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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韩大哥,一会儿我来与他们说话,若见到有人对我所言起疑,你再出口帮我证实几句,其余,就不必插口了。”

    韩毅也察觉自己似乎是坏了点事儿,当下老老实实地点头应了。

    朱台涟此人天生心思重,像今晚这样的时候注定是睡不好的,但成了人家手里的囚犯,不睡觉又没事可做,只能干熬着。一开始钱宁在屋里陪着他,还试着与他聊几句,朱台涟聊兴全无,钱宁也就不说话了。

    大概是因为两个大男人深夜之间无语相对实在太过无聊,朱台涟不知不觉就躺靠在那张铺着稻草与床单的板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天仍黑着,桌上油灯仍旧亮着,只是坐在桌边的人由钱宁换成了何菁。这俩人还真轮班看守他。

    朱台涟坐起身,发觉腕上手铐好像重了一些,仔细一看,手铐上多套了一根铁链,铁链绕过床头的木柱,连接处扣着一把锁头,这丫头还真把他锁柱子上了!

    第82章 攻心之术

    何菁手拿一小把丝线, 就着油灯的亮光打着络子, 听见金属碰撞的声响,看见二哥正低头看着铁链,她不由得嗤地一笑。

    朱台涟转过脸时, 正看见她一脸得意,他虎起脸道:“我要想出恭怎么办?你伺候我啊?”

    何菁瞟他一眼, 站起身道:“我去叫钱宁来。”

    “罢了,我说说而已。”朱台涟不无沮丧。只要何菁敢放开他, 他就敢冲出门去, 管它这里是什么村子呢,这种黑灯瞎火的时候随便往哪里一藏都可以,等钱宁听见声音追出来, 早已见不着他的影了。

    可惜, 他这妹子没那么好哄骗。

    “想喝水么?”何菁问。

    “嗯。”

    屋子一角点着一个泥制的小炉,上面煨着一壶热水, 何菁拿了桌上一个瓷碗过去倒了一碗清水送来他跟前。

    朱台涟垂着眼帘, 看着她裙摆摇曳地一步步走近,暗暗算计着,等她靠近,自己即使戴着手铐,若想制住她, 还是会像抓住一只小鸡般容易。反正这是他妹妹,还是个不听话的小丫头片子,对她没什么可客气的, 到时只需从她身上搜出钥匙,便可……

    “钥匙不在我身上。”何菁坦然说着,将水碗递到他面前。

    朱台涟无声叹了口气,接过碗来喝了两口,又递回给她。他忽然觉得,这个妹妹就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整治他的。

    何菁转回去桌边坐下,接着打自己的络子。

    朱台涟望了她一阵,道:“这么黑的灯,你也不怕伤眼睛。”

    何菁头也不抬:“我从前做工时,常要在灯下绣花,比这伤眼睛多了。偶尔这么一回没事,不然能做什么?你又不会情愿陪我谈天。”

    朱台涟顿了片刻,道:“我猜得到你们做何打算,你们想去将杨英的阴谋告诉周昂他们,让他们明白所谓反上龙庭只是黄粱一梦,根本无望成功,倘能说服他们放弃谋反,就是卸了我的臂膀,到时纵使我一人再坚持也是无用了,对不对?”

    何菁淡淡“嗯”了一声。

    朱台涟轻哂:“我来告诉你,这计策行不通!那些武将做着随我加官进爵的美梦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凭你们,根本不可能说得动他们真心放弃。”

    何菁无所谓地挑着眉:“现在已过了亥时,良宸肯定已然见到了那些人,说了想说的话,不管行不行得通,反正也不可能再收手了。”

    “看来你很相信他的本事,这么说吧,即使他真能说服那些人相信谋反无望成功,但只需让我与那些人见了面,你们也不要指望我看见他们军心动摇便会放弃,只需我再稍加鼓动,叫他们重拾信心,也是易如反掌。”

    朱台涟面露讽笑,“叫他们知道了杨英的阴谋又如何?我只需告诉他们,可以先下手为强拿下杨英仇钺等人,祛除这边的敌人,再去直指京师,不就成了?他们那些武将都是些心思简单的粗人,这种人最认死理,认定了一件事便不易动摇。再加上他们个个利欲熏心,必会更为信我。”

    照他看来,邵良宸这番谋划简直笨透了,周昂那些人都是他的手下,人家是想拥戴王长子做皇上呢,是听王长子的还是听二仪宾的,还用想么?虽说被邵良宸忽悠了这一通可能导致军心动摇,可他又没指望造反成功,管它动摇不动摇呢,横竖到时有人陪着他摇旗呐喊凑热闹就够了。

    明日邵良宸要真带了那些被“说服”的武将过来就好玩了,届时他就当场把那些人再忽悠回自己麾下,命令他们将妹妹妹夫外加钱宁三人擒拿,要么先行羁押,要么差人将他们硬扔出陕西去,看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也是朱台涟现在并不十分急着逃走的根本原因,他觉得自己仍然稳操胜券。

    何菁看了看他,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的络子:“你知道良宸是怎么想到这次的主意么?根由便在于那天听我说的那句话。你也听见了吧?我说:‘将你打晕了或是打残了,是不是就能救下这一家人了’现在他打晕你一回了,倘若还阻止不了你,大不了回头就真把你打残了,看你断上三根肋骨,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还怎么带人去造反!”

