼中,却偏碰不到,妒恨交加,无事也说出三分事来,有一分,则成了十分。

    但花季淑究竟也是上官家的少奶奶,上官青抱怨,也只对心腹诸如楚昭才说上几句。

    但是做这本册子的人,居心叵测,竟刻意将这上面的人画的如季淑一般,虽然外头之人不知道季淑腰间的印记,因此不会做过多猜测,但是上官直却知道的很清楚,朝阳只看那图上的人似季淑,便命人把书送来,本是想令上官直对季淑动怒,也是阴差阳错的竟真成了。

    可除了上官直之外,应该另外一个人,会知道季淑腰间的印记。

    但……

    季淑看了几页,将这本簿子放到枕头下面,心中猜测:“究竟是谁这样不遗余力的想害我,难道……真是他?”空自猜测,自是不成。

    当夜,据闻上官直去了紫云院。春晓夏知两个不免嘀嘀咕咕的,季淑闻讯却笑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好啊,成全了一对‘金童玉女’,这一巴掌挨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