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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谢沛看了下众人的反应,对这一个月来的工作还比较满意。

    于是,她叹了口气,道:“我见大家似乎并不想离去,莫非还想留在卫川干活吗?”

    下面有胆子大的,立刻接话,道:“大人,小的们确实想留下。如今外面找活太难,且一个不好,就被人把工钱弄了去,你都没地方说理诶……大人,要早知道卫川是这种好地方,不用您来抓我们,我们自己都要主动来投。如今,还请您别丢下我们,再给我们安排些活干吧,哪怕工钱略少点,也成啊!”

    这人说完,好多人跟着应和。只有个别人,是动了离开的心思。

    谢沛见状,笑着说道:“也罢,既然你们都如此信任我,我就跟你们交个底。如今城里确实没有适合咱们这么多人干的事情,可若是我把大家就这样留下,没个名头,却是容易被人说闲话,搞不好还要惹来麻烦。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给你们也弄个乡勇的名头。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让大家留在卫川县了。”

    “乡勇?!这可好得好很啊,你看平时那些人,牛得跟二五八万似得……”

    “诶?我听说那些乡勇每月可不少拿钱啊,咱们是不是也……”

    一想到那些穿着皂衣皂裤,精神抖擞、威风八面的卫川乡勇,刚才还愁眉苦脸的一帮人,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谢沛也不催他们,招了招手,叫来了书吏,让他把要离开和要留下的人,统计个名单出来。自己则坐到一旁,默默观察了起来。

    最后,一千四百人里,离开了两百多人,其他的都选择了留下来。

    离开的这两百多人中,除开那些一心一意要走的,倒有些人情况比较特殊。

    这些人当初之所以接了费驰蔼的雇佣,实在是家里太穷,等着钱吃饭,甚至是等着钱救命。

    如今,他们赚了些工钱,自然急着回去送钱。

    像这样的,谢沛当然不会阻拦。只是她没想到,这些汉子把钱送回去后,竟然多数又都赶了回来。其中不乏有把兄弟朋友也给一并带来的。

    倒是选择留下来的人中,还有几十个实在是太过老弱。这类人若是想走,谢沛也不会阻拦。可结果呢,他们却全都选择了留下。

    谢县尉倒也没有瞧不上他们,就给他们安排了些清扫洗衣做饭喂马的活计。当然了,现在还没几匹马,但以后总会有的嘛……

    定下了去留的名单后,谢沛一脸为你好的表情,提出了要和留下的这些人签个契。

    “你们也知道的,法不轻传。像有些大家族,那些秘籍功法之类的,都只有嫡支才能学习。而我呢,今后也会教你们一些厉害的招数。虽然称不上秘籍吧,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学的。再加上你们今后还要领取薪俸,享受卫川县县衙公人的待遇。所以咱们一定要签个契,彼此都放心一些。”谢沛不急不缓地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若是有那不懂事的,学了大人的功法,却不好好做事,那才是要好好惩治惩治。”下面有人应道。

    想着签了契书,今后就能安稳的留在这里领薪俸过日子了,众人遂都很痛快地在契纸上,按下了手印。

    待把这些琐事都处理完后,一千二百多名预备役乡勇,就被谢沛一声令下,带进山里,训练去了。

    之前项校尉常来嘲笑这批被他淘汰掉的歪瓜裂枣,如今听说谢沛竟然带着他们进山搞什么秘密训练,顿时就起了兴趣。

    他偷偷摸摸地派了护卫,坠在谢沛等人后面,看着他们一群人进到了古德寺后山的一处谷地。

    这个山谷有个名称,叫葫芦谷。盖因整个山谷被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个部分,恰似一个被劈开的葫芦。