    她说得横眉立目,语气阴狠,朱台涟一直相信她非要阻止他造反主要是为救他,昨天听钱宁说的意思也是为了帮他们“救哥哥”,听了何菁这话,朱台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我猜测有误,自作多情了?

    他提高声调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做这事冒了多大的风险?周昂、何锦、丁广那些武将个个都不是善类,比起杨英他们,这些人更加凶悍蛮横,一旦被他们察觉是你们在密谋坏他们的事,可不要指望他们看在你们是我妹妹妹夫,就一定会手下留情!”

    何菁撇嘴哂笑:“好啊,那你就等着你那些忠心手下来杀了我们,继续行使你们的大计吧!反正我来安化的头一日遇见你,你便说过要将我们夫妻二人杀了抛尸荒野,你这会儿真来动手,也算得是‘莫谓言之不预’了呢。可见二哥当日对我说那话不是信口而言,而是早有先见之明!”

    这番话若是配上眼眶发红、泫然欲泣的神情来说,效果一定更好,可惜何菁一听他冥顽不灵就来气,根本没心情跟他装可怜,只能本色出演。

    可纵然如此,朱台涟听了这话一样有所触动,他生来心思重,遇事不在乎就罢了,若在乎的,就会常常放在心里反复琢磨。那时得知了她的身份,后来这些日子他就常会为那日对她说过的那些难听话自责内疚,听她提起,正是被戳中了心窝。

    那些武将都是粗人,做事没有文人那么多讲究和顾虑,他要是真在那帮人面前与妹妹妹夫翻了脸,那些人害怕大计被破坏,说不定真会背着他去将这两人杀了。为何这回听钱宁报讯他立刻就信以为真了呢?就因为他知道那些人干得出这种事。

    真到了那时,他们夫妻两个不是他亲手所杀,也要因他的缘故被抛尸荒野了。一想到这,朱台涟的心口就是一阵绞痛。

    他紧皱双眉:“你到底为何拼了性命也要管这桩事?”

    何菁浅笑道:“你觉得,比起你为了什么天下大义去拼命,我为了救家人而拼命,还有什么可难以索解的?”

    难以索解?当然难以索解了!

    对朱台涟而言,“家人”二字非但引不起半点亲切之感,还是讨厌烦人的代名词。自小见到的家人,无一不是讨人厌憎的,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侄子侄女,甚至还要加上那个封不成王长子就要抑郁而死的大哥,哪一个他都不喜欢,只不过有的厌憎多些,有的厌憎少些罢了。

    对于妻子儿女,他也没什么感情,成亲不是他想成的,女儿不是他想生的,他对她们仅有少许责任之心,感情实在很有限。

    对流落京师的那位妹妹倾力照顾,他也只是出于愧疚之心,并非出于亲情。

    活到这么大,他就从没体会出过什么叫“亲情”,就从没理解过为什么有着血缘相连的人,就该互相关爱。

    “还是因为我那天说了那事吧?”朱台涟道,“我说了是为了补偿过失,而且前后也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的事,大不了你们拿了银子来还我,偿了我的情就是,何必还要来搭上性命?”

    何菁荒诞地一笑:“我对你说句实话,听你说了那桩旧事,的确是让我们为留下阻止你下了最后的决心,但在那之前,我早在体察到是你有意谋反的时候,便有心阻止你,这会是还了银子就了结的事儿?我看你根本是不着重点!”

    是不着重点,不过不是朱台涟一人不着重点,是他俩互相都不着对方的重点。

    何菁觉得简直没有耐心再跟他谈下去,便开始就事论事:“良宸说了,有他去将这边的事报给皇上,无论是杨英他们,还是周昂他们,皇上都必会下手收拾,至于刘瑾,皇上已经开始不喜欢他了,要对付他的人有那么多,根本不需要你谋反,那三派人也都会很快倒台。你又何必做这无谓牺牲?趁着事态还没无可收拾,你收手不成么?”

    朱台涟就像听小孩子说了句天真笑话,哂笑揶揄道:“皇上不喜欢刘瑾了,有多不喜欢,你清楚?你男人清楚?刘瑾大权在握,朝中官员与之勾结者十之七八,但凡皇帝没有不喜欢他到了痛下杀手的地步,就不可能根除得了他。我与你说这些,你听得懂吧?”

