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谢姑娘了。”萧尘拱了拱手道。

    清涟忽而一笑：“你可不要再称呼我姑娘了，我可比你大得多，你称呼我姐姐倒是可以。”

    “这……”萧尘微微一怔，摇头笑道：“姑娘说笑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关系又近了一些，至少能够彼此言笑，而萧尘来到聚窟洲，也就只认识这一个朋友。

    清涟笑道：“好了，我不与萧公子说笑了，你回去好生照顾那位姑娘吧，另外，明早出去时不要教人跟踪了。”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告辞了。”

    萧尘再次拱了拱手，便往外面而去了，这一路上都有些心绪不宁，幽山天尊的名号他从未听过，也未曾听千羽霓裳提起过，但想来既是帝尊强者，那便绝非泛泛之辈，现在却如何是好？

    届时将神器带回去后，必然要在中岳峰放置锁天链，以将另外四座山峰锁住，所以锁链天是必须的，难道要自己去从一个帝尊强者手里抢夺神器？

    罢了，他现在也不去考虑那么多了，只想明早天亮前带着素怜月去蝴蝶谷，先治好她身上的伤再说。

    回到帝王阁，素怜月已经熟睡了，方才与萧尘那一番胡闹，到现在还衣裳半解着，萧尘轻轻走过去将被褥重新替她盖好，然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入睡，明日去蝴蝶谷，但愿一切顺利。

    大概到卯末时分，外面喧闹了一整夜的长街终于渐渐安静了，天也快亮了，素怜月也迷迷糊糊醒了。

    “你醒了。”

    萧尘自回来后，便在床边坐了大半夜，一步未曾离开，素怜月揉了揉惺忪睡眼，见他衣衫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床边，重重哼了一声，似是生他气一般，又将头往床里边偏了去。

    “怎么了？”萧尘不解她这又是为何，昨晚还好端端的，现在又生闷气做什么？

    “哼！大半夜的，你又跑出去了！说吧，又去找哪个姑娘了？”素怜月哼声道。

    萧尘微微一愣，摇了摇头，笑道：“好了，天亮前我们要离开这里，你快些穿好衣裳起来吧。”

    听他如此一说，素怜月才回想起昨晚二人竟然痴缠在一起，此刻下意识地往被褥里看了看，见自己衣裳半解，好不羞人，咬着嘴唇红着脸道：“那你还不转过去，你……还想看什么！”

    “呃……”

    萧尘咳嗽一声，这才起身去到了窗边，素怜月坐在床上一边穿衣，一边哼道：“萧尘！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敢趁着我意识模糊的时候……那样的话，我饶不了你！”

    “呃，可是昨晚，好像是你先……”

    “你！你还敢说！”素怜月脸上顿时羞得更红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拿起床上的枕头便朝他砸了过去，瞪眼道：“假若你昨晚再继续下去的话，你今天就必须娶了我，我管你前世今生情缘未了，天大的理由你也跑不掉，哼！”

    “咳咳……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哼！那是自然！”

    不知何时，素怜月已经穿好衣裳走了过来，萧尘转过身去，见她今日气色稍稍好了一些，说道：“我们去蝴蝶谷，出了城往北几千里就到，清涟那边我已经说过了，现在就走，不要让人发现。”

    “哦……哼！”

    ……

    当下，两人悄无声息离开了海市蜃楼，离开了无妄城，为免被人跟踪，萧尘小心翼翼敛去了二人身上的气息，到这日暮色降临时，才来到清涟昨晚所说的那个地方。

    “前……前边就是你说的那个蝶谷医仙所在了么……”

    经过一日跋涉，素怜月气息又变得十分虚弱了，脸色煞白，额上凝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恩。”萧尘点了点头，将她扶着：“姑娘还撑得住么？”

    素怜月忽然转过头看着他，许久才道：“你逢人便叫姑娘么？然后以后，就一直这么叫了么？恩？”

    萧尘这才忽然意识到什么，轻轻道：“怜，怜月……姑娘。”

    “你……我要被你气死了，算了算了，快走，快进去让医仙前辈救我，我真的快不行了……”

    片刻后，两人来到谷中，只见山谷里面花开似锦，五颜六色，起风时花瓣漫天飞舞，便如五彩斑斓的群蝶一般，想来正是因此，才得了个蝴蝶谷之名。

    萧尘扶着素怜月来到一座泉水旁，看着远处飞满天的花瓣，说道：“结庐在仙境，而无车马喧……这位医仙前辈一定是好人，怜月，你有救了。”

    就在话音甫落之际，山谷深处忽然传来个声音：“哪里来的两个小娃娃，在老身屋外大吵大闹！”

    那声音分明是个少女声音，即使故意压得很低沉，但依然是少女的嗓音，却又自称“老身”，想来便是蝶谷医仙了。萧尘立即拱了拱手，向谷中道：“晚辈萧尘，今日贸然来访，若有叨扰之处，前辈勿怪……”

