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萧尘冷冷一笑，看了她许久，只道出两个字：“没有。”

    “你！”澹台念儿眼神一冷，眉心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仙印，长剑又递出了一尺，离他咽喉仅有半尺不到的距离了，冷冷道：“他们真的每个人都该死吗……”

    萧尘冷冷笑了笑，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没错……他们每一个人，都该死……”

    “你……”这一刹那，澹台念儿身上杀气陡增，眉心的仙印原本是纯净的，却忽然一下变得血红：“我杀了你！”话末，便要一剑斩下去。

    萧尘双目一睁，糟了……这一刹那，他能够完全感受到，澹台念儿的力量陡增，但随着眉心仙印变红，却像是迷失了心智一般，这一剑必然会令他血溅当场，他原本只是想激她两句，没想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处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住手！”下一瞬间，一道人影忽然挡在了萧尘面前，却是神女弄月。

    “你……你是什么人？”

    见到弄月的一瞬间，澹台念儿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般，眉心的仙印又逐渐变回了白色，而这一刻，弄月眉心也出现了一道与她一模一样的仙印。

    “为……为什么，你……你的额头上……”澹台念儿神情呆呆的，指着弄月的眉心，摇着头，不可置信地往后面退了退。

    弄月看着她，这一刻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轻轻的笑了：“孩子，不必讶异，你额上的印记，可以带给你无穷的力量，但你却一直为此困惑，因为每次当这印记变红时，你心中会被填满杀意，甚至因此，你曾失手杀了一个本不该死的人，对吗……”

    “你！”澹台念儿浑身一颤，这一刻又像是坠入了曾经冰冷的噩梦，脸色煞白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弄月看着她轻轻一笑：“回答我，你刚刚，真的是想杀了他吗？”

    “我……”澹台念儿向萧尘看了去，这一路上，他救了自己不知多少次，若不是他，自己早就死了，但是刚刚……

    弄月轻轻笑了：“孩子，你需要去克服，克服心中恐惧，克服心中杀戮，克服心中的黑暗，去好好利用，这属于你的力量，这是无上的力量……”

    “不……不……”

    澹台念儿脸色煞白，不断摇头：“我宁可不要……宁可不要……”这一刻，又像是坠入了冰冷的噩梦，最后又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等等……你，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有和我一样的仙印……”

    弄月轻轻一笑：“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天族的神女。”

    “天族……神女……”澹台念儿整个人一呆，讷讷地看着她，而萧尘也是微微一怔，原来弄月竟是那传说中第二代神族，天族的神女？可为什么会被贬下凡间？

    弄月看着她轻轻一笑：“没错，你是天族的神女，而我……当年我因一些事，失去了神女的身份，大概，你的父母不愿你步我的后尘，故而当你出生时，发现隐藏在你眉心的仙印后，便忍痛将你送走了，至于为何你会在澹台家长大，我便不清楚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澹台念儿仍然呆呆的，萧尘从地上站了起来，抓起一把花往天上一抛，一脸不正经道：“噢，皆大欢喜，认祖归宗咯……”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了过去，又一边揉着肩，一边咧嘴道：“疼死我了，弄月啊，还好你出来得及时，不然刚才我就被她一剑斩了……”

    弄月转过头，轻轻瞪了他一眼：“不许嬉皮笑脸，叫我前辈。”

    “是是是，弄月前辈——”萧尘嬉皮笑脸，又装模作样替她捶起肩膀来了，弄月轻轻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又转回头去，看着澹台念儿道：“念儿，你听我说……”话未说完，后面萧尘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

    “怎么了？”弄月立即转过了身去，只见萧尘手捂胸口，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涔涔，微微一惊，立即过去将他扶住：“怎么了？”

    “呃……”萧尘捂着胸口，这一刻脸色惨白如纸，双目圆睁，蝶衣……蝶衣……

    第1494章 咫尺天涯

    “你怎么了？”

    这一刻，弄月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了，许久后，萧尘脸上才逐渐恢复血色，摇了摇头：“没事，可能刚刚在那里面，真元消耗过大……”

    刚刚那一刹，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蝶衣体内那股灭世之力在冲击青莲之印，因为上次他是以元神施展的青莲之印，故而能够感受到。

    不过令他担心的倒不是蝶衣会冲破青莲之印，他所设下的青莲之印绝非那么轻易能够冲破，真正令他担心的是，如今处于六界动荡之时，蝶衣体内的灭世之力，可能便是造成六界湮灭的关键所在，倘若天帝佛祖这些人感受到了下界这股灭世之力，必然会下界寻找，为了避免留下祸患，只怕他们会对蝶衣出手。