    何菁无言以对,她还有印象,似乎正德皇帝的确与刘瑾感情很深,下旨对刘瑾治罪的时候也曾百般犹豫,最后还是有人拿弑君谋反栽赃,才激得皇帝下了杀刘瑾的决心。若没有安化王府谋反这件大事的冲击,皇帝到底何时才可能处置刘瑾,确实无可估量。

    见她答不上来,朱台涟就知道她还真听明白了,真难得一个小丫头还懂这些,他继续道:“再说了,你知道对付刘瑾延迟个一年半载,便要又有多少黎民百姓死于安惟学之流的手下?”

    “我不知道!”何菁愈发没心情讲道理了,只好跟他胡搅蛮缠,“我也不想知道。我没你那么大公无私,见到我家人要死了,我没心情去管别人家会死多少人,更不可能有心拿自己家人一条命去换别人的命!他们死不死我都不在乎,我就是不想要你死!”

    说到后来,她真有点鼻子发酸了,也提高了声调:“没错,我就是不想要你死!看你自己要去送死,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拦着!”

    朱台涟听呆了,她终于说出来了,原先都是他自己猜测,但总会稍待以为她想救的还有父亲,还有嫂子和侄女,甚至连她那些丫鬟都包含在内,如果是那样,她对他这个惹祸的哥哥除了相救之心之外,一定也会有着老大的怨气,就像原来曾表现出的那样,整件事里真心想要救他的心意,怕是连一半都占不到。

    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她“就是不想要你死”。

    “究竟为什么呢?”他顺着心意问出口来,他只是个哥哥而已,没这个哥哥,她也能过得很好,有什么必要宁可搭上性命也要拦着他?

    这人果然是无可救药,何菁真的没话可说了,有心甩下他躲出去,可站起身才想起,这里能住人的就两间屋,钱宁正在那边睡觉,她想躲只能躲到厨房去了。

    正这么想着,忽听房门被扣响了几声,钱宁推门而入:“我睡够了,距他们回来还得几个时辰,你再去歇歇吧。”

    他去到别屋睡了一觉,刚才醒了过来,已站在门外将兄妹俩的对话听了一阵,觉得是时候自己上阵,帮着添一把柴了。

    何菁与他对了一下眼神,看出他似乎另有什么主意,便点点头,起身出去。

    换了钱宁来守着,朱台涟就背靠着墙壁枯坐着,不再开言。

    钱宁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看他,微笑道:“王长子,您想不想知道,我又是为何要掺和这件事?”

    朱台涟眼皮都没抬,他为何要掺和?投机呗!一猜便知,而且也根本不值得关心。

    “您一定觉得,我也掺和进来,为的只是投机。我也不来分辩,我与您,与二小姐两口子,都是非亲非故,也没多深的交情,掺和进这事儿,自然是有着投机一把的心意。不过,您要说我仅仅为这一个目的,还是冤枉我了。”

    眼下这局势的好处,就是朱台涟走不了,说话也没分量,钱宁说什么,他想听也得听,不想听也得听,总不能学小孩子捂耳朵蒙脑袋吧?

    钱宁抱起右膝,在咯吱乱响的木椅上调了一下坐姿,“您还不知道吧,我自小无父无母,是个流落街头的小叫花,后来被我干爹收留,才算有了口饱饭吃。再后来,干爹没了,前些年我娶过媳妇,纳过妾,没过两年,她们也全都得病没了。有人说我命硬,我想大概真是,我就是活该一根光杆的命,要不怎么身边一个亲人都留不下来呢?

    因为自小就没亲人,我就特别羡慕人家有亲人的。人家那种一大家子人口的,吵架有人帮你吵,打架有人帮你打,那种甭管你有理没理,都情愿护着你的亲人,我做梦都盼着自己也能有那么一两个。”

    朱台涟“嗤”地一声冷笑:“你对我说这些没有用,我那些亲人既不会帮我吵架,也不会帮我打架,他们只关心自己如何过得舒坦。这样的亲人你也羡慕的话,就尽管羡慕你的,不必说给我听了。”

    “可是您那位二妹妹不是啊。”钱宁慢条斯理说出的一句话,立刻令朱台涟哑口无言。

    好像在此之前,他还从没将“二妹妹”跟“家人”、“亲人”这两个词合并到过一起,那后两个词,是专用来统称他所讨厌的那些人的,跟二妹妹没关系。

    朱台涟心头隐然震动。真去细想,这些日子自己对菁菁的着意关照,好像早已不再止于对旧日过失的弥补,对她的感情,也不再仅止于愧疚之心。

    什么弥补过失、愧疚之心,都只是个基础,是一扇门,让他把这个妹妹很自然地接纳了进来。等到见多了她的正直善良与娇俏可人,他早已不知不觉就把那扇门给忘了。

    为何见到她受了郑侧妃的欺负,自己下意识便想冲过去替她出气?为何一听见她在城下嘶声叫喊,就再也狠不下心将妹夫扔下城头?

