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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节
    岩隐子消息之所以闭塞,可能也跟长辈的严密看护有关,另外,他之所以不晓得劫狱一事,那是因为劫狱时龙云子还没有统兵出征,龙云子自然是出征之前任命岩隐子为监察的,在那之前他还不是监察。

    沉吟过后,南风再度看向岩隐子,“你为什么不拿住我,直接搜身?”

    岩隐子对南风的问题好生不屑,“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会随身带着?”。

    南风笑了笑,岩隐子真是自作聪明,以常人心态来揣度他,他身不但带有龟甲,还是那块最大的,字数最多的。

    “同门一场,我也了解你的脾性,知道你吃软不吃硬,所以才待之以礼,好言相求,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岩隐子说道。

    南风又不接话,岩隐子对人性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知道给贪生怕死的怂包一点台阶下,给因畏惧而屈服的软蛋留下一片遮羞布,不过他还真不需要这个台阶,因为他压根儿没想认怂。

    南风不接话,外面有接话的,主子发话了,奴才得识相,得配合,“师兄,莫与他浪费口舌,将他交给我,看我不活剥了他。”

    “对,将那疯狗交给扈隐师兄,由扈隐师兄打杀了,消气解恨。”又有人说。

    南风听在耳,乐在心里,倒霉的扈隐子肯定因为公输要术一事受罚了,不然何来消气解恨一说。

    窃喜过后,南风看向岩隐子,“我知道你们手里也有一部分天书,不如咱们互通有无?”

    “我们有甚天书?”岩隐子皱眉。

    惊讶的表情和疑惑的表情有些相似,岩隐子虽然佯装疑惑,实则是利用疑惑来掩饰自己的惊讶。

    “那口汉代朝钟的古字是天书。”南风说道。

    “甚么朝钟?”岩隐子此番装的更不像了,一眼能看出他很惊讶,而他惊讶的自然是南风怎么会知道此事。

    见他这般,南风又道,“我知道那口朝钟在你们手里,除非你拿朝钟的天书与我交换,不然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将那片龟甲交给你。”

    岩隐子面色变的阴沉,“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我从未见过你所说的甚么朝钟。”

    岩隐子的这番话南风是相信的,岩隐子应该知道此事,但他可能没机会亲眼见到那东西。

    该探听的也探听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再啰嗦的必要了,南风环视左右,寻找顶门棍,没寻到,这里晚没人住,用不着顶门。

    不过顶门棍没有,倒是看到一把铜舀子,这里放的全是书卷,要防火,门旁放着一口盛水的大缸,缸盖有个长把儿的大铜舀子。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岩隐子阴声说道。

    “我不会束手待毙的。”南风侧身抓过了那个大舀子,这东西有五六斤重,砸头肯定顺手。

    见南风这般,岩隐子叹气摇头,“唉,蚍蜉撼树,枉费徒劳。”

    “去你娘的,拖腔拉掉装沉稳,快别装了,累不累呀。”南风骂道,正所谓动手不留情,留情不动手,骂人也是一样,不骂别骂,一旦开骂,得全力揭丑。

    岩隐子的确想装儒雅,想玩深沉,未曾想被南风给扒的鲜血淋漓,瞬时恼羞成怒,愤然骂道,“一群蠢货,还愣着干什么,拿了。”

    听得岩隐子下令,屋外之人立刻冲了进来,南风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退到了墙角。

    不多时,外面的人全进来了,其实也没几个人,除了扈隐子,还有另外两个,连岩隐子在内,一共四个。

    岩隐子反背双手,歪头一旁,一副傲然态度,扈隐子等三人各持长剑,狞笑逼近。

    这些人连蓝气都不曾有,哪是南风对手,“咣。咣。咣。”

    听得异响,岩隐子顾不得端拿作态,急切回头,“咣。”

