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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飞廉:“……”

    几秒后,飞廉气到头上冒青筋:“这样的话我自己去找心理医生,我不相信没有办法!”

    勾陈道:“等等,飞廉,你要怎么跟心理医生解释?你无权透露任何关于先生的事情。”

    飞廉怒道:“我就说我瞎了!”

    一先生笑了起来:“喂,勾陈,你惹他生气了。”

    勾陈道:“先生,明明是你要劝退他,我只是个背黑锅的可怜员工而已。”

    一先生便又仗着飞廉听不见自己说话,自顾自说道:“他顶多25岁,长得我见犹怜的,我看了都不忍心下手。你说说,上头怎么把他派过来的?”

    勾陈嘴角抽搐,说:“对不起先生,这话很应该转述,但我实在说不出口。”

    飞廉一听勾陈的话,毛骨悚然道:“一先生又说什么可怕的话了吗?”

    勾陈说:“先生说您‘我见犹怜’,这是实话。”

    飞廉:“……”

    飞廉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恐怕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把自己和这个成语进行过一分一毫的联系。

    一先生忍笑,对勾陈道:“算了算了。你告诉飞廉,想留下,可以,但是要给我一个不得不留下他的理由。”

    说完,他就端起自己的咖啡,又潇洒地走掉了。

    于是,就为了这个不得不留下的理由,飞廉进入了抓狂模式。

    好在他现在还是一级代理人的身份,并没有被正式的撤销。于是他得以进出档案室,近距离围观特勤处料理罗山精神病院里剩下来的烂摊子。

    首先是一干精神病人的去留还有催眠解除的问题,他们不得不咨询了全国各个知名的心理医生,决定将这些人一同送往另一家国字打头的精神病院。但具体催眠问题,还需要心理专家做进一步的评估。

    接着是当天押送朱院长的警车的问题。

    飞廉跟着一起阅读了警车的起火报告,根据他们的调查,据说是因为发动机内燃了,更进一步的原因被推测是天干物燥,警车停得太久自燃了。

    飞廉难以相信这个结果,说:“怎么就这么巧合?朱见深是重要的嫌犯,他身上还有很多疑点没有问出来,怎么就偏偏在出门的第一时间,被天打雷劈般地弄死了?”

    警官无奈道:“我们也很难相信这种千万分之一级别的巧合,但概率再小它也是客观存在的。事情已经这么发生了,在有证据被推翻之前,只能做这样的推论。”

    飞廉也没有太为难他们,只是将报告拿了一份,离开了。

    再然后就是那名自闭症儿童乐乐了。

    这边的报告做出来也是一样,他是个纯正的自闭症,而且症状相当严重,基本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两次说“再见”看起来只是他在某种特定条件下做出的应激反应而已。

    飞廉的调查在这里停滞,他彻夜难眠,开始在基地里到处乱晃。

    凌晨三点,他屋子里的灯还敞亮着。

    勾陈走进来关了大灯,给他开了一盏护眼的小灯,说:“虽然你还年轻,但也并不需要这么拼命。”

    飞廉眼睛里都是血丝,抬头问:“真的就没有一丁点留下来的可能吗?”

    勾陈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说:“我听说你的兄长是那位少将。”

    飞廉看着勾陈,迟疑地点了点头。

    勾陈道:“那你应该知道少将查看资料的权限在那里。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基地的权限和少将是等同的,而先生的权限要比那更高一等。”

    飞廉道:“这是……什么意思?”

    勾陈没继续说话,只是打了个哈欠,道:“你也早点休息吧。”便默默地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飞廉消失了两天。

    再出现时,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进到屋里跟勾陈打了个招呼。

    勾陈看着他的样子,好像已经看出了什么。

    飞廉问:“先生现在在这里吗?我看不见他。”

    勾陈说:“先生正坐在沙发上,他在看书。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我先告退了。”便退出了这间屋子。

    飞廉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那块沙发上逡巡,就是死活看不到一先生。

    一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啪地将电视机给打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飞廉才意识到电视机被打开了,他于是明白一先生确实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坐到了他的对面,开口说:“我知道了,特勤处有一个机密级别的编制,叫做秘术师。”

    一先生慢吞吞地翻了一页书,说:“反正我说话你也听不见,那我就不费这个功夫了。”

    飞廉也确实没有在等待他的回复,而是继续说道:“先生,你的权限已经是系统当中最高的了,但仍然无法得到关于林可霜的消息,对么?你为了找到这个林可霜做过很多努力,甚至不惜亲自去到罗山精神病院里去。按道理来说,对于一个可有可无的线索,没必要会做到这种地步,但是你偏偏却很执着,这说明林可霜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但这又是一个矛盾之处了,因为你对林可霜却几乎一无所知。甚至朱见深虚构了一个林小姐出来,将别人的故事生搬硬套,你也无法分辨出那是不是你要的林可霜,所以你冒险留在了罗山精神病院。”

    他说到这里,一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飞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我有一个猜想。我觉得你和我一样,也有这个猜想——那就是你失去过一段关于林可霜的记忆,很可能也是被人催眠。这个猜想让你觉得林可霜更可能和催眠术相关了,所以你非得和朱见深对峙不可,你一定要搞明白朱见深手里的催眠术是不是有对你出过手。我甚至觉得你很早就怀疑过朱见深了——”

    一先生“嗯哼?”了一声,将书合上了。

    飞廉说:“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但是,我能非常确定一件事——你也在找解除催眠的办法!”

