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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节
    齐越大将军闻名于世的并不是他在战场上的功绩,而是他的兵!他带出来的兵,那一个个的都是经过一系列魔鬼训练的,忠诚,勇武,不怕死!

    如今疤面的义军已经小有成绩,齐芳肯定要收回己用的。不过她如今的身份是禹王侧妃,府里头又有那么些对她虎视眈眈的女人,再加上禹王与她看似恩爱,事实不过是互相利用,貌合神离。所以齐芳不会让疤面的义军成为禹王手中的刀的,这把致命的秘密武器,她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就给了江秋意机会,齐芳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手,她想收服疤面义军要瞒过太多的耳目,事情办起来自然缩手缩脚的。不像江秋意,她把她家六郎这个大美男留下来当烟雾弹迷惑齐芳安插在谢家的眼线,也就是谢四妹和魏妤,自己则轻车简从去了小安山。

    疤面曾经是齐越的部将,齐越死后他冒死找回了恩师的尸骨,就葬在小安山面朝闸北方向的山头上,三月初一,是齐越的忌日,疤面每年都会不远万里的回来恩师的坟头烧一注香。

    这个人重情义,比齐芳这个当孙女的还重情义,她如今打着替亲人们报仇雪恨的名义,在长安步步为营,可到头来谋的其实还是她自己的半生荣华富贵。

    从边陲之地回来祭拜,疤面在路上走都要走一整个月,再加上他身份特殊,还得躲着官府的人,不敢走官道,这一路回来,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当他赶到恩师的无名孤坟时,却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齐越的孤坟竟然被修缮一新,还是按照一等公候的规格修缮的,墓碑上堂堂正正的刻着:大秦兵马大元帅齐越之墓!

    疤面眼眶一热,当场就在恩师的坟前跪下,堂堂七尺男儿,哽咽着嗓子喊了一句:“大将军!师傅!”

    他身后跟随着的三五人,也如同他一般,红了眼眶泣不成声。

    这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所思所想不过是摆脱自己身上的污名,此后可以堂堂正正的立于天地间,还有他们的恩师,死后要留清白之名,忠烈事迹传于人间,而不是背负骂名,死了也要含冤受屈。

    疤面悲恸,带着众人在恩师的坟前祭祀了许久,回转时却碰上了在小安山山寨等候的江秋意。

    她没有去齐越的坟前打扰他们的祭祀,而是早早的赶来在老将军的坟前烧了一炷香便走。疤面一见到她,再联想那崭新的坟墓和墓前的香火纸钱和贡品,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谢夫人。”

    “江大哥。”

    简单的见礼之后,疤面引江秋意入室,这里毕竟曾经是他的老巢,是以他还是以主人的姿态款待江秋意。

    其实为了酿造啤酒,江秋意已经将整座小安山全都买了下来,官府的地契就在她的梳妆台下压着呢,严格来说,齐芳她爷爷的老坟头都是属于江秋意的。

    可她并不打算以此人情胁迫疤面,甚至连修缮齐越孤坟的事情都不打算提,还是疤面自己个先说起了的:“恩师的坟,是谢夫人修缮的?”

    “老将军一生忠烈,于国家于百姓有守护之义,我不过是花了几个银子,举手之劳而已。”

    她说的轻巧,疤面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当年齐越之子醉酒调戏当朝太子妃已经是大不敬的死罪,事后太子府针对储君的刺杀还被算在了齐家的头上。齐越已经被当今皇帝定成了谋逆的叛臣,诺大的一等武侯世家,九族被诛,老将军即使不从闸北的十丈城楼上跳下去,被押解回长安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许是当年的血流成河太过可怕,此后十年,人们谈齐氏而色变,更别提修缮罪臣的坟墓了,若是被有心之人捅出去,那可就是等同谋逆的大罪了!

    疤面很清楚这其中的厉害,要不然当年寻回了恩师的尸骨,也不会连块墓碑都不敢给老人家里立。当时他顾念着小安山众人怕他们受牵连,而江秋意也是拖家带口的,尤其是她的夫君目前仕途通畅,要是为了这修坟的事情再受了牵连,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女人何其聪明,她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些这么浅显的东西,可她依然冒天下之大不违这么去做了,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敬重大将军的忠义傲骨?还是她另有所图?

    疤面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想起了谢六郎曾经的招安,还想起了江秋意如今正是在帮安王做事,而安王,就是下令将齐氏一脉连诛九族的暴君!

    她做这些,是想替安王当说客招安他手里头的三千义军吗?

    第366章为什么要进禹王府(一更)

    看破不点破从来不是疤面的行事风格,他这个人直来直去,心中所想自然是宣之于口的,尤其是面对的又是曾经打过交道的老熟人,他问江秋意:“谢夫人修缮了老将军的坟墓,又在此苦苦等候,是为了替安王招安吧?”

