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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第十二章、蛇妖离歌

    紫愉说完这话后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着脸又缩回了凌肃霜怀里。凌肃霜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紫愉,姐姐也想你。你是不知道,你流火哥哥虽然面上不说,这些时间,他也担心你呢。”

    紫愉顿时有些惊愕,也顾不上害羞,松开凌肃霜跑到季流火面前,坐在季流火旁边把季流火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才砸吧着嘴感慨道:“真是看不出来这么冷若冰霜的一个冰雕子居然也会有这么热烈真挚的感情啊,真是可喜可贺啊,肃霜姐姐,难道流火哥哥就是传说中的闷骚吗?”

    “哈哈哈。”凌肃霜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便是端着架子的季流火也不自在地咳了几句,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只好把一张脸板得更加冷漠,只是眼里带着的点点无奈与宠溺,到底让他看起来温情了许多。

    凌肃霜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个样子的季流火了,也只当这是季流火出于对南萤的感情,间接让紫愉沾了光。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对南萤的思念,寄托了许多在紫愉身上呢?

    一旁紫愉还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逗得季流火再也绷不住脸上带起了笑。她看着觉得窝心又欢喜,识趣地收起了那些感伤的情思,跟着一起吵闹。

    等三个人闹腾完时紫愉才后知后觉地问道:“肃霜姐姐,那蛇妖怎么会这么乖地听你们的话啊?”

    凌肃霜笑而不语,倒是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季流火终于开了口:“绝对的实力压制,他岂敢违背。”

    倒不是季流火夸大,而是事实本就如此。他和凌肃霜虽然现在是凡间的躯体,可躯体里的三魂七魄并着根骨都还是原本他们自己的,数万年的修为,又岂是这三个小小蛇妖可以对付得了的。

    加上之前他们去救刘欢的时候因不确定虚浊的存在与否而不敢太过显露自己的本事,也正是他们没有暴露实力,从而降低了绯歌教对他们的警惕,没有再过多的防备他们,所以才让他们两个不付吹灰之力,便就降住了绯歌教教主并着他的两位护法弟兄。

    毕竟一开始他和凌肃霜是以为这事或许有虚浊插手,什么左右护法教主,都不过是虚浊掩人耳目的计谋,却不想在听到教主和左右护法的谈话后,才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麻烦。

    倒不是他和凌肃霜太过谨慎,而是和虚浊有哪怕只是一丝干系的事,他们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只是紫愉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听了季流火的话觉得更加疑惑:“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弄得这么麻烦啊?”

    “因为我们不确定这件事有没有那个人的参与,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只能小心为上。”凌肃霜敷衍道,她实在是不想让紫愉牵扯到这件事来,所以边说边拉着紫愉往外走,“诶,该去见绯歌教教主了。”

    紫愉见状也不好再问,心里却是偷偷地记了下来。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不过竟然能够让肃霜姐姐和流火哥哥两个如此小心,想来也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那绯歌教教主一直候在门外,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催促,此番见到紫愉三人终于出来了总算舒了口气,上前问道:“我那两个护法……”

    “教主不必忧心,他们已经出来了。”

    绯歌教教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领着紫愉三人往院外走,边走边说:“此处不适合谈话,还请三位随我去议事厅,我会把事情全部告知三位。”那蛇妖说完,想了想复又道:“院里关的其他姑娘好我会派人解毒送走,若是三位能够救我夫人一命,我便是为三位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教主客气了,凌某定会倾尽全力,只是还得教主将故事缘由细细讲一遍才行。”

    “那是自然。”

    几人不再废话,直接由绯歌教教主领路,季流火和凌肃霜分别带教主和紫愉一起前往议事厅。

    因为这次有人指路,所以季流火和凌肃霜没有再迷路,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间宽敞的木屋,屋的四周种了芭蕉枇杷,室内的布置简约而雅致,墙上挂着字画,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有芭蕉叶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别有一番生趣。

    绯歌教教主就在这诗情画意的环境里讲起了他和他的夫人的故事。

    其实绯歌教教主晖浔与其夫人离歌的初识非常的简单,甚至还有一点老套,无非是才子落魄时候恰得佳人相助,话本子里写烂的剧情。

    只不过话本子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在这里变成了两个蛇妖罢了。

    晖浔是一条青蛇,他认识离歌的那天,刚刚渡劫成妖,修出人形。

    按理来说,一般普通的青蛇怪修出人形幻化成妖不过挨三道雷,可晖浔却不知怎的,化人形的时候硬生生有六道雷打在他身上。他当时也未多想,只当自己本来就和同族不一样,所以这考验也更加艰难而已。

    只是这六道雷妥实难以承受,在第六道雷打下来的时候,他实在撑不住,直接昏死在了一个山洞前。

    等晖浔再醒来时已是好几天后了。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冰凉的石床上,身上盖着一床人间的绣花棉被,虽然这里空气有些潮湿,但被子却是柔软温暖,还带着淡淡的好闻的花香。

    晖浔辨出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面,这山洞幽暗深长,只有一旁壁台上有烛,燃着微弱的光。

