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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倒是蒋叔你们这几年辛苦了。”收集各种消息,并守卫着庄子,他们做得非常好。

    “小主子无需牵挂,没什么辛苦的。”蒋金爽朗一笑,纪父将他们妥善安置在此处,大伙儿生根发芽,既能一展所长,又能得了薪金赏赐购田置业,有不少兄弟还娶了附近村庄的姑娘,有了小家。

    主从笑谈一番,气氛融洽,等用过午膳后,纪婉青便开始着手此行目的了。

    这庄子包括里头存放的银钱珍宝,都是父亲留给她的私产,以添作嫁妆之用。如今纪婉青大婚在即,这私产又经过一场折腾过了明路,她当然要将其起出,运回府里,光明正大陪嫁入东宫。

    蒋金取出从不离身的钥匙,“小主子可有随车带了账本,也好核对一番。”

    “蒋叔是父亲心腹,也是我的心腹,由你看管再放心不过,有甚可核对的。”

    纪婉青笑着摇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蒋金若要做小动作,三年时间,早远走高飞了,毕竟她闭门守孝三年,又要掩人耳目,这是头回来的庄子。

    蒋金很激动,“砰”一声单膝着地,“蒋金日后定不负小主子信任。”

    “蒋叔快快请起。”

    一行人往庄子深处而去,进了一处不起眼院子的正房,蒋金掩了门,与纪婉青进了里屋,他触动墙角陈旧的高脚香几,“嘎嘎”几声响过后,大木柜移开,露出一道紧闭的石门,门上有一个锁孔。

    蒋金将钥匙放进去转了几下,“咯噔”一声,石门打开,后面是一个向下的石阶梯。

    纪婉青直到此刻方恍然大悟,蒋金手上钥匙一式两份,其中一把在她手上,她一直疑惑,这父亲私产许多,一个屋子怎么装得下?

    原来如此。

    蒋金领头,纪婉青紧随其后,石阶梯下是一条笔直暗道,两边有很多石室,里面放置了许多大樟木箱子,统统贴了封条。

    纪婉青瞥了眼,封条上是纪荣笔迹,落了不少灰尘,但封条分毫未动。

    蒋金果然忠心耿耿,好在她也没有伤对方的心。

    这许多东西,她没打算全带回去,毕竟东宫地处皇宫大内,虽说是一朝皇太子起居之所,但地方总是有限的,再分配到了太子妃的地方,就更小了,根本放不下。

    纪婉青打算将私产全写进嫁妆单子中,但大部分就留在庄子里了,反正用不上,放着也不坏。至于相对难存放些的,她就带回去。

    她来之前,就圈定了大致要带回的范围,告诉蒋金后,他很快找到了地方,纪婉青也不打开看了,直接随手指点选前头的箱子。

    蒋金带了人下来,很快,指定的箱子便搬回地面上,开始装车,往京城方向运去。

    珍宝古玩,摆件字画,布匹皮毛,还有各色药材等林林总总,大樟木箱子沉甸甸的,押送嫁妆的大车一辆接一辆,驰进了靖北侯府的大门。

    纪婉青早已命人,将朝霞院左右的两个大院子整理出来,这边大箱子刚抬进去,那边纪荣便指挥人抬进屋,并登记造册,以便后面抄录嫁妆单子。

    足足折腾到半夜,才堪堪整理完毕,纪荣用黄铜大锁押了房门院门,命人日夜守着。

    这边动作太大,根本瞒不过人,纪婉青也没打算瞒人,很快,府里各处都接到了消息。

    何太夫人刚有起色的病又沉重许多,卧榻不起,纪宗贤曹氏夫妻脸红了又绿,那眼红得仿佛要冒出火星子。

    没办法,纪婉青与妹妹虽然平分了父母私产,但纪婉湘那边的银票银子的比重要大许多,好方便她离京随身带走,毕竟放在京城郑家,不大安全。

    这么一来,纪婉青手上的物事就看着更夸张了,仅仅一小部分,就要看得纪宗贤夫妇嫉恨欲死。

    曹氏辗转无法成眠,想起府里还要大出血一笔,她心疼妒忌又焦灼,终于紧随婆母之后病倒了。

    第十九章

    “娘娘,各宫主子每遇年节,可遣有品级宫人往外家,但不许宣扬宫内外一切事宜。宫殿监时加稽查,若……”