    而现在，他能够感觉到，蝶衣体内的灭世之力只是不稳定了那么短短一瞬间，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也令他稍稍放心了一些。

    这边，澹台念儿仍然显得十分困惑，弄月向她看了看，轻声道：“念儿，你坐下好好想想吧，我先替他恢复真元。”

    到暮色降临时，在弄月相助下，萧尘总算恢复了真元，回首四望，却不知此是何处，只见天边暮云冉冉，也不知是否还在那神秘空间里面。

    澹台念儿也慢慢清醒了过来，这一刻看着萧尘，忽然觉得胸中有些空空荡荡的，之前一路只为杀他为族人报仇，而现在，竟像是失去了目标，失去了动力，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莫名感到一阵迷茫。

    “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声音里听不出喜悲，弄月向她看了去，温言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可是我的双手……”

    澹台念儿慢慢抬起手，看着掌心，回忆起以往的种种，她虽在澹台家长大，但长大后却长时间都在外面，或是替族里执行刺杀任务，她被培养成最优秀的杀手，来无影去无踪，追敌于万里之外，每每当眉心仙印变红时，便克制不住心中杀念，像是入了魔一样，她也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人了。

    “轰轰轰！”

    突然间，伴随着远处一阵轰隆巨响传来，这边整座山谷都忽然剧烈地震荡了起来，萧尘身形一动，立即护在了弄月和澹台念儿两人身前：“当心！”

    弄月凝视着那巨响传来的方向，又向澹台念儿看了去，说道：“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危险，念儿，你振作起来，我魂力有限，只能借以你的神女灵力和萧尘青莲之力，方有可能闯破这片空间，回到外面。”

    即便知道澹台家在人间犯下的种种罪行，她也并不会为了让澹台念儿减少对萧尘的仇恨，而去告诉澹台念儿这些事，这样对澹台念儿而言，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轰轰！”

    远处那巨响如雷霆万钧一般，漫天黄沙也铺天盖地往这边卷席了过来，刹那间，只见山崩地裂，百丈古木成片被埋入土里，那空间撕裂之力由远及近，所过之处一切灰飞烟灭。

    “快走！”萧尘更不犹豫，立即祭出青莲台，将澹台念儿和弄月拉上便往另一侧飞去了。

    “轰轰轰！”

    四面八方，震荡越来越剧烈了，只见一座座山峰被连根拔起，山谷不断沉下，漫天黄沙遮天蔽日，使得原本暮云笼罩的天际更加昏暗了。

    萧尘于此地不像天脊那般熟悉，一时间慌不择路，也不知飞到哪里来了，三人正慌忙间，只见山动地摇，黄沙漫天当中，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条诡径，那诡径不知通往何处，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往里面冲了去。

    “轰隆！”

    一声巨响，外面彻底崩塌了，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三人重心不稳，直接从青莲台上飞了出去，弄月落在草地上翻了几个滚，萧尘则与澹台念儿一起落到了一条溪流里面。

    但觉溪水寒冷彻骨，澹台念儿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犹若顷刻间坠入了冰窖一般，但那彻骨寒冷中，却有一双温暖的手抱着自己，却是萧尘怕她受伤，方才将她抱着落到了这水里。

    澹台念儿柳眉一蹙，一下将他推开，双足一点，平平从水面飞渡过去，落在了弄月身边：“前辈没事吧？”

    “没事……”弄月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萧尘也从溪水里走了上来，凝望着刚刚冲进来的地方，那里却没了什么幽径，显然入口随着外面的崩塌，已经被彻底封死了。

    “这里……”

    弄月往四周看了看，尽管此地已无方才外面的天动地摇，但似乎却更显得诡异沉沉了，尤其是此刻夜幕将至，更像是给这里面的崇山峻岭罩上了一层阴森鬼气。

    “当心一些。”

    萧尘也凝神戒备着，显然也感受到了此地不同寻常的气息，这里和外面尤为不同，但却又说不清楚。

    ……

    到夜里时，三人寻了个山洞暂作歇息，弄月与澹台念儿坐在山洞里边，外面萧尘却突然惊声喊了出来：“弄月……弄月！你出来看！”

    “怎么了？”

