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答：“属下没有感觉到复仇的快感。”

    “那是因为你杀死的人还不够多。”

    卓青帝淡淡的说道：“你们心里积压的仇恨太久了，太多了，杀几万个人根本就不足以缓解。而你们的目标也根本不是那些普通人，我之所以让你去杀人，只是让你先体会一下战争的气氛。你们的目标是修行者，修行者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抵挡你们的人。将修行者尽数杀死，你们将统治这个世界。”

    化蛇摇头：“我只是在遵从主公的命令做事，属下也不知道，属下心里有没有恨。但是属下知道，若是没有主公，我们依然浑浑噩噩，依然在苟且偷生。是主公带给了我们希望，主公的任何命令属下都会遵从。”

    “也好。”

    卓青帝回头看了化蛇一眼：“我相信你说的话......在里世界，你只不过是西地界主的一个玩偶罢了。你有着毁天灭地之威，可他却只看到了你的美色，整日沉溺其中。别人都说你受宠，可我却看到了你眼神里的悲哀。所以我杀他，救你。我自始至终都不想强迫你做什么，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是为自由而战。”

    “属下谨记！”

    “去吧，去找轮道，轮道虽然强悍，但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也有强大之人，他一个人未必就能完成使命。你去帮他，顺便看看你们家族还有没有遗留在外的。能争取的，都争取回来。告诉他们，他们不再是人眼中的一种兽，而是堂堂正正的主人。”

    “属下遵命。”

    化蛇腾空而起，瞬息之间已经在数百米之外。

    卓青帝看着远处，声音微微颤抖着自言自语：“这是不够啊......这个世界的人感受不到疼痛，就回忆不起来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破坏者，他们只是在偿还欠债而已。没有修行者保护的他们，凭什么以世界的主人自居？而修行者，得到的也足够多了。”

    他转身，回到那张巨大的舒适的座椅上。

    坐下去的时候，他的手指不断的弹动着，至少十几个看起来凶狠恐怖的怪物从召唤阵里出来。那些怪物每一个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拜见主公！”

    这些怪物见到卓青帝之后全都拜伏下来，不管多丑陋的面容，看起来全都一副非常敬服的表情。在卓青帝面前，它们跪拜下去的时候如此的心甘情愿。

    “你们知道强者如何让人知道自己是强者吗？”

    不等那些妖兽回答，卓青帝语气平淡的自己继续说道：“很简单，只需要展示自己的实力就好了。这世界被里世界要大，大很多很多。在里世界之中，有三百六十四个小界主。每一个小界主都统治着一片地方，在那片地方，他们无所欲为，我说的没错吧？”

    “主公说的没错。”

    “我也给你们为所欲为的权利......你们应该很清楚，我先把你们召唤出来，是因为对你们的信任。我最先想起来的人，当然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人。这也是你们的一个机会，更是我给你们这些先驱者的一些特权......去吧，去表世界大开杀戒吧。不管你们占据多大的地盘，只要你们占据下来，那就是你们自己的界。就好像里世界那三百六十四个小界主一样，你们就是你们占据之地的小界主。”

    这话一说完，那些妖兽全都变得激动起来。

    “我不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小界主拥有多大的权力你们也很清楚。我不管你们怎么去打怎么去杀，我只管看结果。如果你们打输了，也不要回来找我，因为我会觉得很丢人。”

    卓青帝摆了摆手：“大羲周围有很多小国，我之前已经派了最低级的虬鱼附身控制了一些人，那些人身份特殊，都是一些小国的国主。你们去了之后，在虬鱼的配合下，你们就是这些小国的真正主人。去了之后，杀光那些反抗的修行者，然后促使小国出兵围攻大羲。中原是我们当初的故乡，是时候要回来了。灭大羲，是必须完成的事。”

    “属下遵命！”

    那些妖兽看起来每一个都很兴奋，他们已经嗅到了可以为所欲为的味道。他们在里世界那个贫瘠之地已经熬够了，现在外世界如此的繁华如此的锦绣，让他们全都无比的期待。

    “我不管你们如何为所欲为，但不可破坏我的大计。谁要是破坏了大计，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我的手段。”

    卓青帝在椅子上躺好，裹了裹那件白色的披风：“去吧，别给先驱者三个字丢人。”

