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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阮啾啾头痛之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师妹?”

    “我在。”她连忙整理衣冠,确认自己没有露马脚,这才走出门。

    这次的问道大会在华山举办,前来者数众。阮啾啾跟随着师兄几人,一路上默默无言,偶尔钦攸问她话,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莫名其妙当了一次卧底,阮啾啾稀里糊涂。到华山之后,众人纷纷去拜访好友,趁着钦梦去找亲密的女修的时候,阮啾啾偷偷摸摸去了钦景的房间。

    “师兄,师兄你在么?”

    “何事?进来坐吧。”

    阮啾啾进了他的房间。钦景席地而坐,温润如玉,看起来甚为随意。榻上摆着小桌,桌上摆着紫砂壶,还有几个成套的瓷杯,钦景叫阮啾啾坐下,自顾自地烫茶杯。

    “刚刚得了好茶,你有福了。”

    “师兄……”

    “怎么了。”

    “其实,我有一事想说。”

    “你是遇到麻烦了?”

    阮啾啾一惊:“你怎么知道?”

    钦景露出微笑:“那日看你出门,脚上沾着泥土,定是半夜不太平。”

    原来早就被钦景看穿了。如此,阮啾啾也就不藏着掖着,继续说道:“师兄,你还记得我二次上山吧。”

    提到这件事,钦景眼神一凌,透出几分惊诧:“他又找上你了?”

    “不是关于感情的事。”阮啾啾摇头,“当初我上山,久病不愈,忘记了许多前尘往事。那晚,有人找上我,或许是有麻烦了,我只想拜托你一事。”

    “但说无妨。”

    “若是有事,希望你照顾一下我的两个徒儿,免得受欺负。”阮啾啾有话没能说完,其实她希望钦景能够直接把两个弟子纳入名下,不过以钦景的负责任程度,肯定不会放着他们不管。

    以主角的冒险套路,总有一事要唤醒他彻底觉醒的决心。如果那晚阮啾啾没有阻拦,黎戎肯定会经脉俱断,重新修炼。但因为阮啾啾的阻拦,剧情巧妙转弯,却把她自己套了进去。

    没能伤主角的身体,就要伤主角在乎的长辈、亲人、情人,黎戎没了亲人,又暂时没能发展出情人,最好下手的对象就是阮啾啾。

    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死了,对黎戎的打击或许会相当沉重,因为现在他相当没有安全感。

    在临死之前,她得给两个徒弟铺好路,善玉也是同样重要。以后他们相互扶持,必定会成为至亲的兄弟。

    钦景握着茶杯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

    他抬起头,表情认真:“师妹,作为师叔我会关照他们。但于我于你的徒弟,最好还是你亲自教他们为好。”

    阮啾啾看着他,微微一笑:“好。”

    如果她有命活到大结局的话。

    *

    黎戎被打伤一事,此时龙吟宗,只有善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善玉按照师父的叮嘱,每日看着黎戎让他按时吃药,修养身体。

    黎戎略显饱满的脸颊短短时间又消瘦了一些,能下床后他开始每日坚持锻炼身体,还不忘跟着善玉一起做杂活。善玉起初还劝他,明白黎戎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丝毫不领情后,也就由他去。

    阮啾啾回到山上后,一如往常地看着两人修炼。

    她没想过要对黎戎动手,做好了准备等着对方上门来杀她。龙吟宗上下多少修真者,真能闯进来也算他本事。

    ……没错,阮啾啾打主意不出山。

    只要不出山,对方就没法接近她,也就不能把她怎么样。这是阮啾啾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她能再陪他们几年是最好的,待到两人羽翼丰满,她也就放心到下一个世界了。

    闲来无事,和掌门嗑嗑瓜子聊聊人生,要么就监督两名弟子,阮啾啾可以说得上相当尽职尽责,导致山上不少弟子都有些艳羡。

    黎戎的伤好得飞快,一如他修炼的速度。阮啾啾是目睹着他渐渐进步的,从他未经世事的少年开始,到他初露锋芒,稳步渐进,现在,黎戎不仅在龙吟宗有了名气,在外也是龙吟宗有名的青年才俊。

    谁都知道黎家当初的惨剧,自然更是钦佩他。

    这些年,黎戎一直暗中追查郢笠派的行踪。此门派行踪不定,收徒也从不考虑道德,什么人都敢要,更有不少名派人士都暗中加入其中,他们的老祖宗能狠戾到杀别人上百口人士,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存在。这些年一直有门派试图消灭他们,但不仅没有做到,还引来了一众睚眦必报之徒,反而惨遭报复,一时间,再也没有修仙之人试图伸张正义。

    郢笠派做事相当狡猾,惹是生非也是看人下菜。不重要的,随便打死也不出事,那些根基深厚之士,他们也不会动手。

    修仙者对生死已然淡漠,除非至亲之人是不会轻易拼了命去报仇的。

    想到这儿,阮啾啾合上话本,轻声叹息。

    别的主角是亲妈,黎戎绝对是后妈养的,修仙本就不易,还这么多幺蛾子。

    “师父。”

    门外传来黎戎的声音,透着清冷的低沉,俨然是成年男性的嗓音了。阮啾啾懒懒应了一声,隔着帷幕问:“何事?”

    “明日山下有灯会,要一起看么?”

    “不去了。”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在山上待着吧。

    “是。”黎戎的声音顿了顿,“给您带点儿小食?”

