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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就在老马暗自感叹,世间万事万物都自有章法的时候,容五爷却转过头对苏秀秀说道:“这是你马叔,是我过命的老兄弟。这孩子还不赶紧叫人,傻看什么呢?”

    苏秀秀这才收回了视线,礼貌地说道:“马叔。”

    “唉。”老马赶紧应了,一见这小姑娘这么乖巧,心中自然是替五爷感到高兴。

    只不过,这小姑娘还真像容五爷说得那样性子腼腆。

    只有在他主动开口寻问的时候,苏秀秀才礼貌的答话。

    倘若老马不开口问,那丫头就安静地陪在一旁,虽然也不说话,可她却并不让人觉得尴尬。

    容五爷开口说话的时候,她才会趁机插上两句嘴。

    容五爷有时候反倒被她逗乐了,就笑骂道:“你这丫头都在想什么呢?我能忘了那事么,我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起呢。”

    苏秀秀被骂了,也不生气,只是瞪圆了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显然她并不相信。

    容五爷被她这么一招,就更是乐得不行了。

    老马也在一旁陪着乐。他心话说这回容五爷倒是遇上了一个难得不怕他的孩子。

    老马可是知道的,容五爷虽然耳朵根子软,很多事都听五奶奶的。可他在家里却是绝对权威,向来说一不二。

    就拿许建章和赵建红那两兄妹来说,他们打小就怕容五爷,真跟小耗子见了猫儿似的。通常容五爷一瞪眼,一拉下脸色来,许建章就怕得不行。

    容五爷之前喝酒的时候,也曾跟老马说起过。“早知如此,真该拿棒子狠狠地打拿两个小畜生。说不定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可倒好,我之前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的,他们反倒把我当阶级敌人看了。”

    那也只是一句酒后的玩笑话。现在倒好,苏秀秀这丫头完全不怕容五爷,反而还拿话逗老头玩呢。老头就算板着脸说她两句,她也心宽地完全不在意,有了话茬反而会继续逗他。

    苏秀秀似乎早就认定了,容五爷就是心里疼她,乐意纵容她,也愿意看她在他面前放肆。

    不得不说,这爷俩还真是投了脾气了。

    看来这次,容五爷总算是养对孩子了。想到这里,老马也忍不住为容五爷高兴。

    走了不大会儿,他们终于等到了养狗的那户人家。知道容五爷父女俩是来抱狗的,狗主人连忙把他们往院子里带。

    那人很快就把那条长得很精神的母狗牵走了,只留下五只小狗崽子趴在窝里,任由他们挑。

    一开始,那母狗特别凶,根本就不许他们碰狗崽子。一直在不远处疯狂地吼叫。

    说来也奇怪,苏秀秀这小丫头一过去,那狗反倒是不叫了。

    只见苏秀秀蹲在狗窝前面,也不碰那些狗崽子,只是挨个的端详。

    老马一时心生怀疑,就小声在容五爷耳边低估。

    “五爷,您家小闺女这是在看什么呢,还看得这样仔细?”

    容五爷冷不丁就说了一句。“她呀,是在给小狗相面呢,看看到底哪只跟我们家有缘分。”

    老马听了这话,差点当场笑喷,就小声开玩笑道:“怎么着,您家小姐还有这异于常人的本领呢,居然会给小狗子相面?”

    容五爷却一脸正色地点头道:“可不是么,我闺女本事多了去了,还都能让你知道?”

    “得,您就继续吹牛吧。”老马明显不信,就继续调侃他。

    容五爷却挑眉道:“嘿,我跟你说这话,你可还别不信,我闺女猜天气准着呢,说下雪就下雪。反正只要不是说人,她看别的东西可准了。老话不是也说了,小孩子眼睛干净,不就是这么个理么?”