    十几头妖兽答应了一声呼啸而去，朝着大羲北方。那里有幽燕十六国，曾经依附于大羲的小国。在卓青帝的计划之中，北方十六国是初始之地。从这十六国开始，然后带动大羲周边的小国全部倒戈一击。大羲就算再大，被咬上几百口也会疼。

    卓青帝躺在椅子上沉思了好一会儿，像是睡着了一样。很久之后，他猛的坐起来看向西方。

    “是该去见见那位传说之中人间界至强者之一的佛陀了，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欲望是否真的已经被所谓的佛法度化。”

    他的身子恍惚了一下，再看时，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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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七十九章 和尚步步生莲

    沙漠上，有个和尚一步一莲花。

    在他的对面，有个白衣年轻人一步一冰河。

    “你是谁？”

    卓青帝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年轻的和尚，总觉得这个和尚该死。这只是一种感觉，大部分人觉得一个人该死，可能是这个人真的该死。但卓青帝觉得面前这个和尚该死，是因为他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和尚将来是个麻烦。

    有圣人相。

    “小僧法号玄庭。”

    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俯身施礼。

    卓青帝嗯了一声：“我讨厌你。”

    玄庭和尚笑起来：“所以，我知道了你的立场。多以，佛陀也知道了你的立场。”

    卓青帝微微抬着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和尚：“我要见的是佛陀，不是你这个小和尚。在我看来，我见佛陀，也是给佛陀几分面子。而你，真的不够资格见我。”

    玄庭和尚回答：“你认为见佛陀是给佛陀面子，佛陀不觉得自己有面子。他不见你，才觉得自己有面子。可是佛宗的人要面子是没用的，佛陀不见你不是因为面子，而是因为没必要。”

    “所以，是佛陀让你来拦着我的？”

    “小僧拦不住你。”

    玄庭摇头：“你太强，我打你不过。”

    卓青帝哈哈大笑：“小和尚说话倒是直爽......那我问你，佛陀为什么不见我？”

    “道不同。”

    “不相为谋？”

    卓青帝道：“既然是佛陀拍你来见我的，想必你在佛陀面前也有几分地位，你说的话，便是佛陀要你说的话。我说的话，你回去也必然会告诉佛陀对不对？”

    “是。”

    “嗯，那就好。”

    浊气地往后凭空一坐，明明坐下去的时候身下什么都没有，可是当他往后坐的时候，沙漠里的沙子翻滚起来，一个看起来极为精美别致且大气的冰雕座椅就出现在他屁股下面。

    他坐在那，眯着眼睛看着玄庭：“我想了想，佛陀不见我，不是道不同，而是他怕。我给一个灭大羲的机会，自此之后世上只有佛宗再无道宗，我就不信他不动心。他不敢见我，是因为他怕我给他的承诺太大，大到他无法拒绝。”

    玄庭站在那，身如青松：“佛陀可看破前世未来，你要的是什么，佛陀看的清楚。召唤灵界过往的事，不论对错，但已成定局。你偏偏要打破这平衡，毁了这秩序，怕也不是什么真的追求自由，而是追求自我。”

    “自由，自我？”

    卓青帝笑了笑：“管他呢，反正最自欺欺人的便是你们佛宗，翻过来调过去怎么说都听起来特别有道理。就拿这自由和自我来说，你们佛宗追求的是自由还是自我？想来想去，还是自我。”

    玄庭居然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

    卓青帝：“你是个有意思的小和尚，似乎你还有些故事。”

    他的眼睛闪烁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睛里发光。

    片刻之后，卓青帝的脸色一白：“你心里的执业为什么这么重？”

    “小僧心里没有执业，佛宗的人，什么业都不能有。”

    “骗谁？”

    卓青帝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忍不住问道：“佛宗有因果之说，我一直都不相信，可是看到你之后我居然信了几分。你眼睛里的那个和尚，和你不是一个和尚。你身上背着的因果，也不是你的因果。你这样强行的要去替别人赎罪，替别人执业，辛苦不辛苦？”

    “自我。”

    玄庭和尚笑起来：“这是你刚才说的，不管是什么宗门，若要真的修行，第一步就是真的找到自我。我背负了什么，是我的自我。而你要做的，是你的自我。佛陀要做的是，是佛陀的自我。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道不同。”

    卓青帝：“那么换过来，我不去找佛陀，去找陈无诺？”