    一先生挑了挑眉毛,又坐了回去,重新将电视给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室内依然死寂。

    飞廉站在那里,意识到了不对:“我刚才猜错了吗?”

    一先生双手抱胸,坐在原地翘起了二郎腿。

    飞廉皱起了眉头,回想自己的话,又说:“至少我前半部分肯定没说错。但后半部分有件事我猜错了……你的猜想和我不一样吗?还是你已经知道林可霜是怎么回事了?不,不对,你要是得到了线索,现在肯定已经走在了去找林可霜的路上,所以你还是没有线索。但是……”

    他安静地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在找一个足够优秀的催眠者?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就是为什么朱见深死了以后你反应这么大,因为你之前想要让他帮忙挖掘你记忆里残存的……对于林可霜的印象!”

    一先生终于又笑了,他鼓了鼓掌,然后意识到飞廉现在听不到。

    于是他站起来,走出门去,对外面偷听的勾陈说:“喂,给里面那小子打通一下任督二脉。”

    勾陈无奈地走进去,见到飞廉一脸茫然地转过脸来。

    勾陈说:“飞廉,秘术师是一种很麻烦的职业。你听我说完,就能明白一些。”

    飞廉点点头。

    勾陈说:“你相信知识就是力量吗?”

    飞廉想了想,点头。

    勾陈说:“那么现在给你一条推广定理:越少有人获得的知识,就能代表越强的力量。这应该很好理解,就好比全江湖都在抢的辟邪剑谱,如果只有一个人练,他就是天下第一;但如果人人都在练,那人人都不入流。再比方说考试,只有一个人会做最后的大题,他很可能就是状元;但如果人人都有足够的知识去做完,那么大家都只是普通学生。”

    飞廉再次点头。

    勾陈便道:“很好,现在换一个表述方法,秘术师第一法则: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它的效果就越强。”

    (卷一·第一法则·完)

    【二次死亡】

    第13章 秘术师组织

    几天后。

    飞廉早起刷了个牙,走到餐厅里面坐下。

    一先生已经坐在主位上,正在慢条斯理地切他的荷包蛋,蛋黄流了一餐盘。看见飞廉进来,说:“哟,早上好。”

    “早上好。”飞廉拉开座椅坐下。

    “……”

    一秒钟后,飞廉骤然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先、先生!!!”

    一先生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和鼻子:“我应该没有变成外星人吧,干什么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

    “不、不是,我已经……至少七天没有看见过你了!”飞廉无比震惊,“发生了什么,催眠突然失效了吗?还是你用什么方法解除了它?”

    一先生咳了一声:“你记不记得昨晚勾陈走进你的房间给你讲故事?”

    飞廉听到这里,想到昨晚一不小心睡着前和勾陈的尬聊,头上顿时冒出了一排点点点:“难道说,先生你把催眠的秘术交给了勾陈先生,然后勾陈进来再次催眠了我,解开了朱见深在我身上留下的催眠?”

    “不是,小同志,麻烦你仔细算一下。”一先生恨铁不成钢地用自己的餐刀点了点飞廉,“朱见深催眠你的时候,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他一个人。而之后知道的就只剩下我一个,如果我把它扩散给勾陈,就变成了两个人。”

    “……它就会减弱,不可能对抗朱见深留下的强大效果。”飞廉喃喃道,“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我要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你,直到我们能找到别的方法……”

    一先生说:“朋友,你知道递归吗?”

    飞廉:“???”

    一先生叹了口气,怜悯道:“傻孩子,我还是直接告诉你答案吧。昨天我催眠了勾陈,让他进去给你讲故事了。”

    飞廉顿悟:“原来是这样!竟然还能这样用!”

    一先生咬住了自己的荷包蛋,含糊地说:“多亏了这个秘术这么好用,用完还能清除勾陈的记忆哈哈哈哈哈哈哈……”

    飞廉又想起昨晚的事情,脸色陡然一变:“这么说,昨晚勾陈先生讲的黄色段子……都是出自先生你的手笔吗!!!”

    一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眼神就飘走了:“今天天气不错啊。”

    飞廉:“……一!先!生!”

    这时候,勾陈进来了,还牵着某个自闭症小男孩——乐乐。

    他将乐乐端正地摆好在桌上,然后开始给他喂饭,就像以前精神病院的护工做的那样。

    一先生和飞廉齐齐看着这边堪称温馨的场景。飞廉小声道:“你们决定将乐乐也养在基地里吗?”

    “我没有。”一先生立刻矢口否认。

    勾陈抬起头说:“先生们,首先感谢你们带回来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但我必须告诉你们这是一种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无论从年龄上还是心理上,乐乐都不适合被一个普通家庭领养,现在又不能简单地回到某个福利院。所以,一先生,请你把脸转回来正对我——对,没错,现在抚养他就是你的责任。”

    一先生立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委屈地说:“凭什么!这明明是夫妻双方共同的责任!你怎么不让飞廉去给他换尿不湿?!”

    飞廉顿时比他更震惊:“先生!你在开玩笑吧,这孩子也不是我弄出来的啊!而且他今年都八岁了根本不需要尿不湿,你的育儿知识到底是贫瘠到了什么地步——”

    一先生马上转向勾陈道:“你看,他有着比我更丰富的育儿知识,所以他才是乐乐最合适的抚养人。”

    飞廉:“……”

    于是勾陈说了句公正话:“先生,你就只会欺负飞廉了吧。不管怎么说,乐乐现在是记在你的名下。”

    飞廉简直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