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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节
    六郎娘想:四妹只是被送回了长孙家,长孙扬的正妻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虽没有改嫁却也不再跟他来往了。姨奶奶们都卷包袱跑路了,四妹回去吃苦受穷是肯定的了,但是她毕竟还姓谢,有个当将军的弟弟,长孙扬是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相比魏妤身败名裂的下场,江秋意还是念着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的情分,对四妹手下留情了。

    叹了一口气,六郎娘红着眼眶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间,她心里头不舒服,可又不敢去说江秋意的半句不是,毕竟,她做的一点儿也没错。

    再加上,先头江秋意发了狠的模样实在是太令人心惊,六郎娘这会子才意识到,这个儿媳妇不是没脾气,端看她打理生意上那手段就该知道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从前,她不过是拿自己和四妹当成了一家人,凡事不愿意过多计较,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之前,她情愿委屈自己多番忍让。可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那她反击起来也是绝不手软的。

    六郎娘离开时当真是又惊又怕,连背影看上去都苍老了许多。

    “你娘现在肯定觉得我心肠很坏……”

    江秋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闷闷的,心头的感觉十分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秋娘,府门前的牌匾该立起来了。”

    谢六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江秋意抬眸,傻乎乎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当府门前立上两尺宽一丈长的鎏金紫檀大牌匾时,谢六郎拿出他三年的粮饷,宴请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来参加他和江秋意的婚礼。

    这场轰动全县的婚礼举行的十分特别,忠武将军的喜帖发的十分仓促,大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婚礼就在三月初十这一天如期进行了。

    仪式被简化了,少了许多繁文缛节,更特别的是新娘子不用上轿,而是穿了嫁衣坐在十六匹高头大马的马车上,由忠武将军亲自驾车,绕着石屏县城和谢家村,整整兜了三圈。

    忠武将军逢人便喊:“今日谢六郎迎娶江秋意,大伙来喝喜酒啊!”眼角眉梢全是笑,那声音里的高兴劲儿,连听的人都不由得被传染,嘴角挂起笑,不住的为他们祝福。

    到了府门前,新娘子被忠武将军打横抱了下来,没有按照传统风俗,而是立在门前就将盖头掀了。

    强光刺眼,江秋意本能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看到门头上鎏金的紫檀木牌匾,上书:谢江府。

    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在大秦,即使是公主出嫁,驸马府的门头上刻着的依旧是驸马的姓氏,还没有哪家的女主人能把自己的姓氏也刻在门头上的。

    “六郎,你这样会被别人笑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惧内呢!”

    江秋意低下了头,心中百感交集,手自觉的绕成一团,六郎总是能给她带来最浪漫的感动,这让她既羞涩,又激动。

    那一声柔柔的呼唤,叫的谢六郎通体舒畅,他朗声大笑:“旁人爱怎么笑话就怎么笑话!横竖俺已经得了这世上最最好的宝贝了,被那些眼红的人笑话几句又有什么不得了的?”

    那正大光明的宠妻无度,到叫在场的人纷纷钦佩起他的胸襟来。

    不过说起了,这谢夫人倒也真的担得起门头上的这个“江”字,毕竟谢家的一砖一瓦,全都是她一手打拼出来的。就冲那份家业,这块“谢江府”的牌匾她当之无愧!

    女人们全都羡慕的不得了,一个女人一辈子能得夫婿如此敬重如此宠爱,真的是给千金都不换啊!

    从府门前到拜堂行礼,江秋意整个人都是飘的,一直到被送进了洞房,她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刚刚想起身,六郎娘就进来了。

    江秋意想掀盖头,却被六郎娘阻止了。

    一只饱经沧桑满是皱纹的手按在她手背上,六郎娘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她抓起江秋意的手,给她套进去一个青玉手镯,成色并不太好,可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六郎娘哽咽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说:“这是俺嫁进谢家的第一年,六郎他爹给俺买的,你进门的时候俺没给你,说句心里话,俺还是想着有朝一日六郎出息了,肯定是要另娶的……”

    江秋意沉默,一颗心猛地往下沉,这样的话题她没有办法接腔。

    六郎娘挨着她身边坐下,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只手镯上,她说:“六郎对俺讲了你杀了皇贵妃的侄子发兵救他的事情,也讲了你在他生命垂危时衣不解带的在床前照顾他,秋娘,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从来没对阿娘讲过?”

