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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皇帝虽然曾经对他十分宠爱,可是却还是有几分不满,其中一点,就是他的性格。

    容誉的性情更温和一些,皇帝却时常觉得,容誉太过温和。

    温和的帝王,并不代表是一个明君。

    冷酷的皇帝,也并不代表会是天下的灾难。

    可是容誉却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当真找到了自己很喜欢的皇子。

    “父皇,儿臣与婉儿……”

    “朕知道了。”容伶最近在教武场之中的种种,其实都在皇帝的眼中。这个一贯被无视冷待的皇子,就算是骤然得到了皇帝的重视与宠爱,得到了这后宫之中的宫人们的敬畏与讨好,可是却还是与从前一样冷淡孤僻。

    他从未小人得志地去将从前种种不平报复回来。曾经养育他却没有善待他的嫔妃,容伶也不过是冷淡地搬出她的宫中,而不是反手对那嫔妃出手。他就和从前一样儿,不同的是,在教武场之中近乎拼命。

    他专注地令自己强大,别无他想。

    比起荣誉更多的小心思,容伶更为纯粹。

    皇帝抬手就止住了容誉的话,见他不敢吭声,就淡淡地说道,“既然成婚,你就好好过日子。”

    “是。”容誉等了片刻。

    若是从前这个时候,白曦都会撒娇,叫皇帝对他温言几句。

    可是白曦没有开口,正笑眯眯地坐在皇帝的身边,眼里都是另一个人。

    容誉就下意识地看向白婉儿。

    作为妻子,这个时候的白婉儿更加应该开口,为丈夫张目不是么?

    可是皇帝的威严之下,白婉儿瑟瑟发抖,哪里敢开口多说一个字。

    在容誉失望的目光里,她只将自己柔软的身体压在地上,仿佛这样,才能避免皇帝与容伶这两双如同刀子一旁充满了锋芒的目光。

    她没有半点儿白曦的骄傲与勇气,甚至不能在有人质疑自己的时候,抬头高声反驳。

    容誉失魂落魄,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在白曦的身上。

    白曦眼里早就没他了。

    只是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侧头,偷偷在容誉骤然亮起的目光里,对他露出了一个怀着几分恶意的笑容。在这青年猛地苍白了的目光里,她想了想,趁着皇帝偏头与容伶说话,蹲到了容誉的面前。

    她看着他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覆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辜负了我的爱,如今表哥,你落到什么份儿上,都是活该。多谢你没有娶我,也多谢白婉儿抢走了你。你看表哥,”她摊开一双小手儿,弯起眼睛来笑了,“没有谁是不能被取代的。你也是。”

    曾经上一世,容誉就在原主痛苦的目光里冷冷地对她说,“没有谁是不能被取代的,白曦。朕想叫谁做皇后,谁就能做皇后。”

    如今,白曦都还给他。

    他再也不能称孤道寡。

    而是从此成为一个泯然于众人的皇子,一生都和白婉儿纠缠在一块儿。

    “表妹!”

    “我不会再喜欢表哥,因为表哥令我恶心。”白曦笑了笑,见容誉怔怔地看着自己,就和声说道,“一想到表哥竟然会喜爱一个外室女,我就觉得从前的感情十分微贱。表哥,你的感情若是只配和一个气死了长辈的外室女纠缠在一起,那么请恕我不能奉陪,这太掉价。”

    她起身笑眯眯地看了失魂落魄的容誉一眼,这才慢吞吞地走回了皇帝的身边。皇帝问都不问白曦对容誉说了什么。

    他找到了比容誉更合自己心意,更会善待元和长公主与白曦的皇子。

    容伶尚且是可塑之才,就算还有缺陷,可是往后漫长的时光里,他会亲手教导他。

    已经教导过一个容誉,再教导容伶,皇帝已经有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经验。

    对于皇帝来说,容誉就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罢了。

    他从此对容誉并不关注,也不对一个不和自己心意的皇子有半点儿耐心,虽然并未夺走容誉的燕王的王爵之位,可是却并没有再叫容誉入朝,而是叫他闭门在家中。当容誉发现了这一切的时候,他几乎陷入了疯狂。

    他曾经距离皇位那么近,一切都是唾手可得,可是就因为白婉儿的关系,一切都失去了。更何况他在最初的一段柔情褪去之后才明白,当一个外室女成为自己的王妃,自己就彻底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这天下的勋贵皇族们,怎么会对一个声名狼藉的外室女磕头叩拜。

    这对于他们的尊严与荣耀,都是践踏。

    他们可以叩拜在同样身份高贵的女子面前。

    却不能容忍一个外室女的欺辱。

    原来早在皇帝赐婚的时候,皇帝就已经厌弃了他。

    “都是因为你!”容誉如今赋闲在家中,多年无所事事,从前他本就与自己的几个皇兄皇弟感情不怎么样,毕竟他高人一等,还有白曦为伴,从前被孤立并不在意,

    可是如今他失宠,门庭却越发稀疏,慢慢地燕王府就被遗忘。而白婉儿同样不能在帝都立足,就算是世家之中有大宴小宴,可是也都不会允许白婉儿和贵妇们坐在一块儿。夫妻俩日日都在家中,容誉心中烦闷,见到白婉儿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越发恼火。

    她遇到难事只知道哭泣求助,却从没有半点办法。

    气怒起身,他一把就将白婉儿给推倒在地。

    白婉儿伏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回头就含着几分怨气看着这个无能的男人。

    男人无能,却怪在她的身上。

    “殿下何必埋怨我?”她如今也刻薄起来,姣好的眉目扭在一块儿冷笑说道,“是殿下见异思迁,是殿下对我起了心思。若不是殿下心中活泛,你也早就娶了景王妃,只怕都要成了太子了!难道我当年求殿下相信我了不成?是你自己凑过来的!因为妾身什么?若殿下有景王殿下的能耐,就算妾身出身不好,可是你也能在陛下面前有一席之地!”

