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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他接过春竹手中的伞,将赵宁罩在一片阴凉之下,就这般如此近距离的靠近,他就如一汪清泉,一捧翠玉,消减了赵宁周身所有的燥热。

    赵慎往前走,赵宁便顺着他的步子也往前,忘了即将要做的事,她懵懵懂懂的跟着,似乎不管前途与后路。

    小姑娘身段隐约有些婀娜的痕迹了,鹅黄色的薄纱裙裳,腰上系了细滑的墨绿腰带,随风刮起,与少年腰上的璎珞相碰,似有若无的分开,又似有若无的结合,一切悄无声息的和谐。

    *

    这一天晚上,侯府并不太平,朱浩天躲在被窝蒙了一身大汗,也没等来采花贼,倒是萧家姑娘的院里闹出了动静。

    如此,赵淑婉更是吓得不轻。

    瞧瞧,果然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她走到那里,那贼人竟也追到哪里!

    丑时三刻,一阵震耳的铜锣声响彻定北侯府。

    侯府占地极广,整个一条巷子仅此一户,五六个下人分散四处敲响铜锣,以警示阖府上下:花无艳终于出现了。

    赵宁终于从熟睡中彻底惊醒,她闻声猛然间坐了起来,脑中第一反应便是采花贼露面了。

    “我在。”

    她刚睁开眼,便闻一声淡薄的嗓音从幔帐外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那熟悉的薄荷香,与这间屋子里的还有些未细微的不同,赵慎身上的气味似乎还杂夹着一丝强势之气。

    赵宁这两天晚上为了应付突变,身上的衣裳没有褪去,赵慎这座院子竟是丝毫不热,她躺在榻上稍作歇息就能睡着。

    “四哥,歹人出没了?”赵宁问了一句,隔着透了半丈微光的纱幔,她看见赵慎就立在脚踏不远处的桌案前,背对着她,看不到他的脸。

    外面隐约火光晃动,赵慎侧过脸来,应了一声,“嗯。”

    赵宁这里还算安静,她猜应该是赵淑婉,或者萧家姑娘那里出了岔子,“四哥,要不,你先去忙,我这里没什么事。”

    赵慎面对着纱幔,“不必。”他的嗓音透着迷离的夜色,有些沙哑,“有大哥二哥镇守,那边能解决问题。”

    那你留在我屋里作甚呐?

    聊聊天,唠唠家常?

    赵宁自是不敢驱逐他,毕竟四哥也是一心护着她的安危,否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她屋里还能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侯府微信群:

    赵淑婉:我生的美貌,难道这也有错!(捶地)

    萧家姑娘:.....这个......那个.......都是采花贼惹的祸(拧帕子)。

    赵夔:(扶额)

    赵翼:无从安慰

    赵慎:(一张冷漠脸)

    朱浩天:不容易啊,终于加上了,聊到哪儿了?(茫茫然)

    小五:四哥?采花贼?四哥!采花贼!......碎碎念。

    赵慎:(勾手)乖,私聊。

    第52章 夜黑风高

    隔着纱幔,看不清少年的脸, 若单从身形判断, 他已然是一个男人了。

    赵宁从不知道男女之间的爱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辈子忙着生存, 忙着算机,忙着自保,她没有资格, 也无暇倾心于谁。

    赵慎一直守在这里, 让她无意识中油然升起一股奇怪的心绪,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她心头轻拂而过,痒痒的,苏苏的,让她好一阵恍然。

    赵慎手中握着长剑, 剑已出鞘, 寒光微凌,他无声的站了一会, 而后又在锦杌上落座。

    赵宁知道,他的野心一定早就深埋于心, 事问这世上谁能随随便便就谋了帝位?可她怎么看不出来赵慎平日如何的谋划了?是他藏的太深?还是她功力不够, 连一个人的真面目都瞧不出来?

