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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霍免等待自己的西瓜冰冻完成,于是与他面对面趴着,目光细细扫过他的睡颜。

    “你是我见过最懒的鬼啦,成天都像睡不饱似的。如果你是活在鬼片里,演了五十集都不见得能被你吓死一个人。”

    她用气音小小声地说着话,那声音还没来得及传播,就融在了空气里。

    抬手,她轻柔地将遮挡住他眼睛的发丝,替他别到耳后。

    “天天要睡那么久,怎么黑眼圈还是这么重,甚至越来越重?你比我还会睡呢!”

    霍免打了个哈欠。

    大抵是被他影响,她也生出了几分睡意。

    “要是我妈看见你了……她就没法拿你当好小孩样本,说我是猪了……她对你的印象可好啦,上次说你肯定在家会帮爸妈做家务什么的……唔……”

    她的眼皮渐渐耷拉下来,嘴里含含糊糊,动呀动的,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讲些什么。

    “不过……你确实挺好的……”

    “长得……也非常……”

    “非常好……”

    待霍免发出轻微的鼾声,躺在她对面的男人睁开了眼。

    他取下被放在自己背部的托盘,没有发出声响地把它转移到了地板。

    ——西瓜果然已经冰了。

    望着指腹沾到的西瓜汁,鬼使神差地,尤谙将它抹到了霍免的唇上。

    湿润,柔软,可爱的水红。

    可想而知,尝到它的滋味,是甜的。

    喉头滚动,他仓惶地收回手。

    手足无措,心间一动,他飞快舔了一口自己的指尖。

    ——甜、甜的呀!

    她昏沉地睡着,对外界发生事和他激烈的心理活动毫无感知。

    当尤谙终于平复心情,他走到她身后,以最轻最轻的力道,抱起她。

    陈爱娴总骂霍免是只猪,有理由的。

    她难被惊醒,落入冰凉的怀抱时,还以为开了空调,睡得更香。

    脑袋歪向令她感到舒服的温度,她蹭了蹭他的胸膛。

    女孩发间的清香,被水湿润过的双唇。

    由上至下的角度,甚至能看见她凉爽睡衣下,微微隆起的线条。

    以及,最重要的,这个人是霍免。

    尤谙的舌尖舔过自己的嘴唇,意识到身体逐渐苏醒的意图时,他狠狠将自己的下唇咬紧。

    霍免什么都不知道。

    她好好地睡在自己的小床上,有人给她盖了被子,开了风扇。

    对她而言,有西瓜、有电视、有尤谙,没有作业的初三暑假,每一天都是那么的美好。

    第18章 画她

    在车队住了一段时间,某天睡觉前,陈爱娴让霍强去找赵远和刘学磊问清楚,当初他们口中含含糊糊的“车队里不太干净”具体指的是什么。

    “没必要吧,你信那些?”霍强翻了个身,面对自己的老婆。

    陈爱娴摇摇头。

    思虑片刻,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但你不觉得,家里好像怪怪的吗?”

    这回,霍强没急着反驳,眉间微皱,他答:“是有点。”

    “对,”陈爱娴想要列举一些例子,不过她能想到的都非常鸡毛蒜皮:“就是怪,也说不出是哪……”

    沉默半响,实在讲不出什么,于是陈爱娴转换了话题:“你的那条灰色睡裤找到了吗?”

    “没有,肯定搬家时候东西太多,搬丢了,”霍强倒是没有太在意:“我们家那床旧被褥不也是,搬着搬着就没了。”

    “唉,可惜啊,”陈爱娴那斤斤计较的主妇本性出来了:“那床被褥是小免出生时买的,用那么多年盖着还挺舒服的,不知给丢哪去了。”

    “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霍强给老婆掖了掖被角,终止了话题:“我们别自己吓自己,睡觉吧。”

    “嗯。”陈爱娴转身关掉床头灯。

    大人睡了,里间的孩子偷偷打着手电筒,还精神得很。

    吸血鬼的听觉、嗅觉、触觉,比一般的人类要灵敏。

    这个“灵敏”的程度是,隔了一扇门的尤谙,连陈爱娴和霍强呼吸频率都能清楚地捕捉。

    “叔叔阿姨睡着了,兔子你可以从被窝里出来了。”

    拍了拍床上鼓起的小山包,负责望风的尤谙尽职尽责地通报。

    打着手电筒的霍免“腾”地掀开被子,呼吸到外界新鲜的空气,她整个人又精神来许多。

    “哇!这个漫画真好看啊!我决定今晚把这本全看完再睡觉!”