    岩隐子修为较高,一舀子不曾敲晕,又是一舀子,这才晕了。

    得手之后,南风放心了,哪怕有高手赶到,有岩隐子做人质,也不怕了。

    推门一看,外面没人。

    舀子一扔,自桌拿起那本九州字典,简单翻看,纳入包袱。

    他大致还记得岩隐子是自哪里拿的这本书籍,寻了过去,发现相同的还有两本,全拿了。

    转身出门,一转念,又回来了,他生平最讨厌他人端拿作态,得折腾折腾岩隐子。

    既然得罪了,那不妨往死里得罪,片刻过后,岩隐子等四人的衣裳全被扒了,裤衩都不曾留下一条,包括法印在内的随身器物全搜走。

    作罢这些,拿了本书做引火之物,自屋外将那堆衣物给点燃了,这才得意出门,扬长而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别元安宁

    到得安全区域,南风转头回望,由于皇城的城墙太高,他站位又低,便看不到火光,不过倒是看见了烟雾,有烟也行,他放火可不是为了烧掉西魏皇宫,而是让端拿作态的岩隐子等人丢丑,此时皇宫里的卫兵想必已经发现太学殿里升起的烟雾,估计都拎着木桶推着水车过去救火去了。

    一想到岩隐子等人的窘态南风按捺不住想笑,这杀了他们几个还爽利,平心而论他与岩隐子等人的仇恨还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杀了他们有点过了,不过这么一来也过了,他倒是不跟人家不共戴天,但人家跟他不共戴天了,堂堂玉清掌教弟子,光着屁股暴露在众人面前,这可是耻大辱啊。

    爽利倒是爽利了,但爽利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玉清宗已经知道他在长安,而且还在皇宫放了一把火,这是什么举动,这是太岁头动土,等着挨抓吧。

    长安是不能待了,其实也不是不能待,而是继续留在长安会给元安宁带来危险,为了自身也是为了元安宁考虑,得赶紧走了,如果只是考虑自己,可以偷偷的走。但考虑到元安宁,不能走的那么隐蔽的,得让人看到他离开长安了,如此一来不会出现全城搜捕的局面,元安宁相对安全。

    走是要走,但不能这么走了,还得回元安宁的住处一趟,一来是跟元安宁告个别,二来也将九州字典送给元安宁一本,三来也得给元安宁带点米粮回去,减少她抛头露面的次数。

    此时不到二更,长安城里的一些铺子还没有关门,南风寻了处米铺,买了一布袋精米,本来还想买点粟米面的,考虑到元安宁一只手揉不了面,也作罢了。

    回返途一直揣着小心,不过也没到谨小慎微的地步,他现在是头号肥羊,是主要目标,如果有人发现了他的行踪,立刻会动手拿他,绝不会磨蹭耽搁。

    回到元安宁住处,元安宁正蹲在灶间烧火,确切的说是给他烧炕。

    见元安宁独臂添柴,南风心不无感动,“别烧了,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得走了。”

    “出了什么事?”元安宁疑惑发问。

    南风放下口袋,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与元安宁知道,接着说道,“他们已经知道我在长安,我得赶紧走,免得他们大肆搜捕,把你给牵连了。”

    元安宁听罢,叹气摇头,“打晕他们也是了,为何在皇宫纵火?”

    “我那把火是在院子里放的,不会引起火灾,再说了,我算不放那把火,他们也会抓我,怎么啦,不舍得我走?”南风笑问。

    元安宁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再度摇头。

    南风自包袱里拿出一本九州字典置于饭桌,“九州字典一共有三本,我全给它拿了,给你一本,你对照参详。”

    “你要往何处去?”元安宁不无惆怅。

    “不晓得,”南风摇了摇头,“貌似我也无处可去。”

    “你若是不曾焚烬皇宫,他们怕是不会兴师动众大肆搜城。”元安宁说道。

    南风焉能听不出元安宁在婉转挽留,但他留在城里确实太过危险,灯下黑的道理谁都懂,傻子才会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不让别人知道他离开了长安,搜城的情况一定会出现。

    “放心吧,我本来无家可归,走哪儿哪儿是家,我身带有银钱,日子不会很难过。”南风走向东屋,拿了元安宁所用的房出来,自灶间饭桌旁坐下,往砚台里加了水,捏着墨棒开始研磨。

    “你做甚么?”元安宁问道。

    “去找几张纸过来。”南风说道。

    元安宁不明所以,却依言去了东屋,取回白纸两方。

    此时的白纸都是方形的,一张又称一方,能写不少字,南风磨好墨汁,提笔书写的同时出言说道,“天书太过玄妙,你对练气不甚精通,得给你一些参照,免得你老虎吃天不知如何下口,我将太清宗的练气经写下来给你,这是正宗的道家练气法门,由天书衍生而来,会对你有所帮助。”

    元安宁闻言好生惶恐,“这怎么可以?”

