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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君后站起来,走上前去看了看那一箱箱在外人看来平淡无奇的礼物,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关心。

    “卓金,这些酒和醪糟还有这些点心零嘴你取一半送到皇上那儿去,余下的除了固元膏外,再分出一半送到各宫去。”

    “是。”

    君后拿起一个木盒子,打开,目露好奇:“这是什么?”

    “回君后千岁,此为‘麻将’,是一种四人一起玩的游戏,也是邵云安想的。送给君石闲暇之时娱乐一番。”

    “哦?”君后来了兴致,“你可会?”

    “草民会一些,也是刚刚学的。”

    君后回到座位上坐下,说:“你一路回京也累了,本君先不多留你,你回去歇息两日便去找安泽。这麻将等你们那边忙完了,你进宫来教本君。”

    “是。那草民告退,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蒋康辰下跪行礼,起身就准备退下。

    君后这时却突然来了一句:“你安心做事,莫要被某些人、事所扰。”

    蒋康辰抬头看了君后一眼,内心疑惑的胡乱的点点头,不敢问君后是什么意思,便退下了。蒋康辰一离开,卓金就说:“千岁,万一,他又愿意回国公府……”

    君后代齐攸脸上的浅笑收起:“那他也就不值得本君重用。”

    卓金点了点头。代齐攸马上又笑道:“皇上昨日还跟本君抱怨说御膳房的菜不好吃,没有秀水村的清甜,今日那邵云安就送来了菜。你快把这些菜送到御膳房,叫他们先给皇上炒两道菜,皇上午膳都没吃几口。”

    “是。”

    “上回剩下的固元膏,还未开封的,你全部送到大将军府去。”

    “是。”

    卓金喊了人进来把该搬走的箱子搬走。君后拿着两份厚厚的奏章,抱着那一盒麻将牌进了内间。

    身为男子,身为一个有抱负、曾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男子,代齐攸曾经从不曾想过,有一日,他会进入这皇宫深处,成为君王后宫的妃子之一。代齐攸深爱着永明帝慕容坤,他也为此为难、苦恼过。他有着自己的抱负,可是他却爱上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去爱的人。为了那个人,他放弃了自己的抱负,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健康,心甘情愿地为那个男人服下孕果,心甘情原地为那个男人留在后宫,从此不得自由。

    代齐攸是幸运的。他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他得到了那个男人最难得的爱,最深沉的情。那个男人视他如珍宝,即便他的身子垮了,无法孕育子嗣,那个男人依旧对他一往情深,不离不弃,甚至更加的怜惜、爱护他。可是在内心深处,代齐攸却越来越不安。这分不安来自于他无法再帮助那个男人去巩固他的江山,来自于他无法为那个男人留下一儿半女。

    永明帝把茶叶和酒的生意交给代齐攸掌管,一是对他的信任,二便是给他找一些事情做。深爱自己君后的永明帝又何尝不知道他委屈了这个人。这个人应该在战场或朝堂上肆意飞扬,而不是被锁在深宫无所事事。自从茶叶和酒的生意做起来后,代齐攸确实比以前忙碌了一些,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终于可以做一些为永明帝分忧的事情了。而此时,他看着手上这份关于“救助基金”的奏章,他的血液再一次沸腾起来。这件听着格外新奇的事情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皇上驾到——”

    代齐攸回神,放下奏章心情愉悦地站起来,快步出去迎接。刚走出内间,迎面就遇到了快步而来的永明帝。代齐攸笑着行礼:“臣拜见皇上。”

    “君后莫多礼。”永明帝扶住代齐攸,脸上也带了笑容,“朕听说蒋康辰带了些有趣的东西回来,朕叫他们把饭菜送到景幽宫来,你陪朕吃。”

    “臣遵旨。”

    “给朕看看蒋康辰带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代齐攸笑道:“皇上不如先用过膳食后再看,臣怕皇上一看就顾不上用膳了。”

    永明帝大笑:“君后这么说那一定是顶有趣的东西了。好!朕听君后的,先用膳!”

    永明帝牵着君后的手拉着他坐下,代齐攸道:“卓金你去把那盒麻将拿出来。”

    “是。”

    永明帝好奇:“麻将?”