    晖浔有点茫然地翻身坐起来,掀开被子正想要起身下床,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地女声从洞口传来:“诶,你别起来,快躺回去。”

    随即有人走了进来,那人走得快,晃得手中的烛明明灭灭,晖浔借着青蛇一族特有的好视力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入目的是一个一个人类年龄大概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或者说,人形为十四五岁的蛇妖。

    那女蛇妖先是将手中的烛台和碗一同放到床旁的石桌上,走过来替他整理好被子后方才又端起碗过来坐下:“诶,你醒了,你们人类的大夫开的药倒还是有些用的嘛。唔,就是这个碗里的这些东西,你快喝了吧,喝完了就可以好起来了。”

    她说着便将手中的碗递过来,小心翼翼地模样令他一时竟不忍心拒绝。他老老实实地接过碗喝下那些黑糊糊的汤水,忍着苦味挑眉道:“你刚刚说的是,你们人类的大夫?”

    女妖脸上还未漾的笑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她僵着脸装傻干笑道:“什么你们人类大夫啊?你听错了。”

    晖浔愣了愣方才意识到,她是误把自己当成人类了,不禁哑然失笑。

    晖浔清楚自己虽然是刚修得人身,但以面前这个蛇妖的修为并不能看出自己的身份,她修为实在是太差了,纵然自己也是才修出人形,却并不会被其识破。

    晖浔看了眼面前那妖眼角还未蜕干净的绯色鳞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想告诉她自己是妖,不但不想解释反而还生出了戏弄她的念头:“哦,我听错了?”

    那女蛇未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之意,只当他是信了自己的话,立马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是你听错了,难道你的救命恩人还会骗你不成?”

    他不禁闷笑出声,学着人类少年文绉绉地讲话:“好,好,不知在下可否得知救命恩人的尊姓大名?”

    “我叫离歌。唔,离别的离,歌曲的歌,记住我的名字哦,以后你有机会务必记得要报答我。”

    纵然晖浔知道当时自己其实是险险才从鬼门关捡回的命,他也觉得非常的值得,所以说起这段回忆时脸上都是带着浅浅的笑和向往。

    听到这里的时候紫愉心里就已经模模糊糊能觉察到晖浔似乎有些不同了。因为青蛇一族是蛇族里面修炼出的人身最肖似人类的一族,以性冷情薄著名,是最合蛇族“冷血无情”这一形象的一族,而晖浔除了个肖似人类外,其他的都与这些相反。

    就在紫愉分神之际,晖浔接下来说得那句话却令她震惊。晖浔说:“翡灵蛇是天底最罕见的蛇,而绯色的翡灵蛇更是闻所未闻。离歌是翡灵蛇一族,却因通体绯色被预为不详,逐出族群。”

    “那你呢?”紫愉问道:“你又是青蛇一族的什么身份,才会修得人形时身边无一族人照看,沦落山间避难。”

    晖浔突然就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双蛇图怔怔出神。紫愉也不开口惊扰他,而季流火和凌肃霜则因为紫愉问得正是他们所疑惑的,所以也不出声缓和气氛。

    一时间本是有些热闹的室内突然变得寂静无声,一旁香炉里青烟袅袅,似是混乱的回忆线,丝丝缕缕错落混杂,在某一个点集合消失。

    像极了晖浔前几千年那些混杂不堪的记忆,在遇见离歌后才消失掉的怀记忆。

    那是晖浔最不愿意记起的曾经。

    ☆、第十三章、晖浔往事

    晖浔是青蛇一族族长的长子,却并不是血统纯粹的青蛇族类。

    早在晖浔的外公还未逝世的时候,晖浔母亲还未继任晖浔外公的族长之位的时候,他的母亲因为是族长独女,所以在族内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毕竟老年得女,族长之位后继有人,他的外公为表对这个女儿的重视,便花尽了心思去娇宠,以至宠得他母亲妄为任性,甚至连最基本的辨别能力都没有。

    于是,失掉了辨别能力无法无天的他的母亲,在一次外出回来后,竟然直接带了个人类男人回来,连着孕育在她的肚子里的那个男人的种一起。

    这一家三口式的归来,立即在青蛇族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青蛇一族一直以蛇神之后的身份自居,向来看重血缘血统,如今却出了这种有辱族风的事情,他的外公也顾不上什么后继有没有人,为免自己受波及,当机立断跟他母亲断绝了父女关系。

    失去“族长独女”这一身份后,他的母亲也失掉了往日在族内一人之下阖族之上的地位,同族相辱欺凌,往日讨好献媚的也对他母亲恶语相向,他母亲受不了这种生活,终于在某一日大彻大悟,手刃了枕边人,带着爱人的尸首挺着大肚子跪在了族长门前。

    青蛇一族性冷情薄,有的不过是不损利益的关系。他的外公到底舍不下族长之位落入旁系之手,又见他母亲有亲手杀死爱人的狠决,便就顺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与他母亲重归于好。

    蛇族不是人类,没有流产一说,所以他母亲只得含辱生下了他,此后便再也没有管过他的死活,甚至还将从前对他父亲的怨憎,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没有名字,他的外公不在乎他的生死,他的母亲将他视作耻辱,他曾想过或许他在出生那一刻就该死去,总好过活下来,受尽族人白眼。