    书不离手,讲这话时,霍免的眼睛也没有从漫画书上挪开。

    “好。”尤谙应了声,之后再没有打扰她。

    她给他空出位置,让他也坐到床上,两个人开始心照不宣地做自己的事情。

    沉浸在漫画的世界中,霍免偶尔能听见耳边传来沙沙的涂涂画画声。

    看完一段热血的打斗情节,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放下漫画书,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尤谙。

    “你在做什么?”她终于注意到他。

    尤谙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画画。”

    “诶!”霍免一下子来了兴致:“画了什么?”

    他睫毛微颤,敛住情绪。

    短促的发音跃过齿间,轻快又那么愉悦:“你。”

    霍免瞪大眼睛。

    随即,她抬起手开始给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顺毛。

    好不容易头发平顺了,她赶忙擦去眼屎,再正了正自己睡衣的衣领。

    “画漂亮点啊!”霍免一本正经地交代他。

    尤谙点点头。

    “还有,”她指着自己左脸冒出的青春痘,着重提醒了一下:“这颗痘痘就不要画进去了!”

    接下来,霍免依旧看她的漫画,尤谙画他的画。

    不过,在知道自己正在被画以后,她不知觉变得拘谨;连翻页和无声傻笑,都尽力地端庄。

    尤谙画得很认真。

    蹭着她手电筒的光,他手中的彩铅落笔或轻或重,一刻没停。

    这让霍免摆出的姿势愈发的做作,翻页时甚至翘起了兰花指。

    一本漫画看到最后一页,他的画也恰好完成。

    霍免兴致高涨地凑过头,不知道该哭该笑……

    他说要画她,却对着她,画出了一朵水红色的玫瑰。

    背景是他一笔一划涂黑的,涂得很细致,波纹死寂的线条,像极一片透不进光的黑色沼泽。

    那其中,开出一朵花儿。

    它是暗里的唯一鲜妍美丽,光束与宠爱,尽数落在它盛放的花瓣上。

    茫茫的漆黑,与它格格不入,乃至玫瑰花瓣的边沿,也没有做出模糊的过渡处理。

    它明亮得如此张狂。

    ——画得很好,但是……

    “尤谙啊,你说你画花就画花吧,看我干吗?”

    霍免假笑笑得脸僵,偏偏尤谙的眼神一扫过来,她为了维持形象的好看,生生扯着嘴角要对他“恬静一笑”。就在这样的状态中,她心不在焉看完了漫画……全程多难受啊。

    “我画的是你啊。”

    尤谙举起画,让她细看他的线条:“你看看,简直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

    听不懂这么高级的情话,霍免认为尤谙是占着他年纪小,童言童语地说些胡话来唬她。

    ——线条个鬼,这朵花横看竖看,哪儿都跟她搭不上边好吗?!

    伸手弹了弹他的脑壳,大姐姐正色道:“啧啧,你说你要以人拟物,那你也画朵白花啊,我的睡衣可是白的!红的是哪里来的野花啦?你以为大人这么好骗的吗?”

    “哼哼……”尤谙捂着自己的头,有苦说不出。

    既然她不喜欢,那这幅画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从画本上撕下失败的画作,尤谙毫不可惜地想要销毁它。

    “你干嘛啊?”霍免发出一声惊呼,连忙拦住他,把那朵玫瑰护在了自己怀里。

    他实话实说,想要夺回他的画:“你不喜欢它,所以我也不要它了……”

    “小孩子家家,脾气这么大,说你一句也说不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