    “好。”

    阮啾啾表示对徒弟的识眼色很满意。

    【黎戎没想到,这一次竟是他们漫长告别的开始。】

    阮啾啾一愣。

    等等……旁白君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黎戎离去的脚步声,阮啾啾慌忙叫住他:“黎戎,你先进来。”

    站在门口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身穿白袍,他的身材颀长,眉目俊美,如画中谪仙,眼睑下的一颗泪痣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的美。

    他低垂着头走到阮啾啾面前,问:“师父有何吩咐。”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阮啾啾安稳这么多年,没想到变故会来的如此突兀。她一时间脑袋发懵,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戎没经她同意抬起头,看到师父卧在榻上,如瀑的黑发肆意散落,昝钗未戴,一双清冷的眼眸怔怔地盯着他看,似是有话要说。

    黎戎心生不安:“师父?”

    阮啾啾暗骂这个世界的作者,如果她是读者,一定要给这个作者负分长评,月石统统送上。正想着,外面的天空一阵轰鸣,晴天居然有雷鸣电闪,轰隆隆的响声吓得阮啾啾心虚地头缩了缩。

    “别怕,是有人在渡劫,长老他们都前去助阵了。”

    “所以山上没人了?”阮啾啾突然恍悟。

    “有弟子数众,但长老掌门他们都去了。”

    记得曾经钦景有提过这件事,阮啾啾说什么也不下山,坚决拒绝。这下可好,数千年也未曾能碰上的渡劫盛事,惹得一群修士纷纷跑去助阵围观,反倒把她丢在了山上。

    阮啾啾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没事,只是想叮嘱你们不要总想着下山,荒废了修炼。”

    “明白。”

    “对了,这个给你。”阮啾啾把一瓶丹药扔给他,“这是我向掌门讨的,善玉没有修出金丹不能吃,就不要招惹他了,这对于你来说是有益之物,但千万记得要循序渐进。”

    黎戎手握玉瓶,薄唇紧抿。他望向阮啾啾的目光深深,许久,说:“谢师父。”

    黎戎他们下了山之后,阮啾啾就像得到了信号,开始快速准备一切。

    她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就把芥子戒里的所有丹药、符、灵器、仙草、秘籍……统统放在了两人修炼的密室,还留下了一封口信。把事情打理好后,阮啾啾想了想,又分别给钦景、掌门也留了口信,让他们好生照顾着,这才准备好下山。

    往哪儿走呢?自然是走得越远越好了。

    阮啾啾想了想,干脆御剑漫步目的地朝森林驶去。她穿梭于茂密的丛林之中,听着鸟群飞过的扑棱棱的响声,心中升起悲壮之情。

    自己也算是为主角捐躯了,但愿两个小崽子以后能平平安安,顺利走向人生巅峰。

    御剑飞行的速度非常快,看着暮色沉沉,墨蓝的幕布中星星点点,森林沉静而温柔,阮啾啾坐在剑上有些无聊,任由风簌簌掠过。

    那些人什么时候才来找她呢?阮啾啾想。

    她越想越疲惫,渐渐地,一侧脸颊烧得火辣,连带着面具也被烧得如烙铁般,仿佛要融化了。阮啾啾暗道不好,连忙把面具扔掉,捂住一侧脸颊,被惊人的温度吓了一跳。

    糟糕,怎么突然发作了?

    她从剑上跳下,落在柔软的草地上,前方就是黑漆漆的山洞,阮啾啾快步走到山洞,设了防御结界,盘腿而坐。月光下,她的一侧脸颊冰冷惨白,另一侧脸颊却烧得通红。她屏息运功,然而神志渐渐模糊,怎么都不清醒。

    阮啾啾使劲甩了甩头,用力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道,模糊中,看到流出的血是黑红色的。

    她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又使劲划了几道,这下果然看得清清楚楚,黑红的黏稠血液就像剧毒的毒药,看着十分渗人。

    阮啾啾后背冷汗涔涔。

    难道——这股烧灼感其实是剧毒作怪?怪不得那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按照小说套路,她应该去找他们按时要解药的,然而现在的她并不知情,硬生生等到了毒性发作。

    可以说是……死的非常无辜了。

    死到临头,阮啾啾还有些庆幸,如果死在了山上,那得多丢人啊。

    甚好,甚好!

    这样想着,阮啾啾没了力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地紊乱,她的眼底一阵发黑,身体仿佛重千斤,浑身都没了力气。

    漆黑的山洞中,白衣女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黑红的血液沾满了她的白衣,渐渐漫延到地上,渗入泥土之中。周遭的生灵发出悲鸣,纷纷向远处躲避,山洞四周的草也泛黄枯萎,不过瞬息之间,这儿一片便成为了死寂的荒芜。

    同一时间。

    善玉跟着黎戎下了山,正满心欢喜地到处乱转。他清俊的外表惹得多少少女羞红了脸偷看,善玉却毫无知觉,似是对手上的糖葫芦更感兴趣。

    “我有点事,先离开一趟。”

    “好,我在茶楼里等你。”

    目送黎戎离去,善玉坐在座位上吃糖葫芦,丝毫不顾别人讶异取笑的窃窃私语。

    正吃着,有几人打扮朴素,眼神机警,低声交谈。善玉耳目聪慧,自然听得完全。听到几个耳熟的字眼,他的眼神陡然冷肃,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吃糖葫芦的吊儿郎当。

    “我听说,那阮酒也和郢笠派不干不净。”

    “是和暗影宗吧。她可是去过‘那个’地方的人,能活下来的或多或少都离不开药。”

    “什么药?”

    “等你再向上爬爬就知道了。她从龙渊出来,深受剧毒侵扰,说是药,其实是给她吊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