    玄庭：“佛陀说，众生平等，指的是人的生命是一样可贵的。但人和人不一样，有的人思想很开阔，有的人思想很保守。思想开阔的人，总是会走的快一些，登的高一些。所以，众生平等若是说什么都是一样的，反而是一种不平等。成功者付出很多，庸人什么都不做，难道他们两个平等就是真的平等，岂不是对不起人家付出了努力的人。”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不管是佛陀，还是陈无诺，既然站在高处就不是思想不开阔的那种人。所以，你觉得找佛陀，和找陈无诺，会不会是一样的结果？”

    卓青帝沉默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摇头：“你是个会说话的小和尚。”

    玄庭又笑起来：“刚才你不是也说了，佛宗的人都会说话。”

    卓青帝：“所以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我不打算和佛陀做什么交易谈什么合作了。我改了主意，我决定还是要去金顶国大雷池寺，只不过我现在想杀了佛陀。”

    玄庭认真的说道：“你说佛宗的人自欺欺人，你又何尝不是？你若是真的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佛陀，又或者是杀了陈无诺，怕是你也不会想什么交易谈什么合作。直接杀了这两个当世最高的人，岂不爽快？”

    卓青帝：“我现在倒是想先杀了你。”

    玄庭双手合十：“死，是解脱。”

    卓青帝看到了玄庭脚下的莲花，沉默了好久之后说道：“我从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真的无私之人，有人说只有无私之人才可成圣。可是佛宗若有一人成圣，绝不是那藏头露尾不敢现身的佛陀，而是你。你有赴死之心，你还有背负因果之勇，所以我真的想杀了你了。”

    玄庭道：“那么，请动手。我若死了，大羲陈无诺，也就可以确信佛宗不会和你同流合污了。”

    卓青帝微微皱眉：“看错了你，居然如此狡猾。”

    玄庭：“好人若是真的傻，好人早就绝种了。”

    卓青帝：“你这和尚真不是一个正经和尚。”

    玄庭想到了在之前有个叫安争的少年说他，你这个和尚真不是正经和尚，忍不住笑了笑。想到了安争，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猴子，然后他又神情黯然下来。

    “和尚，我问你一件事。”

    卓青帝靠坐在冰雕宝座上，有些懒散但看起来又很认真的问道：“打个比方，就你我来说吧。我要灭掉大羲，必然生灵涂炭对不对，所以我应该是做错事的那一方。而你呢，你要阻止我，你能成圣，所以你是作对的那一方。假如，我最终被你所败，然后为了惩罚我，你将我关在一个囚牢之中。”

    玄庭和尚认真的听着，没有插嘴。　　卓青帝比划了一下盒子的样子：“那么大的一个囚牢里......这对不对？”

    玄庭道：“能不造杀业就不造杀业，所以若是能将你关起来，也是对的。”

    “嗯。”

    卓青帝嗯了一声：“那我再问你，我死在了囚牢之中，我的子孙后代又被囚禁了几万年。一代生一代死，生生死死，以至于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囚徒，居然就那么认命了，在囚笼里活着。而他们还要承受挡住因为我犯的错而留下的惩罚，要不断的被人召唤出去拼命，死了也没人祭奠没人感怀，反而被人认为是应该的......这对不对？”

    玄庭沉默，没有回答。

    卓青帝叹了口气：“和尚啊，你终究还是虚伪的。之前我说关起来，你说是对的。现在我问后代，你不敢回答。是因为你其实很清楚，那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玄庭还是没说话，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在思考。

    卓青帝站起来，身下的冰雕宝座消失，化作水流，渗透进了沙漠之中。沙漠里当然干燥炎热，但是沙漠里不是没有水。只要有水的地方，卓青帝就无所顾忌。这个世界上，只有水才是万物生存之根本。所以他的命，比谁的命都要硬。

    “和尚，你想透彻了？”

    玄庭依然一言不发，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看来你想不透彻。”

    卓青帝转身就走：“果然没有必要去见佛陀了，大失所望。你若是想不透彻，不如去问问佛陀，看看佛陀是否能想的透彻。佛陀若是能说出不对两个字，帮我问问他不对的理由是什么。恩怨有，因果有，但无恒定。我罪该万死，子孙后代无罪。这道题，我不止要出给你，我还要出给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让他们都想想，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