    薄纱帐微微掀开, 内室只留了一盏起夜灯, 但依旧可以让赵宁看到少年□□的侧颜, 和缓慢敲击在梨花木桌案上的五指。

    “嗒嗒嗒......”声音极有规律。

    赵宁认出了赵慎手中的那把剑。

    当初他带兵杀入辰王府时,手中就是这把剑;亲手杀了温玉时, 也还是这把剑。后来,年轻的帝王又将这把佩剑挂在了寝宫床柱上,那上面的明黄色缨穗如此醒目,剑柄打造精致,镶嵌有翠玉的宝石,如果细一看,还有腾龙浮云的腾图,只是很久之后,帝王再也没有用过把剑。

    自此,帝王的三尺青峰从未开鞘过。

    她倚在床头,身后是荷花色滚粉边的大迎枕,靠着很舒服,还有淡淡的清香。

    这间屋子是赵慎命人临时归置的,但赵宁所需之物都是一应具备,他似乎很清楚赵宁的喜好,所有的东西都是她适用的,就连这迎枕的大小也不例外。

    赵慎只给了她一个侧面,坐在那里一直未动,只有修长的右手五指轮流敲击着桌案,赵宁靠在床头看着他,二人之间不过才几丈之远,却又如隔着漫长的千山万水,是叫人望眼欲穿的距离。

    外面火光渐现,定北侯府今晚注定了是个不眠夜。然,屋内却是异常的宁逸,平静,宛若相隔在尘世之外,这里没有旁人,没有事非,只有朦胧火光之下的少年,和一脸懵懵然的姑娘。

    赵宁再也没了困意。

    其实,要是让她躺下,她还是可以继续一觉到天明的。

    门外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赵宁抓紧了衣裙,欲要起身,却闻赵慎的清寡的嗓音传了过来,“躺着别动。”

    他的话总是那么具有威慑力。

    赵宁当即又不动了。

    外面的男子在门扉外站定,禀报道:“四公子,今晚花无艳并非一人单独行动,这厮狡诈多端,现已金蝉脱壳,二公子抓住了他的同伙,或许今晚只是试探,不过………小王爷也被伤了……伤了上面的要害。”

    上面的要害?

    赵宁听的真切,她知道男子的要害是什么意思?可这上面有甚么要害?

    赵慎没有出去,隔着门扇对外面道:“我知道了,桃园继续严加看守,任何可疑人一律抓起来,府上的下人也不例外!”

    他口气很轻,但威慑力十足,带着旁人无法企及的狠劲和阴翳。

    “是!四公子!”男子应了一声,下一刻便迅速离开了。

    眼看着丑时已过,再有两个时辰就该天明,赵宁已经没什么睡意,但赵慎不离开,她也不敢下榻。

    这种独处的场景太过熟悉,赵宁幻如隔世。

    曾几何时,也是赵慎一人独居,赵宁悄咪咪在帝王的龙榻上小憩,她是鬼魂,用不着睡觉,时常整夜都在帝王的寝宫荡来荡去。

    但眼下的心境不同了,截然不同!

    习惯了当个隐形人,如今这般,总觉得甚是别扭。

    “所以,今天晚上,三姐姐和萧姑娘的院子都有歹人潜入?好在三姐姐搬去了萧姑娘那里去住,不知道小王爷伤到哪儿了?”赵宁也知道朱浩天今晚假扮成了赵淑婉。

    她实在想不通上面的要害是哪里?男子和女子的体格是不一样的。

    赵慎这时从杌子上起身,但他并没有靠近,嗓音带着轻笑,“呵呵,你说呢?”

    赵宁:“………”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四哥这口气,怎么笃定了她又在装傻?

