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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节
    看到女婿这般有出息,女儿又满脸幸福的笑容,骆皇后深感欣慰,然而这种欣慰一对上赫连缙就都荡然无存了。

    “缙儿,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大婚的心思?”骆皇后看向对面坐着的人,频频皱眉,“你看看,双儿都有孩子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还不想着成家,像什么话?”

    赫连缙懒懒地动了动眼皮,若是可以,他巴不得马上就把菡儿娶过门,奈何他们家规矩严苛,哥哥没大婚之前,妹妹不能出嫁,所以就算他再心急,也得等到冬月二十二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见他耷拉着眼皮,骆皇后重重一叹,分明能凭借优越的条件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储君,他却偏偏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也不是没考虑过他说的那个预言梦,只是骆皇后觉得那梦简直太过荒唐,四年后皇上风华正茂,怎么可能突然驾崩?

    每次谈及大婚,赫连缙都是这般态度,骆皇后叨咕两句就消停了,因为知道没结果,自己只是在浪费口水。赫连双则是什么都没说,她之前已经拜托了云初微,那位答应过,明年一定会劝哥哥大婚的,若是旁人说的话,她指定不会信,可从云初微嘴里出来的话,她莫名觉得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说服力,总而言之,只要是云初微许诺过的,她都相信对方一定能做到。

    ——

    这一夜,云初微难得的不困,央着苏晏出来散步,两人在后园绕了一圈,刚要回来,发现前面假山后有火光。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放轻脚步走过去,并没直接走到火光的位置,而是在假山通道内透过山石缝隙往外面瞧。

    这一看,云初微有些怔愣。

    外面的火光竟然是陆川在烧纸钱。

    难道今天是他哪位亲人的忌辰吗?

    云初微偏头看向苏晏,苏晏摇头,表示不知。

    云初微又打了个手势,意在问他要不要出去。

    苏晏还是摇头,虽然府里禁止烧纸钱,但陆川一向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想来仙逝的那一位对他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只要陆川做的不过分,那么他愿意睁只眼闭只眼,让死者为大,此事揭过不提。

    云初微虽然好奇,但见苏晏丝毫没有要出去当面问的意思,她便打消了念头。

    任何人都有隐私和秘密,陆川给烧纸钱的这位,说不定就是他一直藏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的秘密,至于是谁,那是人家的事儿,她没权利过问。

    两人在假山洞里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回到燕归阁,苏晏让人把关于陆府的所有资料都找出来。

    云初微不解,“九爷不是不打算过问陆川的事儿了吗?怎么又突然翻起他们家的家族关系图谱来?”

    苏晏略一沉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苏晏缓缓道:“陆修远的父亲那一辈,三兄弟头上还有个嫡姐,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个人,陆家祖籍虽然跟我外祖父家一样都在桐县,但陆家却是从陆修远祖父那一辈就迁到京城来了的,身为陆家的女儿,就算要出嫁,也该是在京城出嫁,没道理陆修远的那位姑母会留在祖籍。要么,她根本没出嫁,要么,就是半路跟人走的。”

    在这个时代,奔则为妾聘则妻,一旦没有经过三媒六聘,便永远不会被夫家所承认,混得再好也只能是个贵妾。

    云初微若有所思,“可是陆家那位女儿确实没有任何踪迹,就好像,本来就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苏晏眉头微蹙,“或许,陆川的纸钱正是烧给这位的。”

    ——

    与此同时,崇明街陆府。

    陆修远屏退了所有下人,一个人坐在后院,脚边摆放着一个火盆,手中拿着冥纸,陆陆续续往火盆里烧。

    今夜有月,散发着清冷的辉泽,将他俊雅秀美的轮廓衬出几分孤落的气息。

    “远儿,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呢?”身后传来大老爷陆嘉平的声音。

    紧跟着,一件灰鼠毛披风就披在他肩头。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陆修远回过神来。

    “舅……父亲。”他淡淡打了个招呼。

    陆嘉平的目光落在他跟前火盆里烧得正旺的冥纸上,轻轻一叹,“又在想你娘呢?”

    陆修远微抿着唇,神情黯然。

    陆嘉平拍拍他的肩,“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牵挂她,倘若她泉下有知,该瞑目了。”

    “父亲。”陆修远看向陆嘉平,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难得的溢满了祈盼,好似迷路的小孩在找人问路,“至今都找不到我娘的尸骸吗?哪怕只是个衣冠冢,也没有吗?”

    陆嘉平心疼地看了陆修远一眼,“远儿,这么些年,我已经尽力了,派出去的人何止一拨,可是从没有人能找到你娘的踪迹。唉……或许这都是天意,其实只要你有那份孝心,你娘的尸骨回不回乡有什么打紧,她会永远活在你心里的。”

    陆修远垂下眼睫,清凌凌的月光给他俊美的容颜添了一层冷色。

    他并非没见过生母,印象中,母亲是个容颜绝美的女子,温柔又和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总是保持着一副自信而坦然的模样,也正是那般美好的模样,迷惑了多少男人的眼。三岁那年,发生了一场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变故,有一批来路不明的黑衣人要将母亲带走,他不准,小小的身子将母亲挡在身后,黑衣人们毫不客气地对他动手,甚至不惜将毒针刺进他的双膝。

    母亲哭得肝肠寸断,主动站出来说愿意跟他们走,只求他们放过他一马。

    黑衣人们的确没再为难他,但等他被送去医馆的时候,毒素已经沿着筋络蔓延开,只能想法子将毒针取出,至于双腿,没救了。

    陆修远从来没因为自己的双腿没法下地走动而感到自卑,他只是恼恨当年的那个自己太过弱小,连母亲都保护不了。所以从那之后,他努力学本事,没法走仕途上战场那就经商,他发誓要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那么以后谁要敢欺负他或者是他在乎的人,他就有的是钱请到更有杀伤力的杀手报复回去。

    没武功可以,但不能没钱。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信仰。

    可是现在,他已经成了南凉首富,却再也换不回母亲一条命,只知道母亲已经死了,他却连尸骨都找不到半根。

    “远儿,别难过。”陆嘉平劝慰道:“你娘一定舍不得看到你如此。”

    陆修远抬目望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月亮,视线被水汽氤氲得有些模糊,周身气息越发孤寒。

    陆嘉平离开以后,陆修远让人取来文房四宝写了封密信让宛童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