    “蒋康辰带回来的,说是玩的东西,臣还没看。”

    永明帝来了兴致:“快给朕瞧瞧。”

    卓金捧着麻将盒出来,当着永明帝和君后的面打开盒子。邵云安给靠山的麻将牌那肯定不能随便。和魔方一样,他送的是一套纯水晶的麻将牌。只是这材质,永明帝和君后就很意外。两人同时伸手,拿出一张牌。永明帝看着牌面上的7个圈(七饼),目露好奇。而君后手上的是一张么鸡,他更不懂了。

    卓金:“皇上,千岁,这里有一张纸,似是写了什么。”

    君后伸手拿过来,打开,就见最上方写着:【麻将规则】。他看了眼永明帝,靠过去,和永明帝一同看了起来。

    这是邵云安贴心的写下的麻将规则。给靠山送麻将,必须得告诉人家怎么玩吧。邵云安写得很详细。永明帝和君后越看越来了兴致,待到看完之后,永明帝拍板:“传翁老和代老将军入宫,就说朕有‘要事’与他二人商谈,需他二人在宫中住上几日。”

    君后笑着摇头:“皇上,小心言官参你。”

    永明帝马上义正言辞的说:“这么新奇的东西朕总得找人来帮朕一起琢磨吧,朕会玩了,心情好了,更能勤于政事,这难道不是正事?再说,朕是真的有要事要与两位阁老商议。”

    君后笑出了声,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御膳房的饭菜送来了,永明帝挥退宫女太监,就是卓金他都没留下来。永明帝在景幽宫用膳的时候从不喜欢有别人在旁边,宫里的人也知道皇上的这个习惯。代齐攸给永明帝布菜,说:“恒远侯府的那位嫡二公子去了敕南府,不出意外,他是冲着新茶和新酒去的,臣听说,他的手下与那二人有些交情。”

    永明帝的脸上挂了冷笑:“谁不知朕缺银子缺得连俸禄都快给不出了,恒远候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朕抢银子,他是真以为朕不敢动他恒远侯府是不是!”

    代齐攸握了下永明帝的手:“皇上莫动气,臣不会让任何人抢走皇上的生意。至于恒远侯府,皇上想如何做便去做,臣和代家永远都会站在皇上身后。”

    永明帝反手握住君后的手:“朕知道,朕不管做什么,你都会理解朕,帮助朕。”

    代齐攸抽出手,把筷子塞到皇上的手里:“先用膳,臣跟您说件您肯定高兴的事。”

    “什么?”永明帝“听话”地夹起了菜,吃了开来。

    代齐攸道:“那邵云安与王石井夫夫,把这次得的红利中那3500两金子全数捐给了战骁。”

    永明帝嘴里的菜险些喷出来,他匆忙咽下,惊讶极了:“朕没听错吧?他二人把3500两金子都给了战骁?!”

    代齐攸点点头,也是一副意料不到的表情说:“千真万确。蒋康辰把那些金子带回来了。那王石井以前似乎是战骁手下的一名百夫长,他说战骁对他有恩,他现在有了钱,心系边关的将士,也想报答战骁的恩情。”

    永明帝第一个反应是:“他们可有何所求?”

    代齐攸摇头:“没有。臣说要请皇上封赏,蒋康辰说他二人此举乃心甘情愿,一为报恩,二为皇上分忧,三则是他们身为我大燕子民,为边关尽些绵薄之力。先不提他二人此举是真心还是假意,单他们能给出这么大一笔钱,就说明他二人是可以做大事的。”

    永明帝握着筷子不出声,半晌后,他长叹一声:“即使是假意又如何,总比那些只知道踅摸朕的银子却丝毫不能为朕分忧的那帮子废物强!”

    代齐攸安慰:“会好的。燕国会强盛起来的。皇上,现在有邵云安和王石井愿意为您分忧,日后会有更多如他们这样的人愿意为我大燕谋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永明帝收起压抑在内心的愤怒,露出喜悦的微笑:“朕相信朕的君后。来,吃菜,不然要凉了。”

    “好。”

    代齐攸亲自去拿了邵云安进贡的米酒,两人一边吃菜,一边啄饮,难得的悠闲。吃了一碗饭,永明帝觉得还不够,又叫代齐攸给他盛了一碗,说:“他二人种的菜就是比宫里的菜好吃。朕以为是朕贪图新鲜,今日细细品味之后,确实不同。君后可也觉得如此?”