    小姑娘躺在床头,不言不语,也不再动了,赵慎也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再者朱浩天自己要逞能,他被歹人怎么了………也是他自己的事。

    至于伤了哪里,赵慎更是不关心。

    赵慎在昏暗的烛火下挑了挑剑粗浓相宜的剑眉,“好了,你再歇息一会,再有两个时辰就起来用饭。”

    赵宁‘哦’了一声,但依旧只是躺在迎枕上,她半敛眸,看着纱帐外的人,这都两日了,好像赵慎就没歇息过。

    “四哥,你困么?”赵宁问道,纯属关心。

    赵慎连续喝了数杯凉茶,今晚格外饥.渴,眼看着茶壶见底,他凌冽的嗓音低沉道:“尚可。”

    这两个时辰对赵宁而言并不漫长,因为没过多久,她又睡下了。

    赵慎撩开幔帐,清浅的呼吸传入耳边,小姑娘是靠在迎枕上睡着的,上身微微凸起的两只花.苞已经很开始惹眼。

    春竹今晚陪夜,四公子让她四更天之后再过来,她站在回廊下,见屋内一直没有动静。

    等了半晌就往里面探了一眼,外面天还未大黑,隔着糊了高丽纸的门扉,可以隐约瞧见里头的光景,春竹只此一眼,就看见四公子俯身往下,唇碰触到了五姑娘的额头,动作轻柔缓慢,像极了对待一件极为珍贵之物。

    春竹忙收回视线,急步往回廊另一头走了几步,内心还怦怦然跳个不停。

    少顷,赵慎从屋内走出,春竹低垂着脑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直至赵慎走远,春竹才拍着胸口,长吐了一口浊气。

    这事.......定是要瞒着姑娘了。

    *

    天光微微亮,东边天际刚显出蟹壳青,侯府上下已经彻底清醒。

    赵淑婉哭闹了半宿,人已经有些萎靡不振,萧家姑娘和赵老太君已经安抚了她多个时辰,但并不怎么见效。

    见赵宁过来,她又开始埋怨老天不公,“小五,你说,我的美貌怎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今天晚上萧妹妹院里也不能住了,要不我今晚去老四的桃园吧,那贼人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

    赵宁还能说什么呢?

    可桃园是四哥的地盘,这事还真由不得她做主,但见赵淑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她衣袂上,赵宁扭过看着赵慎,“四哥,今晚让三姐我跟住?”

    赵慎提前来了葵阁请安,实则是与赵夔等人商榷要事。

    算起来,兄弟三人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铁打的身子也略显憔悴,只是此时的赵慎却显出一种寻常没有的‘慈爱’出来,他唇角一抹浅笑一闪而逝,“好。”

    只答了一个字,但干脆利落。

    赵淑婉缓了一会,情绪这才渐渐趋于平稳,“幸好昨晚我没留在自个儿院里,否则受伤的就是我了!”

    赵老太君眉头一蹙,示意赵淑婉有些话不可外说。

    堂屋内正说这话,朱浩天捂着胸口走了进来,嘴里谩骂,“妈.的,本小王这胸.口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抓的?本小王一会亲自去审问,非让他吐出实情不可!”

    赵宁恍然大悟,神色微愣。她瞧了瞧朱浩天,这才明白上面的要害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又觉得有人在看着他,再看向赵慎时,果然就见他眼神深幽,意味不明。

    赵宁当即移开了视线。

    赵老太君面色微变,她到底不是陈.腐.愚昧的老妇人,朱浩天自幼无母教戒,又是被八王爷放养大的,才十来岁的年纪,难免会出言不雅,想当初定北侯赵凌也是这副德性,现在不也是个好父亲,好儿子么!

    赵老太君忽略了朱浩天的种种僭越行经,道:“浩天呐,你人没事就好,这今后当诱饵的事可别再做了。”

    朱浩天不怕天不怕地,但父王告诫过他,切不可对赵老太君无礼,他揉了几把险些遭.受.凌.辱的胸.口,道:“老太君,我无事,这两天惊扰了您的好觉了,待我抓住花无艳,一定让他好看!”

    赵夔以拳抵唇咳了两声,朱浩天被人伤了上身要害,他可是一点不心疼的,又不是自家兄弟,他就算是被采了,赵夔也不会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