    除此之外,葫芦谷周遭的山壁也很特殊,竟是向内倾斜的,仿佛是要把那山谷给遮蔽起来一般。

    谢沛把训练之地选在这里,自然有她的用意。

    她早看出来了,如今这批新兵,若说干活,马马虎虎倒也凑合。可想让他们上阵杀敌,那保管逃跑得比谁都快。

    他们之所以愿意留下来当乡勇,也不过是以为这乡勇只是些巡街的护卫而已,用不着上战场与人拼命。

    若他们知道了谢沛两夫妻的真实打算,估计就算多给三倍的银子,也一样留不下几个来。

    这也是为什么谢沛要和他们签契的原因。至少今后有人想跑时,也要先在心里过一过,那十倍的罚金。

    话说回来,谢沛带着人进了葫芦谷训练。

    练兵与修房子铺路可不一样,尤其是在谢沛的手下训练,那真是不把人榨干耗尽,都不会罢休。

    对此,谢县尉也没办法。要想彻底收服这群二流子,不出点狠招是不行的。

    果然,才练了半天,就有人嚷嚷着受不了要走了。

    谢大人冷笑一声,直接一巴掌把谷口上备好的大石头拍了下来。

    这一下,葫芦谷直接变成了个进出不得的闷葫芦……

    第144章 谷中悲喜剧

    之前看谢县尉一直温温和和的,不少人都以为他不过是有身好本事, 但实际上心很软的年轻人罢了。

    因此, 嚷嚷着不干了的那几个, 还想着怎么哭个惨,好让县尉干脆连他们毁约都不要追究了。

    可谁料到,才刚开了个头, 这县尉就骤然翻脸, 直接就把山谷的出口给堵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哪怕你愿意陪那个违约钱, 人家都不打算放你走了!

    不得不说,这一下, 顿时激起了不少人心里的不满。

    虽说他们也没人真打算赔钱, 可如今竟是连赔钱的机会都没了!不是说, 这里是个讲理的地方吗?骗子!

    如今山谷里, 谢沛这边只有百来号人,可新兵这一方,却有上千人。

    这种人数上的巨大差距, 让新兵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嗯……若是能鼓动起足够多人和县尉对着干, 说不定就能吓得他重新开放出口啊……

    虽然县尉功夫高,可他也只有一个人啊?咱们这么多人堆上去, 挤也能把他挤死了啊!

    有了这种念头, 当临近中午开始扎营时,往日还算老实的这些人,就多少有些拖沓起来。

    谢沛神色淡定地扫了眼这些家伙,倒也没上前喝骂。她带着八十位乡勇和二十位伙夫在葫芦谷靠近出口的位置, 把自己这一百人的营帐迅速扎了起来。

    比较引人注意的是,在主营旁边,最早搭建起的,是二十个大灶台。

    灶台稍微烘干后,二十名伙夫就把自己背着的大锅架上,用乡勇们找来的柴火,烧起了水来。

    不好好干活的新兵,伸头探脑地打量着前面那些伙夫的动静。见他们将水烧滚后,就开始贴着锅边烫起了饼子。

    一锅能出十个杂粮饼子,水汽蒸腾间,这些伙夫身边的大筐里,很快就堆起了成摞的香喷喷的热饼子。

    新兵们本来就不想干活,胡乱对付着,此刻再一闻到这香气,越发干不下去了。

    有胆子大的几个,凑上前来,嘿嘿笑着,问道:“诶?这就要开饭了吗?要不,我们帮个忙,先把这些饼子分下去?”说着就有人想要伸手去拿饼子。

    谢沛见了,在一旁冷笑了声。看来自己这阵子实在是脾气太好了,竟然让这些新兵敢当她的面去抢吃的……

    谢将军两眼微眯,走过去,手指略动了动。就见那伸手去拿饼子的家伙,嗷唠一声,抱着爪子就蹿了起来。

    谢沛再抬手,又弹出几个石子,围在灶台旁边的几个人,也抱着胳膊,吱哇乱叫起来。

    “这是警告,再不老实,下次可没这么好的事了。滚回去做事!”谢县尉冷声喝道。

    那几人痛得脸直抽抽,缩头缩脑地就跑了回去。

    谢沛远远看着,这几个家伙回到自己队伍中后,还引来了一阵哄笑。新兵们依旧慢吞吞地磨蹭糊弄着。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谢沛开始巡视起各队来。

    十四个小队,竟然只有三个队扎好了营帐,这效率实在是低得出奇。

    谢沛看了看这三个队,发现他们的队长都是回家送了次钱,又主动返回的那一批人。

    看了一圈后,谢县尉走到葫芦谷的腰部,跳上了突起的一块巨石,大声说道:“陶五、彭佑和白波,这三个队完成了任务,可以上前领饭。其他小组没有扎好营帐前,不得饭食!”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新兵们在卫川呆了一个多月,不管是之前建房子、修城墙时,还是后来的日常训练时,他们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啊!犯了错,也不过是根据轻重不同,扣些银钱罢了。

