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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这个年级主任姓吴,外号吴良心,巡查的时候有个民怨沸腾的坏毛病,每到一个班级,都要揪出来一个学生进行批评教育。

    眼前,同学们不是在念书,就是在写字,一边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犯什么事。没一个敢抬头看的,生怕视线交汇之后会被揪出来骂。

    顾桥将脸埋在课本里,继续读道,“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

    年级主任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了下来。

    “顾桥,你出来。”

    顾桥合上书本,往教室门口走去。

    她和这个吴主任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顾桥最近经常在学校贩卖矿泉水饮料什么的,劫了吴主任家小超市的百分之三的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了。

    原本有点乱糟糟的教室很快安静了下来,吴主任清了清嗓子,“顾桥同学,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顾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年级组接到匿名举报,说你最近经常高价售卖矿泉水。”吴主任语重心长道,“家里有什么困难,反应给学校,可以申请助学金。你昧着良心赚同学们的黑心钱可就不对了。”

    说完看了看顾桥,一低头看见了她脚上的鞋子,然后他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这个吴主任人矮又很胖,起码两百五十斤,肚皮上衬衫崩地老紧,好像随时都能开裂一般。脸上的肥肉将眼睛挤得只剩下一条线,看人的时候显得阴测测的。

    一中的副校长被调到隔壁三中当正校长去了,副校长一职空缺,有消息说八成就是这个吴主任接任,未来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农夫山泉一块五一瓶,汇源果汁三块一瓶。”顾桥小声道,“每样都比您家超市卖的便宜了五毛钱。”

    吴主任被怼地满脸通红,脸上的肥肉颤了一下,强忍着怒火说道,“不管怎么样,在学校贩卖东西都是违反校规的。”

    “是要被请家长的!”

    但凡再顽劣的学生,只要请出家长两个字,十有八九都会收敛起来,再放肆的也能老实地跟小绵羊似的,哭着喊着不让叫家长。

    哪知,眼前的女孩突然笑了笑说道,“好啊。”稚嫩的小脸看起来有恃无恐,特别欠揍的样子。

    吴主任,“.…..”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教室里原本压抑的气氛突然被打破了,就在吴主任说出让顾桥请家长的时候,甚至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吴主任,我是顾桥的家长,您找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把吴主任吓了一跳。

    他转头看见程舟,怔了一下,老金过来,乐呵了一下说道,“还真是,顾桥每次的家长会都是程舟给开的,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对顾桥来说,程舟之于她,是哥是妈更是爸,他给了她全世界最好的爱。所以当后来,程舟压着她,让她叫爸爸的时候,她也能叫得特别大声,还特别动情不做作。

    程舟个子高,加上他眼神带着一丝冰冷,强大的气场透出来的寒气很容易令心虚的人感觉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吴主任挪开眼睛,他是个欺软怕硬的势力角色,他不敢直接撞程舟,毕竟他家给学校捐的新实验室都还在建。

    “我家桥桥不懂事,下回不犯了便是。”程舟给出了台阶。何况他本来就不赞同顾桥在学校里面卖东西,多累啊。问她是不是缺钱,她也不说,硬塞也不要。小小的一个人,一米六都不到的小家伙,自尊心不得了。

    “行吧,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吴主任顺着台阶就往下爬,语气也明显软了下来,“五百字检讨,今天放学之前送我办公室。”

    顾桥低着头哦了一声,吴主任看了她一眼,拖着肥胖的身躯往隔壁班级去了。

    程舟回到座位,发现抽屉里有两个信封,一看是粉红色的,赶紧就给扔了。

    谈恋爱的什么的,他暂时还没有想过,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每天上课认真学习,课间去操场和三五好友打打篮球,偶尔打打架用来发泄过剩的精力。

    剩下的时间嘛,带桥桥吃饭,带桥桥上下学,给桥桥洗头补衣服,做好吃的给桥桥吃,每天看着她笑。

    若是突然多出来一个女人,要陪她吃饭,送她回家,哄她开心,想想就麻烦。

    坐在后排的崔久从垃圾桶里面将情书捡回来,在程舟面前晃了晃,“小舟哥哥,你又伤了人家的少女心哦。”

    程舟看了崔久一眼,问他,“作业写完了,陈情表会背了吗,过去完成时和未来过去式搞清楚了吗?”

    崔久一时语塞,因为他统统都没有做到。

    程舟继续埋头看书。

    顾桥回过头,一把将崔久手上的情书抢了过来,拆开,直接看信纸下面的署名。

    然后拿出一个本子,一笔一划地记了下来,“高一(3)班的王艳艳,隔壁三中高二(6)班的马雪丽。”

    她的这个小本子专门记那些妄图做她嫂子的妖艳贱货的名字。

    从高一开始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她的小本子都已经快记满了,把这些女孩组织起来,能绕学校篮球场好几圈。

    顾桥回过头,拿笔戳了戳程舟的胳膊,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道,“小舟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程舟正在看数学题,听见顾桥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狗啃式发型说道,“反正不是你这样的,你头发真丑。”

    说的好像不是他剪的似的。

    赵何凑上来,乐道,“就说嘛,跟被狗啃过了似的,豁了好几块,丑死了。”

    其实赵何一直不太明白,去理发店剪头发多方便,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剪。弄得到处都是头发渣渣不说,还他妈丑地要死。

    对顾桥和程舟来说,这是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从幼年,他用稚嫩的小手,帮她剪掉第一根头发丝开始,她的发型就由他来承包了。

    程舟把手上的笔往桌上一摔,转头看着赵何,“你说谁丑?”