    喉间发紧,心中委屈,江秋意哽咽着嗓子说:“我,我怕您担心,回头再伤了身子。”

    第373章喊一句夫君(二更)

    “你这孩子啊!”

    六郎娘叹了一口气:“其实谢家是对不起你的,不管是四妹还是俺,都没有好好待你,可你念着六郎的情分,始终将俺们当成亲人看待。尤其是俺这个糊涂娘,当年长孙扬那混蛋的事情俺就没有帮你,后来又贪图那两位贵女的富贵,起了让六郎再娶的心思,是阿娘对不起你!”

    “不,婆婆,这是人之常情,你也是一心的想为六郎好,我能理解的。只是我以为,我和六郎都是同一种人,我们想要的荣华富贵完全可以自己挣,因为我们有这个能力,不需要依靠任何关系!”

    江秋意回握住六郎娘的手,说:“魏妤和杨芮雪确实是可以让六郎摆脱平民的出身,仕途亨畅,可他从今以后每建立的一份功名都会被人怀疑是仰仗裙带关系得来的。”

    “没有人会敬畏他在战场上流的血汗,人们谈论起他时,只会说他是靠女人关系往上爬的,大秦往来不败的沙场神话,将会蒙上污名。六郎不屑于成为那样的人,何况他与我真的是两心相知,我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说到动情处,江秋意不免觉得委屈,其实她对六郎娘多好,真的拿她当自己亲娘在孝顺的,可是她却每一次都没有站在她这一边,每次都没有……

    江秋意说的话,和魏妤事件之后,六郎跪在她跟前说的简直是如出一辙,连半个字的差错都没有。

    六郎娘早就想明白了,她的儿子啊!这一辈子是再也看不上其他女人了,别说什么大世家大贵女,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了,就是给他个千金娇躯的公主,他都看不上眼!

    罢了罢了,儿子这样痴情专情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他们家后宅里不会有一群女人成日里勾心斗角的争来斗去了吧!六郎都把江秋意的姓氏刻到了门头上,那意思还不够坚定嘛!

    如今六郎娘是再也不敢有旁的心思了,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熬到今时今日这样能享福的境地,她绝对绝对不允许这个家,再出一星半点差池的。

    而现在,这个家的主心骨便是江秋意了,只有她在,谢江府才不会散。六郎娘甚至想明白了,倘若江秋意有个什么意外,那只怕她那个傻儿子是断然不会苟活于世的,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谢江府?

    所以,为着家庭和睦,为着她儿子一辈子的幸福,此后她必须把儿媳妇当成亲闺女看待,拍了拍江秋意的手背,六郎娘说:“戴了这镯子你就该改口了,往后和六郎一样喊阿娘吧!别叫婆婆了,怪生分的。”

    江秋意一滞:“您,您不生气了?”

    “生气,所以你要赶快和六郎生一堆胖娃娃来哄哄俺,你也知道阿娘有多稀罕小娃娃,你争点气,早日的给谢江府开枝散叶,俺也学学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儿孙绕膝含饴弄孙的,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话刚说完,江秋意还没说啥呢,一直在外头偷听墙角的六郎推了门就进来:“哎!阿娘您放心了,俺和秋娘一定会努力的,三年抱仨!往后俺再也不惹您老人家伤心生气了,咱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一身喜服的谢六郎脸上满是憨厚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谢家村那个老实本分的小少年模样。

    六郎娘瞧着他那副美滋滋的模样,心里头也是欢喜的很,拉着他们叮嘱了好大一会,直到谢六郎终于蹦不住了,给进来添茶的春妮使了个眼色,她才机灵的将老人家扶出去。

    六郎送到了院门口,江秋意在屋里面都听见他发狠了嘱咐院门口的家丁。

    “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不准进来打扰本将军,谁他妈的敢来闹洞房坏本将军的好事,本将军活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