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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秦汜喂苏虞喝完药,便搁下药碗,取了罗帐,复又上了榻。

    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苏虞立时身子一僵。

    良久,身旁之人都毫无动静。

    苏虞静静地躺着,心跳如鼓。她暗暗琢磨秦汜的心思,琢磨不清,又悲哀地发现她连她自己所思所想都琢磨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耳边似叹非叹的一句:“睡吧。”

    苏虞不言,觉得这气氛尴尬又诡异。

    这洞房花烛夜她分明是已经做好准备的了,也设想过无数回这夜该是什么样子,独独没想过竟就以一碗汤药做了了结。谁能想到她突然就病了呢?

    苏虞莫名有些泄气。

    她偏头透过罗帐去看帐子两旁的龙凤花烛。四下只有这花烛还点着,影影绰绰地在罗帐上映出两只晃荡的烛火影子来。

    她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夜间,秦汜睡得朦胧之际,忽觉怀里窜进娇娇软软的一团。

    他猛然清醒过来,垂眼去看――

    新婚的小妻子正闷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际,睡得正香。

    那娇娇小小的一团,整个儿窝在他的怀里,呼吸全闷在他胸膛的衣襟处,弄得他胸口暖烘烘的。

    秦汜身子僵住不动。一会儿功夫过去,整个身体都燥热起来。

    第60章 难眠之夜

    新婚之夜, 苏虞又梦回了前世。

    那是给突厥使臣举办饯别宴的晚上。

    夜色渐深, 宾客散得七七八八了, 一身疲惫的苏太后拖着步子回了寝宫。

    洗漱过后, 宫女一盏盏地吹熄了兴庆宫内的灯,苏虞宽衣解带后,掀开帘子上了榻。

    刚一上榻, 掀开锦被, 一条腿放进去, 便触到了一具硬邦邦的身子。

    苏虞眸光一冷, 伸脚使劲儿踹了过去。

    ……没踹动。

    苏虞一条腿在被子里,一条腿还在榻外, 上也不是, 下也不是。

    她沉声道:“滚下去。”

    里面人半晌都无动静。片刻后,传来幽幽一声叹:“您踹疼我了。”

    苏虞冷哼一声, 来了气, 伸脚又踹了他一下。

    这下倒是踹动了半丈远。

    “滚吧。”她低声道。

    苏虞说完, 转头正欲喊人进来,可话还未出口, 腿还未收回来,脚腕子便被人攥住了。

    苏虞喊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深吸口气, 命道:“松手!”

    话音刚落,她一个不稳, 被扯上了榻。苏虞一窒, 猛地翻身坐起, 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

    他倒是躲也不躲,被她掐了个正着。

    苏虞咬着牙问:“你什么意思?”

    秦汜语气淡淡:“母后这是要过河拆桥吗?”他说着,松开了苏虞的脚腕子,又抬手一根根掰开她掐着他脖子的手指。

    “突厥使臣还未离京呢,母后可莫要掉以轻心。”他一面掰,一面道。那五根葱葱玉指就这样慢慢被他掰开了。

    可刚一掰开,又突然前功尽弃了――苏虞猛地再次掐住他的脖子,力气更大了。

    秦汜一阵窒息。

    苏虞阴着声问:“你威胁我?”

    秦汜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儿臣,不敢。”

    苏虞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冷笑一声道:“你还有脸自称‘儿’?”

    秦汜垂了眸,发声艰难,却不再伸手掰她的手。他道:“是,李公公,带儿臣来这儿的。”

    吐词艰难,语调却依旧平稳。

    苏虞见不得他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她拂袖松了手。

    空气猛地灌入肺腔,秦汜咳嗽了几声。

    苏虞冷眼看着。

    “那次是李德全把你送进来的,这次呢?”她嘲讽地问。

    秦汜认认真真地答:“这次是儿臣自己走进来的,李公公没拦着。”

    苏虞翻了个白眼。好个李德全!敢做她的主了,上回弄错人的事儿她还没来得及降罪于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苏虞敛眸,低声道:“上回是我喝多了,加之李德全办事不利,不慎轻薄了你。会补偿你的,且你此次与突厥的和谈中立功不少,明儿我就拟旨提拔你为鸿胪寺卿,加封食邑三千户。”

    她话落,帐内半晌都无动静。

    苏虞皱眉,沉了声问:“还不走?”

    是嫌封赏的不够?

    黑暗中,秦汜幽幽道:“儿臣……寂寞。”

    苏虞:“……”她添了句,“另赐美人十名。”

    秦汜不言。半晌仍无要走的意思。

    苏虞颓然地躺下来。

    静默半晌,她问:“我和她很像吗?”

    连在她的榻上都要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秦汜仍是不言。

    苏虞叹口气,不再理他,自顾自盖上被子,闭眼入睡。

    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

    不知是何时辰了,忽听榻边一声问:“母后何以难眠?”

    苏虞在黑暗中睁开眼,叹了声:“哀家……也寂寞。”

    ***

    秦汜很郁闷。

    都说人生四大喜事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这洞房花烛夜净给妻子喂了药,花好月圆喂了狗。

    想他秦汜多少年没碰过女人,好不容易娶了妻,对这洞房花烛夜还是有几分期许的。

    这丫头也太弱了吧,成个婚病倒了新娘子这绝对是头一遭吧。

    这可也是他堂堂亲王头一次纡尊降贵伺候人。

    意难平。

    偏偏他都已经认命了,这丫头半梦半醒间又钻进他的怀里。

    眼下似是嫌睡得不太舒服,又动来动去调整了一下姿势。

    换成了把脑袋搁在他的肩窝初,手扒在他的胳膊上。

    这下倒好,这丫头的呼吸全喷洒在他的耳畔脸颊处。

    燥热难堪。

    秦汜想不明白。这丫头怎么醒着睡着两种样子?

    醒着的时候,爪子泛着冷光,刺人得紧。他脖颈处的那块疤还没消呢,那根刺伤他的簪子也还锁在他的书房里呢。

    可睡着了,半分防备也无,没心没肺地往人怀里钻。就不怕有人趁她睡着杀了她吗?

    少女的呼吸毫不心疼地全洒在秦汜的耳畔处,秦汜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垂眸去看她的脸颊。

    苏虞是晚间发起了烧,太医来诊,施了几针,又进了几副药。待她子时醒了的时候,他伸手摸过她的额头,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来得急,退得也快。

    眼下睡得倒是安详。

    秦汜借着帐外龙凤花烛朦朦胧胧的光,看着怀中人的脸颊。

    不画而黛的柳叶眉,那双盈盈杏眼闭着,长长的眼睫,扇子似的扑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巧的鼻子,再往下……

    是不点而朱的樱桃小嘴儿。

    娇娇嫩嫩的,一看就又软又甜,让人……想尝一尝。

    秦汜心想:他尝起来天经地义。

    遂偏过脑袋,在那朱唇上轻啄了一口。

    他抿了下唇,没尝出来是何味道。浅尝难辄止,他索性又偏过去,再啄一口。

    这一口,竟没能退回来。

    苏虞半梦半醒间伸手勾住他的脑袋,凑上去回吻过去,在他的唇上碾磨,吮吸。

    秦汜:!

    这丫头怎么比他这个“情场老手”还经验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