    赵何跳起来就往教室后门跑,关顾着乐呵了,都忘了程舟这人有多护短了。

    顾桥看着程舟起身追着赵何揍,一点都乐不起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日历,离程舟的生日只剩下半个月了。

    顾桥偷偷摸摸地从书包里拿出来昨天晚上修好的电子手表,到后排座位,递给一个同学,并收取了二十块五毛钱的维修费。

    她在学校里面卖东西,修东西,偷偷存钱,是为了给程舟准备生日礼物。

    头十几年吧,她每年都会送程舟生日礼物,妈妈从文具厂带来的铅笔橡皮,小区门口水果店打折的苹果,甚至于在路边采的野花,随手都能当生日礼物给送出去。

    顾桥知道的是,不管收到什么,程舟都很开心。

    顾桥不知道的是,她送他的铅笔,用到最后笔杆短地都握不住了,他会缠上几圈纸筒当笔杆继续用到没铅。她送他的苹果,就算烂了个洞,他也会把能吃全部吃掉。她送他的野花,就算干地一碰就碎,他也会做成标本镶在玻璃画框里。

    如果有类似于那种中国好哥哥好竹马的评选,程舟觉得自己能得第一。

    今年,顾桥想送程舟一点特别的东西,要和以前的铅笔橡皮苹果野花不一样。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男生们一半在踢足球,一半在打篮球。

    顾桥坐在足球场边的人工草坪上,抱着膝盖往篮球场上看,她背对着阳光,脸埋在树荫里。

    她目光追寻的那个人穿着一件白色t恤,额间出了不少汗,浸湿了上面的一点头发,看起来有点性感。

    惹得球场边上的小女生嗷嗷乱叫,“今天的校草是海风味的,有点甜有点咸。”

    “我闻到的是柠檬的味道,有点甜有点酸。”

    “诸位,矜持点行吗。啊,帅,想睡!”

    “你谁,怎么没见过?”

    “我隔壁三中的。”

    ……

    顾桥看了那些女生一眼,翻了个白眼。

    那个随时准备递水的,是把校服裙子给改过了吧,肯定给裁短了,半个屁股都露出来了。

    那个喊最大声的女孩,嘴巴是涂了口红吧,血盆大口有点吓人。

    还有那个长卷发的,肯定擦粉了,还画眉毛了。

    不知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吗!

    顾桥气地拿出手机,打开某宝,下单了一套十九块九包邮的彩妆。然后低头看了眼校服裙子,太特么长了,回家裁掉点。

    程舟抬手擦了擦汗,往顾桥那边看了一眼,茶色的眸子动了动。

    她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微风吹过,一头健康的黑发动了动,能看清耳边被剪豁了的一块。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神有点沉溺,小巧的唇角微微扬起,等他朝她挥手了,她才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冲他笑了笑。

    程舟微微拧眉,总感觉小丫头最近很有心事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平时最藏不住事的人竟然有了心事,谈恋爱了?

    不可能,她每天和他一起上下学,两家住对门,教室课桌都是前后座。真谈恋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再说了,她头发那么丑,哪个眼瞎的会看上她。

    “程舟,你眼瞎啊,接球。”

    “说谁?!”程舟捡起地上的球,在地上拍了两下,运球跑了起来。

    第4章

    晚自习放学,校门口人很多,车来车往,小汽车电动车自行车,拥挤不堪。

    程舟走在前面开路,顾桥双手抓着他身后的书包,跟着往前走。

    门口到处是卖宵夜的小贩,香喷喷的烤地瓜,热腾腾的小馄饨,满是胡椒味的酸辣汤,吆喝声此起彼伏。

    程舟回头看了看顾桥,女孩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盯着路边的宵夜摊子看来看去。明明已经看了十几年,却依旧满眼兴奋,新奇地像是第一次见到。

    “饿了?”程舟回头问道。

    “不饿。”顾桥笑了笑,一双大眼睛弯了弯。

    她说的是实话,她并不饿,早在晚自习的时候就被程舟的那些爱慕者们送来的小点心撑饱了。

    她只是喜欢待在这种热热闹闹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环境里。

    两人穿过校门口拥挤的街道,拐了个弯往家里走去。

    路边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几片叶子在空中打了个圈儿落在地上,顾桥踩着叶子跟上程舟,她转过头,咬了下牙齿,偷偷打了个寒颤。

    程舟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往下在她腿上扫了扫,神情冷了冷说道,“你没穿秋裤。”

    顾桥有点心虚,赶紧走上来,甜甜地笑了笑说道,“人家忘了嘛。”

    她知道,他最受不了她对他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