    人非草木,或许“亲情”二字也不是那么飘忽难解。或许世上也能有个人,会帮自己吵架打架,不论有理没理,都要护着自己,也值得自己等同相待。

    她方才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银子的事儿。

    她那看似愚蠢没道理的执念其实很好索解,倘若将他们两人对调,让他看见她要去为什么事送死,他也会不管那件事有多大的意义,有多值得做,都要拼命拦着她!

    有时外人说的话反而更易被听进心里去,钱宁简单的一番话,竟然就叫朱台涟悟了。

    “一想到家里有个人在惦记你,不为自己、为了他,你也得平平安安的,这种心思您是不是从没有过?”钱宁慢悠悠地道,“这种为了保你活命,连自己性命都舍得豁出去的亲人,您还想要多少?一辈子能有一个还不够?”

    是啊,原来真没想到,这样的亲人,他还真能有一个。朱台涟有些失神,自语般地感叹:“我这傻妹子,其实对谁都一样。纵是毫无血缘,人家待她亲厚着些儿,她也感激涕零,恨不得以命相报。”

    “真的呀?”钱宁似乎十分欣喜,还将两手搓了搓,“如此说来,只需我对他们小两口好着些儿,她也定会感激。将来我就认她做个干妹子,也不求她待我能像待你这个亲哥哥一般模样,只需有待你一半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番话说得坦荡磊落,没有半点龌龊意思流露,可朱台涟还是听着十分刺耳,忍不住呛了一句:“美得你!”

    从来只见护着媳妇不许别人惦记的,想不到还有人连妹妹也不许别人分上一份儿,钱宁忍不住掩了口笑个不停。

    朱台涟本瞧不上他,一个字都懒得与他多说,可看他这副样子又忍不下去,冷声道:“你少去痴心妄想,什么干妹子?我二妹妹是县主,即使安化王府倒了,她还是东莞侯夫人呢,就凭你,连跟她说句话都不够格。以后少去与她兜搭!”

    钱宁懒洋洋地挑眉道:“我看邵侯爷不见得有心管这些。”

    朱台涟哑了火儿,他这个当哥哥的再有心管,也快死了。

    钱宁似笑非笑地朝他欠了欠身:“王长子,这事儿你不该拦着我呀。你想想,别看现今邵侯爷待二小姐好得没挑儿,谁敢说过个十年八年还能如此?人家是御前红人,到时妻妾成群,左拥右抱,对二小姐爱理不理,还由着其他女人欺负她,二小姐连个娘家人都没有了,谁能替她撑个腰、说句话?不还得指望我这干哥哥吗?”

    朱台涟一听他提“干哥哥”三字就觉恶心,却对这套言辞提不出任何反驳。是啊,这边的整个家都要被他毁了,将来丈夫要真变了心,谁能给她撑腰?难不成靠何荣家那个小畜生?即使那小崽子有良心,知恩图报,也奈何不了东莞侯啊。

    钱宁语调更多了几分诚恳:“不瞒您说,我是真羡慕你呢。倘若将我换做二小姐,得知自己哥哥要造反,那……我一定有多远躲多远,才不会跑回来搭上自己两口子的性命救你呢!可是,倘若将我换做是你,见到自己有这么个好妹妹关照着,那——叫我为她干点什么,我都情愿!”

    为她干点什么,都情愿?

    朱台涟一脸淡漠:“你要指望这便能说服的我放弃谋反,那还是小看我了。”

    “是啊是啊,那是自然,我哪敢做那指望?”钱宁笑眯眯地说着,心里却明白,王长子怎么说,也是有那么点——动摇了。

    第83章 豆渣计划

    安化城驿馆公署之内, 周昂、丁广、何锦等一众驻留在此的武将共十二人, 齐聚在周昂所住的套间之中,听邵良宸叙述内情。

    邵良宸将事先编好的说辞告知他们:昨晚他带着何菁行至宁县歇脚,忽然遇到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扮作盗匪出来劫杀, 他差了一名随行侍卫冲出重围回安化找王长子报讯,自己则带着何菁且战且退, 勉强甩脱对方隐遁起来,等到王长子带了众侍卫过去接应之时, 又与那伙人交手, 虽然最终将对方尽数剿灭,但王长子因救妹心切,一时不慎受了些小伤。(这一句倒是真的, 王长子确实“一时不慎”, 也确实“受了些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