    景王容伶,三年前率军征讨边疆,为天下打下了更多的江山。

    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可是容誉呢?

    “当年,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一个男人!”白婉儿尖锐地叫道。

    她这样后悔,又屡次提及容伶,容誉已经大怒,霍然拔剑,见白婉儿尖叫了一声转身就逃,他踉跄地追了过去。

    脑中昏昏沉沉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一阵剧烈的刺痛,才令容誉清醒了过来。

    他呆滞地侧头,就发现不知何时,自己与白婉儿都撞倒在燕王府的后院一处兵器架之中,无数的兵器沉重地砸下来,砸在他们的身上,鲜血横流,伤口满身。

    这是他本想最后拼一把在军中势力,因此才扩展出来的教武场。

    可是如今,却令他遍体鳞伤,巨大的刺目的伤口,加诸在他和白婉儿的身上与脸上,痛入骨髓,惨叫都无法排解这样的剧痛。

    刀斧加身。

    白曦突然抖了抖。

    “怎么了?”容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问道。

    他已经长成为强悍有力的男子,面容坚毅冷淡,可是看向她的目光一如从前一样温柔专注。

    “没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真轻松啊。”仿佛是最后的一块大石落下,白曦感到轻松无比,回头亲了亲这男人的嘴唇,含糊地说道,“都说母亲这一胎是双胞胎,父亲担心得很,明天我们去看看吧。”

    她甜蜜的气息就在面前,容伶勾了勾嘴角,轻声说道,“我更期待我们的孩子。”若他们有了孩子,他一定会将那个孩子宠到天上去,疼爱他疼爱到骨子里去。他的态度温柔,白曦一愣,就用力点头。

    “好!”

    这许诺,就是一生。

    当白曦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面前已经是一处巨大的寂静的空间。

    空间的正中,毛茸茸一团,小小一只雪白的狸猫,毛茸茸的小肚皮起伏,四只雪白的小爪子中紧紧地抱着一团金光。

    它很看重这团金光,仰面朝天地躺着,连尾巴都环在金光上。

    它胖嘟嘟一团,白曦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融入了这小小的狸猫的身体里。

    当她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正是黄昏,夕阳西下,天外仿佛燃烧着的橘红的云朵,映照在自己面前一大片大红色的玫瑰上,氤氲起了更娇艳的颜色。

    白曦局促地站在巨大的豪华雕花大门前,她穿着一件粉红色松蓬蓬的公主裙,头上梳着一个乖乖的漂亮的公主头,头上还带着一个大大的颤巍巍的粉红头花。

    一个烈焰红唇,美丽得夺目的女人,眼底带着野心与算计,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白曦被她抓着,踉跄地跟着她,走到了那一片玫瑰花之后。

    “邵先生,这是阿曦,她是我和二少的孩子。您看看,她多么像邵家人?”

    玫瑰花氤氲的阴影里,眉眼冷峻冰冷,眼中漆黑如同夜色的英俊男人,西装革履,高大硬朗。他冷冷地看了过来。

    一眼就令白曦胆战心惊。

    他并不在乎她,哪怕她是所谓的跟他一家人。

    她想起来这个世界了,垃圾系统曾经对她说起过!

    要完要完。

    那女人却什么都没有察觉,迎着那男人厌恶的目光,径直怀着深情捏住了白曦的下巴,逼着她面对男人的方向,哽咽地说道,“阿曦是二少的孩子呀。”

    “我不是!”白曦顿时拆了她的台!

    白曦:“系统你出来!说好的甜文呢?!”

    系统不在服务区。

    第16章 皇子掌心宠(番外)

    容誉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浑身明黄的龙袍,冠冕晃动,听着外头几乎近在咫尺的厮杀与刀兵之声。

    身边的是女子柔弱的哭泣,还有几个孩子的小小的畏惧的哭声。

    他怔忡地看着敞开的大殿的对面。

    那里,属于他的最后的侍卫兵败如山倒,他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敌人的漆黑的铁甲。

    还有那一双双杀红了的眼睛,与志在必得的目光。

    最前方的一个一身铁甲的高挑青年一跃而起,撞入了那些侍卫之中,刀光剑影,血光四溅,在他的一刀之下,竟然无人能够抵抗。

    更远处的曾经华丽壮阔的宫廷,正燃烧着烈烈的大火,冲天而起,仿佛昭示着他最后的穷途末路。

    容誉登基十二年的时候,景王容伶骤然发难与封地,大军所到之处无不臣服,不过一个月,就冲击到了皇宫之中。

    而容誉愕然地发现,自己曾经承宠有加的朝臣们,竟然放弃了抵抗,只等待新君的成功。

    “容伶,你这个乱臣贼子!”他很惶恐,因为曾经的先帝并未教导过自己,一个帝王竟然也会有这样一天,被人赶下龙椅,成为另一个皇子手中的俘虏。

    可是最后的属于帝王的尊严令他端坐在龙椅上,哪怕怕得浑身乱抖,不能站起,却依旧维系着他的那可怜的自尊心。他看见身材高挑的青年身披漆黑的铁甲,手中倒拖着滴着鲜血的重剑,一双眼冷漠孤冷地带着众人进门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发现在这个时候,竟无人与他站在一起呵斥这个乱臣贼子。

    不。

    也曾经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