    话未说完，里面再次传来了少女的声音：“那女娃救不活了，走吧。”

    萧尘微微一愣，再次拱手道：“治病救人，须望闻问切，可前辈连看也未……”话未说完，里面再次传来少女的声音：“老身说救不活了，便是救不活，自哪来，回哪去罢……”

    “这……”萧尘着实没有想到，他知道神医的性子往往都很古怪，可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说没救了，世上哪有这样的医仙？想当初，即便他自己医术那么烂，也要拼了命救活姬怜依，这蝶谷医仙倒好，看都不看就直接放弃了，这算哪门子医仙？

    “前辈，要不然你先……”

    话未说完，里面又传来了少女的声音：“老身说一不二，走吧。”

    这一回倒是把萧尘难住了，对方若肯看上一眼也好，可现在连见都不见一面，这如何是好？

    素怜月笑了笑：“算了，我们走吧，蝶谷医仙，我看也不过如此……”

    “怜月……”萧尘皱眉向她看了看，示意不要这样说话，素怜月却自来有些傲气，即便此刻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对方不愿救就算了，她也不会低声下气地去求。

    正当她转身迈步之际，谷中又传来了少女的笑声：“哈哈！你走便是，你这一走，老身保你活不过七日之长，等第六日时，你便再回来求老身相救。”

    萧尘将她拉住了，又转过身去，朝谷中拱了拱手：“晚辈知晓前辈的医术三界无双，敢问前辈如何才肯施救？”

    “无妨，若你能在一炷香内，破了我这蝶谷幻阵，老身便救她，可敢？”

    “好，晚辈不才，便斗胆一试前辈的幻阵。”

    说罢，萧尘将素怜月抱了起来，医术他虽学得不精，但对于破阵，他还是有几分把握，连神霄宫的八门幻阵他都破得了，何惧此处的蝶谷幻阵。

    ……

    半炷香后，萧尘破阵而入，来到一座清雅小阁外，将素怜月轻轻放下，又朝阁中拱了拱手：“晚辈现已破阵，可有超过前辈规定的时限？”

    方才蝶谷医仙说让他一炷香内破阵，便已是十分为难人，然而他却只花半炷香便将阵法破了，显然蝶谷医仙已无话可说。

    “恩……小子的阵术倒是学得精，老身无话可说。”

    只见那阁楼里慢慢走出来一个少女，那少女身高与慕容仙儿差不多，背上青丝如墨，身穿一件白色衣裳，腰上系着一条翠绿的衣带，上面悬挂了一个碧玉小葫。

    而她，自然便是蝶谷医仙了。

    第1351章 两件事

    只见少女一步步慢慢从阁中走出，每一步都如蜻蜓点水般轻柔，风吹过，带动她肩上青丝飘舞，宛若凝玉一般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青春气息，完全如少女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苍老气息，即便她故意将声音压得有些低沉，但依然是少女的声音。

    此刻见到蝶谷医仙的真颜后，萧尘不禁微微一诧，即便来之前听清涟说过，蝶谷医仙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此刻亲眼所见，仍是觉得有些惊异。

    虽说仙人的寿命远远超过凡人，修成仙身便是容颜永不更改，但这其实也只是种说法而已，天人尚逃不过五衰，世间又哪有真正的容颜永驻？他们只是衰老得比凡人慢了许多，几乎百年千年都看不出来，但确确实实是每天都在衰老，如同凤玄胤，那么高的修为，活了几千年后，不也同样容颜衰老了吗？

    而唯有像千羽霓裳这样的奇人，或许方能以驻颜术使容颜衰老得更加缓慢，即便是过了几千年，看上去仍如二十岁的年轻女子一般。

    但是眼前这个蝶谷医仙，着实让萧尘感到有些诧异，完完全全十五六岁的模样，连气息都与寻常少女一模一样，这即便是千羽霓裳也做不到，倘若她当真也活了几千年，与千羽霓裳同龄的话，那她这恐怕便不止驻颜术那么简单了，而是鬼仙曾与他说过的命轮停驻之术。

    “你如此看着老身作甚？”蝶谷医仙见他此刻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忽然不冰不冷地开口道。

    萧尘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未免有些失礼了，拱了拱手道：“抱歉，晚辈只是惊于前辈驻颜之术非但天下一绝，连命轮停驻之术，前辈也……”

    话未说完，蝶谷医仙眼神里忽然闪过一道锐芒，下一瞬间，便如一阵疾风般瞬移至了他面前，冷冷地道：“‘命轮’二字，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刚刚她听萧尘称赞自己驻颜之术时，第一反应便是“这也是个肤浅之人”，但后面竟又听他一口道出“命轮”二字，心中便是微微一震，这两个字，并非人人都知晓，也并非人人都懂得的。

    所谓命轮停驻之术，若说驻颜之术只是渐缓容颜衰老，那么命轮停驻之术，则是瞒天过海，使时间无论过去多少年，自己的年龄都不变，也即是达到真正的长生不老，不过这世间并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所以即便达到了真正的长生不老，到最后也同样逃不过天人五衰，但有一点好处便是，可以不用担心寿元将尽这种事了。