    代齐攸点头:“确实。他们家不论是菜还是这酿的米酒,就是比宫里的好吃。那些零嘴臣也喜欢吃。”

    代齐攸道:“臣分了些给其他宫。皇上爱吃,叫他们以后经常送些来。咱们自己的铺子按照邵云安给的方子做出来的还是不如他亲手做的好吃。”

    永明帝道:“朕要考虑要不要宣他们进京了。”

    “再等些时日吧。至少要等到茶和酒的供应稳定了。”

    “也是,朕听君后的。”

    永明帝手上的零嘴美味大部分都是作为赏赐分给官员了。别看只是些花生瓜子糖的。在物资极度贫乏的古代,这些新鲜的,连皇帝都没吃过的零嘴完全可以作为赏赐之物。像君后代齐攸还会把这些东西专门赏赐给大将军府,可见这些东西的稀罕。虽说邵云安有提供制作方法,但毕竟不如他的手艺娴熟,再加上作弊神水,邵云安做的自然是整个大燕国最好吃的。

    第84章

    两人一起吃完了这顿下午饭,代齐攸就把蒋康辰呈上的两份厚厚的奏章交给了永明帝。永明帝先看君后建议的“救助基金”的那份奏章。永明帝边看着,表情也随之有了变化。看完之后,永明帝很是高兴:“好极好极!此事非君后你主持莫属。若能做成,此乃大善!”

    永明帝的喜悦也感染了代齐攸,他同样高兴地说:“这个邵云安臣还是小瞧他了。里面有一句话臣觉得非常有道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此事若能做成,哪怕不能救助我大燕所有需要救助之人,也是为皇上积德、助我大燕昌鸿之事。”

    代齐攸站起来,恭敬地跪下:“皇上,臣恳请皇上把此事交由臣来办。”

    永明帝弯身双手扶起君后,沉声:“朕,准了。”

    “谢皇上。”

    代齐攸的笑容令永明帝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人充满斗志、如此昂扬的笑颜了。恍惚了一阵,永明帝一把抱住代齐攸大笑起来:“齐攸,朕记得朕说过,迟早有一日,朕会让你与朕一起俯瞰大燕的盛世江山,朕不会让你有后悔的机会的!”

    代齐攸也激动地紧紧回抱住永明帝:“臣,永远都不会后悔。”

    永明帝在君后的额角,落下深情的吻,久久才离开。

    其实,永明帝的帝王之路完全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艰难。只要他迎娶门阀世家的女儿或儿子为妃、为君,平衡各方的势力,得到那些门阀世家的支持,他会轻松许多。可是永明帝不愿意,并且打心底里抵触,甚至是愤恨。

    永明帝的母亲是先皇的第一位皇后,因曾救过先皇的命,所以被封为皇后,却不是出自于门阀世家。永明帝是嫡子,那

    时候先皇还沉浸在对其母的感激与喜欢中,封他为太子。套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恋爱中的男人头脑发热,做出这个决定。但

    随着永明帝母亲的失宠,先皇也开始冷落自己亲封的太子。

    随着一个个女人进宫,随着那些有着家族依仗的女子成为先皇的宠妃。没有强硬背景的皇后结果只有一个,不是被废打入冷宫就是身死消亡。永明帝的母亲为了保护他,明知有人要毒死她,她还是服下了慢性毒药,直到毒发身亡之前她才告诉永明帝,要他不要报仇,要用尽一切的手段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皇后被毒死,此事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作为太子太傅的翁老第一个站出来发声,随后那时候还是大将军的代老将军也站出来,先皇为了平息太子的怒火和翁老、大将军等忠臣的不满,处死了当时正得宠的两个妃子,但是却没有波及她们的娘家。但也因此,先皇或出于愧疚,或出于心虚,打消了废太子的念头。