    老马就笑着说道:“五爷,你这闯荡了大半辈子,可从不信鬼神。”

    容五爷却说:“我现在也不信那些呀,可我信我家小闺女的话。”

    老哥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一旁说笑。

    这时,苏秀秀却抱了一只小狗过来。

    老马定睛一看,这狗崽子就是土狗串子,耳朵也趴趴着,通体全黑,就单单尾巴尖有一撮白毛。

    这一窝五只小狗就数这只不招人待见。

    普通人家都觉得它这尾巴不吉利,会招祸。可偏偏容家这小丫头却把它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还摸了摸狗头。那小狗崽子也淘气,还添了她手一下。

    小姑娘那小脸立马就绷不住了,看着那只小狗,满脸都是喜欢。

    老马刚想上前劝劝她,还是重新再挑一只吧,把这狗放回去。

    却听容五爷开口道:“怎么就挑了这么一只呀?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抱两只小狗崽子凑个对么?”

    得,容五爷这是打算把这只不吉利的黑狗崽子带回家了?

    一时间,老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容五爷果然不信鬼神。为了他闺女,连这些老辈留下来的话,也都不信了。

    这时,又听苏秀秀说道:“还要最胖的那只黑皮黄花的。”

    “得,还得我去帮你抱过来是吧。”容五爷说着,就上前那只小土狗也抱了过来。

    他又转头对苏秀秀说道,“咱爷俩可都说好了,这两只小狗回家后可都归你负责伺候着。你可别一偷懒,就不管它们了。”

    苏秀秀却说:“我自然会把它们照顾得好好的。这狗跟咱们家有缘分,以后会给家里带来好运的。”

    老马听着这小姑娘的话,正暗自好笑,就听五爷又说道:“那可就借你吉言了。成,既然都挑好了,咱们赶紧抱着狗回家去吧。别让五奶奶一人在家等太久了。”

    苏秀秀却说:“我刚刚仔细看了,最左边那只小狗,跟马叔也有缘分。马叔倒不如带回家好好养着,将来也能带来好运。”

    容五爷看了她说得那小狗一眼,倒比他们家这两条小狗都漂亮些。就转头冲着老马说道:“正好你家也没养狗。我家小闺女居然都说了,不如你也把那只带回家去,养大了正好看家护院。”

    苏秀秀又说:“平日里,对它好些才行。”

    五爷就说:“老马家又不缺吃喝,亏待不了一只小狗崽子。”

    老马听了他们爷俩的对话,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被他们也硬塞了一条狗过来。

    他又不好折了容五爷的面子,只得也过去抱了那只狗崽子。

    好在这狗跟母狗倒有七分像,再长大点,说不定耳朵还能立起来呢。到时候,这也算是一只狼狗。他养活大了倒也不怎么吃亏。

    狗主人一看,这一下子就发出去三只狗,心里自然很高兴。又给苏秀秀找了个纸箱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装小狗用。

    他倒是也想弄个箱子给老马呢,可老马却说:“不用了。”

    他也不嫌脏,直接把那小狗塞进大衣里,一路抱着回家了。

    苏秀秀又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离开那家以后,五爷就忍不住问老马:“你不是不喜欢土狗么,还这么抱着它?”

    老马却说:“说来也怪,被你们爷俩一忽悠,我倒觉得这狗好像真跟我家有缘分。”

    这时,苏秀秀也冷不丁插了一句话。“您回家好好照顾它长大,它会给您家转运的。”

    老马忍不住看过去,一时间只觉得那丫头的眼神清凌凌的,就像一把小刀狠狠地刺进了他心里,根本就容不得他不听不信。

    只是,等他反应过来,再看过去的时候,那苏秀秀已经恢复成了普通小孩的样子,正笑嘻嘻地跟容五爷开玩笑呢。

    “我细细看过了,这两狗真跟咱们家相合,一只叫招福,一只叫添寿。平日里,您多喊喊它们,也是大有好处的。”

    招福,添寿,竟然给狗子取这种名字?还不如叫旺财呢。——老马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嘀咕着,这小丫头很真是异想天开。

    可容五爷却明白苏秀秀的意思,知道她是打算给他们老两口招福添寿。还真是事事都为他们两个老的着想。

    容五爷一时间心中大为感动,虽然觉得她有些孩子气,却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又开口问道。“哪只是招福,哪只又是添寿呀?”