    见他一惊一乍，弄月匆匆走了出去，只见外面月光如霜，笼罩整座山岭，使得山谷里澄澈明亮，看上去比黄昏时还要清晰，而天空中悬挂着一轮皎月，但那月亮上面树影重叠，琼楼玉宇的影子依稀可见，显然并非月亮，而是玉枢界。

    “玉枢……”

    “没错，是玉枢界！”

    这一刻，萧尘面露喜色，外面天冢是看不见玉枢界的投影的，说明此刻他们并非身处天冢，而在仙界，看到的也仅仅只是玉枢界投射在天界的影子，外面有一层月晕笼罩，那层月晕便是谁也无法穿过的玉枢结界。

    但是此刻，他们所看见的玉枢界清晰无比，没有那一层月晕，甚至萧尘能够清楚看见玉枢界上面的参天古木和玉宇琼楼。

    “那是……真正的玉枢界。”

    弄月脸上也露出了微微惊色，在外面仙界所看见的，只是玉枢界的投影，而此刻他们所看见的，乃是真正的玉枢界，没有那层结界，也即是说，仙界不可能到达玉枢界，但是这里，却是离玉枢界最近的地方，从这里，能够去到玉枢界。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这一刻，萧尘喜不自胜，后面澹台念儿也从山洞里出来了，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你找到什么了？”

    大概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与萧尘说话，已经稍稍减轻了先前的仇恨之意，萧尘转过身去，看着她喜道：“我找到玉枢界了！”

    “玉枢界……”澹台念儿也抬头望向了天穹上的明月，自言道：“原来你不顾性命进来，就是为了找到玉枢界么，比我杀你的决心，更要执着……”

    萧尘没听她后面低声说着什么，这一刻仍然掩饰不住喜色，仿佛此刻，玉枢界触手可及，仿佛此刻，师父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

    “弄月……你们留在这里，我试试看能否上去！”

    “等等！”弄月手一伸，想叫住他，然而萧尘已经御起青莲台，往那天上的玉枢界飞了去。

    “你上不去的！回来！”

    似是仍想将他叫回来，弄月朝天上大喊了一句，然而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她知道萧尘想做什么，她知道萧尘想找到他师父，但是她也知道，玉枢界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能上去，倘若直接飞就能飞上去，那这么多年来，岂非人人来到这里后，就都可以飞上去了？

    “唉……”摇头一叹，弄月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他把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

    ……

    果然，一夜时间过去了，天也逐渐亮了，萧尘无论怎样也飞不上去，尽管玉枢界像是触手可及一样，但他却无论怎样靠近，也始终接近不了，无论他怎样往上飞，距离仿佛始终未曾变过。

    “行了……你不要再去了，上不去的……”

    这一次，弄月终于将他拉住了，看着他一夜疲惫后的脸庞，还有身上被高空那些空间裂痕割开的伤口，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傻小子了。

    “为什么……”

    萧尘怔怔看着那逐渐消失的玉枢界，摇了摇头：“不……天亮了，让我再试试，玉枢界马上消失了……”

    “别去了……别去了。”弄月死死将他拉着，怎样也不松手。

    终于，当第一缕阳光照下来时，玉枢界仿佛消失了一样，再也看不见了，萧尘怔怔看着那空旷的天际，怅然若失，明明只有咫尺的距离，却像是天涯一般遥不可及。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一缕强大的神识透了过来，萧尘眉心一凝，即便此刻处于失神，也立即反应过来了，瞬间祭出七绝天剑，冷冷道：“什么人！出来！”

    澹台念儿也立即祭出仙剑戒备了起来，没想到这一夜，暗处竟然都有人在窥视，直至此刻才稍稍露出气息让自己等人察觉，可见对方修为决计不弱。

    “许多年前，我也曾试图去那上面，可惜最后，失败了……”

    第1495章 巫祭

    那声音由远及近，每落下一字，便是又近了许多，只见远处云雾里，忽有一道人影往这边走了过来，却是个须发皓白的青衣老者。

    但见那老者双手负在背后，长袖飘飘，端的是神仙风采，脚下每走一步，身影却是离萧尘三人又近了百丈，仅仅数步，便已来到了三人面前。

    “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萧尘目光敏锐，原来昨天自己三人一来到这里面，就被这老者发现了，但自己却未能察觉到对方在这附近，倘若昨晚对方趁着自己往玉枢界去，而袭击弄月和澹台念儿的话，只怕后果难料。

    “巫祭……”

    不等那老者答话，弄月倒是先惊了一惊，那老者微微一笑：“弄月姑娘，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