    此刻萧尘看着她，被一个少女这般问话，竟有些不自在，说道：“是一位前辈。”

    “你那前辈，姓甚名谁？”

    萧尘道：“前辈姓柳，字元玉。”柳元玉乃是鬼仙上一世的名字，但上上世，就不得而知了，他也并未去问过。

    “柳元玉……”蝶谷医仙凝了凝神，挥挥衣袖：“罢了，让这小丫头跟我来，不过老身丑话说在前头，治得好治不好，听天由命，她若死了，你不可在此纠缠老身。”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萧尘拱了拱手，扶着素怜月随她往山谷另一边走了去，大约行出十里，来到另一座清幽的庭院外，门口站着两个少女，见到她来了，都恭声道：“师尊。”

    “恩。”蝶谷医仙负手而行，分明也只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但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知为何，萧尘听她一口一句自称“老身”，总是觉得怪怪的。

    三人进到庭院里，走过几条小廊，蝶谷医仙领着素怜月去了一间屋子，萧尘则在外面守着，直到半个时辰后，天快黑了，蝶谷医仙才又从屋中走出，向他凝眉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她……”萧尘怔了怔，说道：“她是我娘子，怎么了？”

    “胡说八道！”蝶谷医仙一拂衣袖，这种事岂能瞒得过她，她随随便便一探，便知素怜月还是处子之身，又岂会是他什么娘子。

    “这……不知前辈所言何意？”

    “哼！”蝶谷医仙冷冷一拂衣袖，道：“我问你，你须如实说清楚，她所修炼的功法，究竟是什么？”

    “这……”萧尘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那八部奇书的问情篇说出来了，问情篇里分“绝情”与“情动”，两者截然相反，皇甫心儿修炼的是无情篇，不能动情，而素怜月修炼的则是必须男女二人一起修炼的“有情篇”，也即必须情意绵绵。

    可上次因为与皇甫心儿成婚那件事后，他与素怜月三年不见面，素怜月也不顾反噬地一个人修炼情动篇，而且还是残篇，自然将这阴气反噬日积月累在了体内。

    听完之后，蝶谷医仙冷冷道：“那你又可知，她乃是玄阴之体？”

    “恩……晚辈知晓。”

    “既然知晓，那你还让她一个人修炼这玄阴功！你知不知道玄阴之体一旦遭受阴气反噬，所承受的痛苦要比常人更多十倍百倍！”

    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骂，萧尘像是懵了一样，他并不知道后果会如此严重，倘若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他怎样也不会三年都不去见素怜月一面，原来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原来她日日夜夜都在承受这阴气反噬之苦，但她从未与自己说过，是了，她一直都是这么硬气，连当初走都走得那么硬气，自己不去找她，她也绝不来找自己……

    “前……前辈，是我自己不好，你，你不要说他……”

    这时，屋子里面传来了素怜月的声音，蝶谷医仙冷冷一哼，衣袖一拂，将门窗闭上，冷冷道：“你不要说话！”说罢，又回过头来，看着萧尘道：“这门奇功，本是应当你二人双修才行，你却让她一人独修，现在她体内阴气反噬，神仙也救不了，你想让老身如何办？”

    “这……”萧尘锁紧了双眉，他知道蝶谷医仙说的双修是指男女合欢双修，而非自己当初那种对坐池中练功，凝思了许久，才抬起头道：“那……那我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此言一出，整个庭院像是忽然安静了下来，片刻后才听屋中响起素怜月有些羞怯的声音：“我……我才不要！”

    蝶谷医仙也愣了愣，忽而仰头一笑：“你这人也真是有趣，你这身修为到底从哪里来的？难道一点都不懂修炼之道吗？她现在阴气反噬，你再以纯阳之气去与她双修，你是想雪上加霜吗？”

    “那……那怎么办？”

    其实对于双修一事，萧尘也并非深谙其道，甚至只是一知半解，他从未真正与女子双修过，若非要说有，也只是那次梦境里与素怜月迫不得已而已，醒来便如一梦，哪里记得清楚。

    蝶谷医仙忽然脸色一正，郑重其事道：“老身也并非救不了她，但必须要你完成两件事，两件事缺一不可，若能完成，老身即使以逆天之术，亦能将她治好。”

    萧尘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了，心想这两件事，必是难如登天，但他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救素怜月的命，哪怕是让他去天帝宝库盗取灵丹妙药，又有何惧？说道：“前辈但说无妨。”

    “好……”蝶谷医仙微微颔首，凝目道：“第一件事，待她伤势痊愈后，老身要你娶了她。”

    “什……什么？”萧尘着实愣了一愣，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事，怎会是让自己娶她？这与救她又有什么关系？

    屋子里面也传来了素怜月的声音：“我……我才不要嫁给他呢！”蝶谷医仙没去管她，仍旧凝视着萧尘：“如何？这件事你办不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