    说话的是一位老嬷嬷,赐婚圣旨下来后没多久,内务府便遣了人来,教导纪婉青各种宫廷礼仪,以及规矩。

    世家千金仪态规矩是过关的,只是宫里宫外差别也不小,仍需强化学习一番。纪婉青学得很认真,毕竟如无意外,她以后就在宫里混了,先了解清楚里头的规矩,很有必要。

    跟她一起学习的,还有一众将陪嫁入宫丫鬟婆子,大家提起精神认真牢记,主子是太子妃,出点小错没啥,但底下人就不同了。

    进了宫,就不能轻易出来了,纪婉青不愿意勉强跟随了她多年的心腹,找了个日子坦言,不愿意被她进宫的,可以放了身契出去当良民,也可以选择被她安排在宫外。

    宫外还有蒋金纪荣等人,由他们领头,打理她一应陪嫁产业,以及日后有需要时做些事。

    不过选择离开的人没有,毕竟若是想走的,三年前就已经选了,也不用等到此刻。

    纪婉青很欣慰。

    经过近两个月时间,朝霞院主仆已经将宫规礼仪牢记在心,接下来就是多听一些实例讲解,加强印象。

    早晨下午各听一个多时辰,一个白天就过去了。晚膳过后,纪婉青抓紧时间,拿起已做了一个多月的大毛斗篷,进行收尾工作。

    这件斗篷很大,色泽黑中泛紫的貂皮为里,宝蓝色暗提花蜀锦为面,镶边处绣了精致如意吉祥纹,领口两边则各绣一条栩栩如生的飞蟒。

    斗篷是男式,是纪婉青做给皇太子的。

    太子妃嫁妆单子要提前送进宫,登记造册。明日,她打算把这斗篷,连同嫁妆单子一起送过去。

    东宫送来了鸳鸯佩,那日纪婉青整理嫁妆,看到品相极佳的貂皮,心中一动,便开始做起了这件斗篷。

    她当然知道鸳鸯佩并非太子亲选的,只是她日后将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顺势给大老板递个投名状,有益无害。

    该糊涂时要糊涂嘛,反正她女红不错,斗篷做法不难,一天做一点,也快好了。

    “姑娘,你亲手做了斗篷,太子知道主子心意,咱们日后也不与皇后往来,太子也是会对主子好的。”梨花语气带有憧憬。

    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

    纪婉青笑了笑没说话,况且对于情爱,她实在没有想法,太子现在身边干净,并不代表以后也干净,这种生活,就当上岗工作就好,投入太多情感,伤人伤己,很不利于健康生活。

    不过能让人误会也不错,毕竟这个岗位,最好搭配一点情爱,若真没有,那就演技来凑。

    次日,纪婉青的嫁妆单子连同这件斗篷,一同送进了东宫。

    这红底描金的嫁妆单子,已经不能用单子来形容了,厚厚一大摞,整齐放在太子案头。

    高煦挑眉,随手拿起最顶上一本打开,细细的金色蝇头小楷很是清晰,当先一页,就是数个面积以顷计算的大庄子,京郊的,通州的,宛平等地的,还有数量巨额的金锭银锭银票等等。

    他不是贪图女人钱财的男人,眼界也足够,一时也有些惊诧,这数量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出不少。

    “看来,我们那位皇后娘娘,要后悔了。”高煦挑唇,笑意不再和熙,极为讽刺。

    这些银钱珍宝,对于刚急剧扩张过的纪皇后一党,比占据太子妃一位还要重要几分,况且纪家女儿不止一个,吞了钱银,再换人顶上也不是不行。

    高煦再次赞叹,前靖北侯纪宗庆,实在是个腹中有丘壑之人,难怪他硬撑着一口气,也要回了京城再闭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寡妇弱女承继巨财,偏不能尽数掩人耳目,等待她们必然是个死字。

    “将嫁妆单子送到内务府,登记造册罢。”高煦将手上帖子重新放回去。

    张德海连忙应了,招来一个心腹,命他将案上那一大摞送过去。

    “殿下,这箱子是一同送进宫的,听来人说,是娘娘亲手所制。”张德海随后上前,笑吟吟打开案上红漆小箱子。

    箱子里头,宝蓝色貂皮斗篷折叠得整整齐齐,针脚细密,绣工精美,可见制作者极其用心。

    “奴才听说,娘娘足足做了一个多月呢。”

    高煦目光落在箱子中,视线顿了片刻,方移开,颔首道:“还不错。”

    时候已经不早了,高煦该前往文华殿议事,他站起,便听张德海道:“今儿天气冷,这斗篷用了正好,不若奴才伺候殿下披上?”