    苏秀秀就说:“黑的这只是添寿,花的这只是招福。”

    容五爷又说:“依我看,还是招福更好看些。”

    苏秀秀却说:“可不是这么看的,到时候,没准添寿更有用呢。”

    容五爷就笑骂道:“怎么的,你这小丫头又看出来了?”

    苏秀秀一脸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看得可准了。”

    容五爷笑得不行,伸手就想摸摸苏秀秀的小脑袋。

    苏秀秀连忙躲开了,又说道:“您这刚摸完招福,别再摸我呀,我昨天刚洗的头。”

    听了这话,老马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好么,一看就不吉利的小黑狗,真叫添寿了;另一只,都不知道能不能养大的小土狗子叫招福。容家这父女俩真会玩。

    这时,苏秀秀还不忘提醒老马一句。“马叔,您家这狗子不如就叫好运吧。您一叫它,好运就来了。”

    “这……”还有这么个说法么?

    这丫头居然连他们家小狗崽子都不放过,居然真的还下手了。天知道,他宁愿给狗子取名叫旺财。

    只是那小闺女脸上的表情特别认真,容五爷也在一旁连忙给他使眼色。没办法,老兄弟了总要给人家面子。

    老马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行吧,我们家这只就叫好运了。”

    事情也赶巧了。刚说完这句话,那狗崽子就像有灵性似的,从他大衣里钻出头来,脆生生地叫了两声。

    一时间,老马也觉得这小狗崽子还挺机灵。他原本没想养它,也并不喜欢它,被容家父女这么一折腾,却也开始喜欢它了。

    老马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好运。”

    “汪……”那狗果然还真应了。既然这样,那就真叫好运吧。希望这狗真能给他“汪”来好运。

    走到分叉口,两家人就各自分开了。

    回家的路上,到了没人的地方,苏秀秀才对容五爷低声说道:“马叔的气色可不怎么好,等过了年,有空您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容五爷一听这话就惊了。“丫头呀,你可是又看出什么来了?”

    苏秀秀点头道:“这事我也拿不太准,只觉得马叔的肝可能不太好。平日里,马叔一定没少喝酒,喝酒又最伤肝。这些我也是听我妈说的,生了小病都有预兆的,要放着不管,终有一天变成大病,那可就难治了。”

    容五爷也点头道:“唉,你说得对。老马他跟我还不太一样,一喝起酒来就没个够。我都为这事说了他好几回了。他却死活不肯听,这都五十多的人了,还不肯认输,非要跟年轻小伙凑在一起拼酒。”

    苏秀秀又垂着眼睛说道:“先去医院查查,看看大夫怎么说。再想办法调理身体,马叔肯定会没事的。您也先别太着急呢。我跟您说这话,就是打个预防针。”

    其实,苏秀秀一见面就看出来了,马叔气色不好,这两年走背字,生活必有大变故,轻则破财,重则殒命,妻离子散。

    她看容五爷和马叔关系是真好,马叔也算是个不错的人。这才假借了肝病的名义,让容五爷带着马叔早些去看病。实际上,也是为了借此机会,躲开那一场是非。

    容五爷叹了口气说道:“成吧,等过了春节,我立马亲自压着那老小子去医院做检查,看他还敢不敢逞能了。他呀结婚晚,到了四十多岁才有了儿子。小男孩今年才10岁出头。老马又是出了点什么事,他媳妇和儿子可怎么活?”

    好在容五爷相信苏秀秀的话,又是一心为老马打算。而老马那边一向很信服容五爷。

    容五爷此时已经转运了,正是运道最好的时候,只要他拖着老马能往后退上一退,肯定能避过这道坎。

    想到这里,苏秀秀又对容五爷说道:“您就放心吧,有您管着他,马叔肯定没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