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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节
    又一年底,王家太太再送年礼来时,便带了洋洋洒洒一封信。知道夏珍珍没念过几本书,全是用大白话写的,且封皮上特意写着夏珍珍亲启。

    夏珍珍自个儿躲到屋里去拆开看,结果看得她是爆笑连连,差点让人以为二奶奶发了癫症。

    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夏珍珍谁也不肯说,只在宁芳缠着她时,透露了一二。

    原来王家太太在夏珍珍的劝说下,回娘家哭诉一番后,得到家中指点。然后杀回婆家,费时一年有余,总算把丈夫和那个“真爱”的表侄女给拆了。

    而且拆得正大光明,拆得那对“真爱”相见眼红,反目成仇。

    因为信上有嘱咐,具体过程不能说。

    但从夏珍珍每回说起来,就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小眼神看,手段应该极其高明,发人深省。

    然后夏珍珍便延续着和这位管姐姐的奇特交往。

    因为管奉一直没给过地址,所以夏珍珍便留心收集了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过年时安哥儿亲手写的第一个福字,宁茵初学打的络子,还有宁萍的信手涂鸦,宁绍棠得了先生表扬的文章,都攒了起来,等到管家来人时便装一箱子给人送去。

    管奉还真挺喜欢这些礼物,每次都会认真道谢。

    尤其宁绍棠的文章,她还专门回了封信点评。宁绍棠看后,自觉十分受益。

    但要认真说起来,家中最受益的还是安哥儿。

    起初虽有宁芳劝着,可宁家上下对他爱玩船的举动是不怎么支持的,总觉得有些玩物丧志。

    夏珍珍是个没多大出息的娘亲,她只希望孩子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并不指望着他一定要金榜提名,给自己挣来诰命风光。但她也怕安哥儿读不好书,不容于宁家这样的书香门第。于是,在给管奉的信中,她就诉说了自己的烦恼。

    后来管奉在回信里,便专门写了首夏珍珍都看得懂的大白诗,让她拿去给丈夫婆婆看。那诗十分浅显好记,宁芳只看过一回便也记住了。

    “古今多少状元郎,几个扬名于庙堂?若嫌玩物会丧志,父兄施教须得方。”

    宁芳深以为然。

    从古至今,考出过多少位状元榜眼探花,可真正青史留名的能有几人?就算不喜欢功名,象汤颢那样擅天文地理,或有一技之长的,难道就不能有出息了吗?

    古话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端看你怎么用什么标准要求了。

    而且作为宁家日后大名鼎鼎的“宁扫地”,安哥儿将来的功名,并不在科考上。可这样的话,宁芳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会信。

    事关儿子,尤其长子的教养问题,宁家一向慎重。

    宁怀璧看了诗沉默良久,后和宁四娘商量了许久,才决定不那么扼制安哥儿的天性。但也注意适度引导,不让他只是沉迷在玩上。

    所以夏珍珍虽然和管奉来往得并不密切,但这位管家姐姐不仅在她,如今在宁家的地位还是举足轻重的。

    交待完了宁绍棠,夏珍珍还有话要说。

    “婶娘知你会在功课上用功,但也要注意身子,时常要听李姨奶奶的劝,吃好穿暖,千万别想着省钱。婶娘叫你管着金陵的账,可不是让你省钱的,是让你知道咱们家底,心里不慌。知道吗?”

    “知道了!婶娘快别唠叨了,再说我耳朵也要起茧了。”宁绍棠嘴上抱怨着,却悄悄潮了眼圈。

    他再也想不到,婶娘竟大方成这样,会主动把家里在金陵的一些产业交待给他打理。并且言明,她只取往年的平均数,余下的就归宁绍棠支配了。但花销之前必须记账,说明去向,只要是正当的,就没有问题。

    这样的信任和体贴,可是梅氏都不曾给过他的。

    宁绍棠知道,夏珍珍其实是在给他攒私房。

    他爹是指望不上的,他娘跟在他爹身边,也是不怎么指望得上的,而宁绍棠想自立,就非得自己手上有东西不可。

    所以夏珍珍在得知他想留下后,便开始替他做打算了。

    这一点上,她倒是比好多人都想得通透。

    反正家业就这么多,她若舍不得给宁绍棠,日后也还得分给宁怀瑜一份。

    与其给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不如便宜个自己看得顺眼的。

    再不舍得,也总须一别。数日后宁怀璧一家启程,洒泪而别。

    而在他们离家的那儿,有人专程去金陵的庙里,替他们一家诚心诚意烧了柱平安香。

    老仆心疼的看着自己从小照看大的少爷,“既舍不得,怎不去亲送一回?宁家也不至于连这个面子也不给。”

    可依旧显得憨拙的崔鸿道,“祖母从前总说,若是真心待人好,便不须做给人看,如今我的心意已经尽到了,便不去给宁二妹妹惹麻烦了。”

    老仆一声长叹,默默也上了柱香。

    却是求神佛保佑,给他家这位忠厚良善的少爷也寻个良配。便不是那位二姐儿,也望将来有个好姑娘肯真心疼惜他。

    第286章泄露

    几日后,镇江到了。

    还没进城,夏明启便带着儿孙远远迎了上来。

    看着夏继祖不意外,可瞧着夏存俭,宁芳未免打趣起来,“哎哟!大侄子,你也有空来了?”

    夏存俭顿时红了脸。

    他如今也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了,身量都快有他爹高了,却得被宁芳这样矮他一头的小姑娘叫侄子,真是,真是太吃亏了!

    所以,变声期的少年红着脸,却嗡声嗡气的堵了句,“是啊,我特意来了,就等着表姑你打赏呢。”

    哈哈。

    宁芳笑得开怀,越发老气横秋道,“大侄子不错嘛,有进步!喏,这个荷包赏你了,回头等你考中功名,表姑还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