    其他十几队还在闹腾的时候,白波等人则穿过人群,来到主帐前的灶台旁,挨个领了两个饼子和一碗腌菜粥。

    看着这三队人吃得喷香,之前还磨磨蹭蹭的新兵们,大多数手脚麻利起来。有几队本来就弄得差不多了,如今一抓紧,没多一会,竟也弄好了。

    他们的队长,腆着脸凑到谢沛身前,报告了下自己队已经完成了任务。

    谢沛看了看天,道:“虽然迟了些,但还是赶在午休前完成了。可以领饭,饼子减半!”

    这几队队员听了,虽有些失望于饼子少了一半,可到底不用饿着肚子了,也就连忙去领了午饭,忙呼呼地填进了肚子。

    剩下八队人,因之前太过糊弄,眼看在午饭结束前,都没希望把营帐扎好。他们在饥饿与失望的双重打击下,越发慢了下来。

    按惯例,中午只有半个时辰休息。最早完成任务的白波等人,吃完饭,还能躺上一会。可还在磨蹭的其他人,不但饿着肚子,而且还没办法光明正大的休息。

    午休结束后,谢沛站出来,不管众人的营帐搭成何种模样,直接让所有人排好队,到山谷里面最开阔的那片平地上,开始扎马。

    “念你们不少人还饿着,原本下午就要开始的负重疾奔训练,我给换成扎马步这种轻松的内容了。我如此体谅你们,那么下午若是有人再像之前那样给我瞎糊弄,那可就真要对不住了……”谢沛随意捡了根树枝,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挥舞了几下。

    新兵们不是第一次扎马步,在城郊的军营中,他们都被教过马步的正确姿势。那时候,每次也不过扎个一刻钟,就休息一会。所以众人真心觉得,这是个很轻松的训练内容。

    然而,一刻钟过去后。谢县尉依然拎着根树枝,在队伍中悠闲地走着。

    两刻钟过去后,还是没有听见叫停的声音。

    三刻钟……此时的新兵,多数人已经站得两腿颤颤,汗珠滚滚。

    上千只眼睛都用力盯着那个可恶的身影,就盼着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声“休息!”

    然而,谢县尉的嘴巴始终闭得紧紧,但他嘴角挂着的一抹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带着几分可恶的讥笑。

    很快,因动作变形的家伙们就尝到了县尉手里树枝的厉害。隔着不算薄的冬衣,都能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可见是用了多大力气在抽打他们。

    不少人心里都在琢磨,县尉如今这样整他们,怕是因为上午扎营时,大家故意拖延的原因。

    不过,在看到白波、彭柚和陶五三队人,也在苦苦坚持,没受到什么优待时,众人心里又生出些幸灾乐祸的平衡感。

    瞧,就算是巴结着县尉,也一样跟着他们受罚!所以说,他们一点都不亏!

    真的不亏吗?

    下午扎完马步又练了两个时辰的出拳和踢腿,晚上累成了烂泥的新兵们,看着没法住的半拉子营帐,差点就哭出了声来。

    巡视的乡勇们,鄙夷地嘲笑道:“还以为是在给别人干活吗?以为偷个懒就赚到了吗?自己住的营帐都能糊弄,活该你们今晚上挨冻受累!”

    二月的夜晚,春寒料峭。

    为了不被冻死在葫芦谷里,上午瞎糊弄的一群人,忍着浑身的酸痛,摸黑干了半晚上。当他们住进了挡风温暖的营帐后,感觉刚刚阖上眼皮,天就亮了!

    第一天就吃了个大亏的新兵们,接下来几天都老实了不少。

    可每天都是大强度的训练,实在是让这帮懒了十几年的家伙,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大家都快要撑不住时,如今已经变成了谢阎王的县尉大人,终于带来了一个真正的好消息。

    “大家最近练得很辛苦,所以我决定,每隔五天,就给大家放一天假。放假这天,除了早上要做完一套日常训练外,其余时间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这话一出,下面就爆发出一阵极其热烈的欢呼声。

    谢阎王笑眯眯地压了压手掌,道:“虽然是自由活动,但是——不可以离开葫芦谷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