    可是他命大,总是死不掉。

    后来他就不再想着寻死了,他是青蛇族与人类的孩子,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蛇,自然就不像族人那样冷血无情,他渴望美好,渴望温暖,没有名字,他就给自己起一个名字。

    他给自己取名晖浔。晖意太阳光辉,浔指水边深处。他希望哪怕自己永栖深海水底不能见天日,心里也不要放弃太阳光辉。

    他的处境在他的外公死后更加惨淡。之前碍于他外公是族长,他血统再不纯到底也是族长独女的长子,加上族长也没有特别地表现出对这个外孙的不喜,所以同族也不太敢欺负地太明显。

    他外公逝世后,他母亲继任族长一位,便将对他的厌恶带头表现了出来。他的母亲要另续族夫,就将他逐出家门不许他再出现在她眼前。

    被逐出家门的他失掉了仅有的一层单薄的保护,与之而来的是同族更加疯狂的辱骂欺凌,他母亲报复了之前落魄时欺负自己的族人,那些被报复的族人便将对他母亲的怨气愤恨尽数发泄到了他身上。

    起初他还想过躲逃,后来次数多了他也就麻木了,他开始努力修炼,他的想法很简单,变强,能自保,然后永远地离开这里。

    或许他本就有天分,而且足够拼命,所以他的修为比同龄的族人都要好上许多,在同龄族人还在精与怪的过渡挣扎时,他已经隐隐有了成妖的趋势。

    其实那时候他的族人已经慢慢淡忘他了,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兴趣老是来欺负一个没有还手能力没有存在感的小蛇精。他一个人独居在族里最僻静的地方,除了偶有受了他母亲的气的同族会来此打他发泄一番外,再无谁来。

    那时他天真地想,只要时间够长,只要他足够努力,就一定可以修得人形,安然地离开这里。

    可是命运从不曾善待他。

    他一次修炼时不小心被来找他泄愤的族人看到,那厮看到后惊于他的修为而急忙回去将此事告知了所有同族。

    如果他是血统纯正的青蛇族人,或许就会被他们供成天才,可他不是,他是有一半人类血统的肮脏东西,所以他的所有族人都骂他怪胎,说他心怀不轨,他们围在他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外吵吵闹闹,个个嚷着要杀了他。

    他吓得不敢出去,甚至不敢为自己辩解,他应该逃走,可是他没有走,他心里仍旧怀了丝侥幸,他想知道他那个从未见过的族长母亲,在知道此事后会怎样待他。

    他的母亲也确实来了,幻出人形手执一把弓箭骑马来的。他缩在茅草屋内,仰视着屋外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他的母亲。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其实他想喊她,想问她过得好不好,他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见过她了,他其实很想念她。

    纵然他的母亲自生下他后就不曾管过他,可她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身上有着她的血,他对她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

    他以为他的母亲会问他缘由,会听他解释,而他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将他痛骂一顿,然后废掉他的术法。

    可是他母亲什么都没说,她只是一脸冷漠地朝他挽起弓箭,箭尖直指着他的七寸。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的母亲却想亲手了结他的命。

    那一刻他终于心如死灰,却又无比强烈地萌生了活下去的念头。

    其实他学得最好的术法就是隐身术和替身术,在很多次族人来找他麻烦的时候,他都是先替身再隐身,反正族人也不会发现那替身不是他,替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满身伤痕也不会躲,和从前每一次挨打的他一模一样。

    幸好这次族人们来寻他麻烦的时候夜色已浓,众目睽睽之下也未必能将他的行为完全看在眼里,在箭朝他射来的时候他飞速念诀闪躲,那箭划过他的右脸刺入替身的七寸,溅出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没有一丝犹豫,隐身藏入草中,借着夜色逃匿。

    因为害怕弄出动静引人注意,所以他爬得比较慢。身后不远处他的母亲骑着马掉头哒哒离开,他听见她走前嘱咐族人将他栖息了数百年的茅草屋并着他的尸首一块烧掉。

    烈烈火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他爬得缓慢又小心,没有回头。挫骨扬灰,青蛇族对罪大恶极之辈死后尸体的处理方法。

    他的母亲果真是厌极了他。

    那些过往太过灰暗,所以时隔几千年晖浔再回想起神情里仍带着隐晦的痛苦。紫愉有些不合时宜地敬佩起晖浔来,毕竟在这种坏境下生存成长居然心理没有扭曲,实属难得。

    可能是紫愉脸上的怜悯之情太过明显,晖浔竟为此稍稍转移了一下话题:“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我并不觉得很难受。若不是最后我母亲的所作所为逼得我立即逃离了那里,我也不会那么巧地遇见离歌。”

    “你恨你的母亲和你的族人吗?”

    “不恨。可我也不会原谅他们。”

    晖浔淡淡道,起身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站在窗口对着芭蕉饮下。

    “你们还听吗?我接下来遇见离歌的故事。”

    晖浔说着又将手里茶盏放下,起身往香炉里添了些香料进去,有风顺着芭蕉叶溜进屋里,吹散了炉子上的袅袅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