    之后,直到永明帝登基,他一直深受那些大家世族的迫害,因为他一日不死,其他的皇子就一日不能成为太子,因为先皇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废太子。永明帝的身边危机重重,他最亲近的人也就成了最危险的人。代齐攸数次遇险,被人下毒都是因为他是永明帝的心腹、因为他是永明帝喜欢的人。要不是代齐攸武功高强,身后又有大将军府,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即便代齐攸现在成了君后,永明帝也无法高枕无忧,依然有很多人暗中伺机而动要置代齐攸于死地。因为代齐攸不死,别人就不能成为君后或皇后,就没有机会生下皇子,甚至是太子。

    永明帝对门阀世家的痛恨到了他宁愿江山不稳,宁愿自己的皇位艰难,也不愿向门阀世家低头,他甚至打算有朝一日把那些碍眼的门阀世家们统统铲除!这件事很难,很难,永明帝甚至做好了他这一生完不成,就由他的子孙后代来完成的准备。这条路虽然很难走,但永明帝知道,有一个人会一直陪着他、帮助他,无怨无悔。

    代齐攸在永明帝的怀里抬起头,说:“皇上要不要看看另一份奏章上写了什么?”

    “君后与朕一起。”

    永明帝牵住君后的手,拉着他坐下,拿过另一份奏章。

    “好!”

    “好极!”

    “大好!”

    翁老的书房内,不时地传出他激动的叫好声。就见翁老的脸庞涨红,眼睛圆瞪,胡子起起伏伏,那是剧烈呼吸造成的。坐在他下首的是从宫里出来后就直接过来的蒋康辰。蒋康辰临走时,岑老把邵云安“说”的那些诗词歌赋什么的全部抄写下来,让他带给师兄翁老,岑老还附了一封信给翁老。现在,这些东西就正在翁老的手上,翁老的激动也是因此而来。

    看完那些经典诗词文章,又看完师弟和蒋康宁给他的信,翁老两眼炯炯地抬头:“康辰,把你在那里的所见所闻再说与老夫听听!”

    蒋康辰立马坐正,把他在秀水村过年所见所闻的新鲜事情详详细细地讲述给翁老听。翁老是和岑老一样值得信任和信赖的人,他又是邵云安想要紧抱的大靠山之一,蒋康辰不仅不会有所隐瞒,言语中还满是对邵云安和王石井夫夫二人的推崇。

    翁老听得是兴致勃勃,都想亲自跑一趟秀水村会会那个奇人小子了。听蒋康辰说邵云安不愿去县学做夫子,怕自己的言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翁老皱了眉头;听蒋康辰说岑老意欲认邵云安与王石井为义子,翁老只说“师弟下手可真快”; 听蒋康辰说王石井曾带回一套名为“魔方”的玩具,就是岑老都只能玩到四阶,翁老很是手痒,一听魔方只有那么一套,留在了王宅,十字,翁老顿时惋惜不已,还叫蒋康辰给他画出来是什么模样;听他们一起打“麻将”,师弟岑月白还会耍赖,翁老直嚷“下回见了师弟定要说教于他”。

    在京城每天与某些人斗志斗勇,帮着皇上清除朝政上的障碍,听着蒋康辰描述的他们过年的喜庆,翁老都想要到那秀水村去安静安静了。

    待蒋康辰说完,翁老摸着胡子说:“康辰啊,这些事你莫要对外说。那夫夫二人的存在不会瞒太久,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过早的暴露于人前,我们要面对的还有许多危险与障碍。”

    “康辰明白。”

    看着蒋康辰,翁老沉默了下来,蒋康辰不由的问:“翁伯,您,可是有话要对侄儿说?”

    捏了下自己的胡子,翁老放下手,直言道:“康辰,国公府派人来问过你的去向。”

    蒋康辰的脸色一惊,接着就沉了下来。翁老道:“你如今显然已是皇上和君后选定的皇商,茶和酒千金难求,那新开的酒楼生意也是一座难求,谁都知道那酒楼的背后东家就是君后。如此之下,国公府不可能不找你,你也该想到这一点。”

    蒋康辰抿紧了嘴。

    翁老问:“你,可还想回去?”

    蒋康辰立刻说:“侄儿已离开国公府,熙哥儿也已改姓蒋,难不成再改回来吗? 若是那样,国公府可真要大大的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