    他虽问的是问句,可心里头的答案却已经是笃定的了。他想,江秋意或许会否认,扯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的承认了。

    “是的,我确实想替安王招安你和你的义军,怎么,江大哥觉得很奇怪吗?”

    江秋意早早的来了之后就将这儿布置了一遍,小安山的山寨空置许久,虽然她偶尔回过来打扫一下,可毕竟许久不曾住人了,东西还是不周全的。

    她自己带来了茶具,又用红泥小炉煨了滚烫的开水,为疤面冲上了一壶紫皮石斛枫斗茶,此时正替他的杯子满上,一脸的坦荡,仿佛她替安王招降那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敌人,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一脸的坦荡倒叫疤面不好翻脸,只能粗声粗气的说:“呸!司徒律锦那个狗贼灭了齐氏九族,堂堂的一品公候世家就这么在他手里头没了,我们不找他报仇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效忠于他?谢夫人,你的话才是真正的奇怪,毫无半点道理!”

    不同于疤面的激动,江秋意很平静,她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可她却不会轻易退缩,垂眸叹息。

    “江大哥,你这几年回来祭奠老将军的时候可曾在北秦各地到处转转?或者,你发现你往返这一路上的变化没有?”

    她忽然转换了一个话题,疤面沉默。

    这一点他无从否认,若不是看在安王那个狗东西来了北秦之后总算是办了几件正经事,将整个北秦地区的人们生活水平全都提高了,他早就不知道要去行刺他多少回了!

    可疤面却不愿意承认:“北秦确实富裕了,百姓们都能吃上一口饱饭,甚至有了丘陵梯田之后,大米在北秦也不是多金贵的东西了。我来的路上还偶遇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家,活了一辈子头一回吃上了白米,感动的都给安王立了长生牌位,要日夜供奉替他祈福。”

    “可百姓们不明就里,将功劳全都记在了安王头上,我心里头清楚,北秦能有今日的富足,全都是夫人的功劳,干他安王什么事?他虚受着这些称颂,也不觉得臊的慌!当真不要脸!”

    江秋意失笑,她觉得以安王的性子,就是他现在在现场,估计也是会笑的。堂堂天之骄子,很难有这样的机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的。

    “江大哥过奖了,你说百姓们糊涂,我却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错,那些点子都是我出的,可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安王在背后鼎力支持,就凭我一介乡野村妇,再好的主意又有几条是可以真正实施的?”

    叹了一口气,江秋意说:“为了谯城药农的利益,安王彻底得罪了大秦最大的世家孟氏,孟氏掌管太医署又常年为大秦的军队提供药材,可以说在朝堂上是十分有后台的。”

    “安王被他们一纸诉讼告到了御前,削禄罚奉,不止皇上降旨训斥还得罪了一大片人。被罚过后安王却依旧头上顶着雷替百姓们谋福利,他如今的地位岌岌可危,指不定哪一天皇帝陛下就将他贬为平民了。”

    “他说只要他手里头的权利还在一天,他就要用来替百姓多谋一天的福祉。你只记得齐越是你的恩师,难道忘了安王是老将军的忘年交吗?“当年,他们曾歃血盟誓,要让大秦海晏河清,国富民强。我只问你,这些年,安王违背和你师傅的誓言了吗?”

    江秋意把疤面问的哑口无言,他冷哼了一声:“饶是如此,亦不能赎他的万分之一罪孽!齐氏九族,怏怏数百口人,全都死在了他的一声令下!”

    “那一夜他痛失爱妻嫡子,悲痛交集之余怒发冲冠,铸下大错,这么多年无时不刻不活在悔恨之中,他为什么那么拼命的替百姓办事?甚至不惜舍弃储君之位远走北秦蛮荒贫瘠之地,难道不是为了当年对你恩师的亏欠吗?”

    江秋意为安王据理力争:“齐氏冤枉,可安王又何尝不是痛失所爱,十三年来东宫空虚,可见他与当年的太子妃情谊深厚,人在悲痛之下难免做出错误的决定,江大哥,你的仇人不是安王,而是当年设计那一场冤案的幕后黑手!”

    再密不透风的事情总归是有迹可循的,人过有痕雁过留声,这么多年明察暗访,早就将事情调查的差不多了,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为老将军平反,将那人绳之于法。

    疤面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当年老将军已然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是他在军中最大的靠山,因为有了他的支持,皇上才不敢轻易动易储的念头。

    可偏偏两家反目成仇,太子不止自断臂膀,还失去了正妃嫡子,而后一蹶不振多年,如今依旧无嗣,衡量储君的准则里,后嗣是否昌盛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