    高煦走了两步,“嗯”地应了一声。

    张德海乐呵呵抖开斗篷,为主子披上,大小长度刚刚好,显然制作者用心打听了。

    高煦垂眸,飞蟒长牙舞爪,几欲脱衣而出,他抬起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抚了抚其上浅浅折痕。

    殿外漫天大雪,厚厚斗篷隔绝了寒意,须臾,他举步往前。

    *

    高煦猜测得不错,嫁妆单子一送到内务府后,纪皇后得到消息后,登时摔了手上茶盏。

    她热血往上涌,面上涨红,头脑嗡嗡作响,好半响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好一个靖北侯府,好一个纪宗庆,即便是死了,也不能让本宫畅快。”

    下面分别坐了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十八九岁年纪,方面大耳,看着颇为老成稳重,正是二皇子魏王;而另一个则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相阴柔,颇为俊美,不过身量还未长开,看着偏瘦弱。

    魏王惋惜道:“这般多的钱银,竟便宜了东宫。”太让人扼腕了,早知如此,让他纳了纪婉青,方是上策。

    纪皇后一党崛起很快,急剧扩张难免带来飞快的钱银消耗,临江侯府虽是积年功勋,但一时也颇为吃力,毕竟府里也不能因此伤了底子,引起恶性循环。

    偏他们也不是什么势力都要的,有实力的人家,肯定不需要大肆孝敬银钱,因此纪皇后手头颇紧,连魏王陈王开府时,若没有纪宗贤大出血,恐怕真会捉襟见底。

    陈王闻言蹙眉,“当初我们应该仔细查探一番,再行安排才是。”

    他今年才刚满十六,年初才开始入朝,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分身乏术,因此母兄做出决定时,他并不知情,现在见出现纰漏,不免抱怨一句。

    魏王拧眉,“我与母后当时,已经查探清楚了,只可惜纪宗庆行事太隐秘,根本无从知晓。”

    纪宗庆很大一部分财富,是从北地而来,从前纪皇后触角碰不到那边,当然不可能发现端倪。

    “好了三弟,母后为我二人日夜操劳,殚精竭虑,你勿要再说!”

    魏王见纪皇后脸色又沉了几分,忙呵斥弟弟,接着又安抚母后说:“靖北侯府争产闹得太大,太子妃陪嫁很瞩目,想必太子也不好挪用。只要按之前计划挟住太子妃,结果也一样。”

    “你说得对。”皇后神色稍霁,点头道:“之前安排下去的事,你抓紧些。”

    魏王点头应了。

    “钧儿确实长大了,能为母后分忧了。”

    商量妥当后,纪皇后目含欣慰,打量着自己大儿子片刻,她不忘叮嘱道:“你弟弟刚入朝,不免忙乱,钧儿要多多教导他。”

    魏王拍了拍陈王的肩膀,笑道:“这是应当之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王,此时扬唇笑笑,“母后放心,我会好好跟大哥学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纪皇后勉励两个儿子一番。

    陈王一直微笑听着,等母后兄长说起其他话题时,他方收回笑意,垂下眼睑。

    他宽袖中的一双手,微微攒了攒拳。

    *

    文化殿议事结束,高煦返回清宁宫,刚下了轿舆,他便见书房大门前立了个熟悉身影,那是一名中等身材的青年太监。

    他眸光微微一闪,大步进了书房。

    中年太监立即紧随其后,张德海等两人进去后,便把门掩上,自己亲自守门。

    “殿下,坤宁宫有消息过来。”

    这个中年太监名林阳,也是太子铁杆心腹,专门负责暗地里的事,诸如探子消息传递、暗卫培养等等,是高熙的左臂右膀。

    林阳长得很普通,八字眉厚嘴唇,丢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相貌,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一双眼睛极为明亮,炯炯有神,锐利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