    “你别客气了,驴我都送了,也不差一根缰绳了,”南风说话之时手下不停,“不过太玄真经我不能给你,这是太清宗的镇宗绝学,他们给不给外人我不管,我却不能将太玄真经泄露给太清宗之外的人。”

    元安宁刚想接话,南风又道,“你伤势不曾痊愈,我本不该现在走,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当真不能再留了,你自己住在这里一定要多保重,若是生活不便,找个老妈子,也可以买个小丫鬟,担心她们嚼舌可以买个聋哑……”

    元安宁打断了南风的话头,“我也不会在长安久留,待得事情料理好,我会离开这里。”

    “你需要料理什么事情,用不用我帮忙?”南风问道。

    “先父亡故多年,却一直不曾入土为安,一些老臣旧部为了此事多费心神,而今伪帝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待得处理完此事,我往玉璧寻故人去。”元安宁说道。

    “他们为什么不让你父亲下葬?”南风问道。

    “先父是被他们给毒杀的,他们想必得到了道门人的指点,知道先父阳寿和帝寿皆未终了,唯恐下葬入土引起气数变故,便将先父尸身停于城外草堂佛寺,由僧人念经超度,消戾除怨,迷惑天。”元安宁说道。

    之前元安宁很少说起自己的情况,听罢元安宁讲说,南风有些意外,“用不用我帮忙?”

    元安宁摇了摇头,“此事不宜强求,只能智取,等我寻到伪帝的枕边人,求她与伪帝说情。”

    “成啊,你自己拿捏。”南风继续书写,太清宗九部真经的前几部字数很多,书写很费工夫。

    元安宁点头应了,拎着茶壶为南风倒了杯茶。

    元安宁倒茶时南风歪头看了一眼,没有了右手,元安宁左手持拿茶壶倾倒不得平直,只能以右臂断肢在旁承托。

    南风一口气将真经默写下来,又看过一遍,确定没有笔误,这才拿起茶杯将那茶水喝了,“好了,我得走了。”

    元安宁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想要看他却垂目低头。

    南风迈步走向西屋,自炕一躺,“好生舒服,可惜了这铺暖炕,”言罢,直身起来,拿了包袱准备动身。

    “你要往何处去?”元安宁问道。

    相同的问题元安宁之前问过,听她这般问,南风知道她有不舍之意,“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之前去过的地方都不能去。”

    “前路凶险,万自珍重。”元安宁低声说道。

    “嗯嗯,我会的,我走了。”南风推门而出。

    “我送你。”元安宁跟了出来。

    “不用,不用,外面冷,快回去吧。”南风边走边拦。

    不过元安宁最终还是跟了出来,出得院门,南风又催,“快回去吧。”

    元安宁摇头,“我送你到巷口。”

    南风闻言侧目看向元安宁,笑问,“咋啦,不舍得我走啊?”

    元安宁歪头一旁,并不接话。

    “敢不敢告诉我此时此刻你心里在想什么?”南风笑噱发问。

    “我……我……”元安宁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我在为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你而怅然。”

    人与人是不同的,元安宁含蓄内敛,说出这番话对她来说并不容易,话一出口,好生羞涩,退回院子,关了院门,“珍重。”

    “哈哈,哥可是有大鸟的人,来去从容,走啦。”南风大笑迈步。

    这条小巷并不长,不多时,南风到得巷口,转身回望,见元安宁自门内伸头窥望,便冲其咧嘴摆手,后者羞窘,急切关门。

    待得离开元安宁的视线,南风脸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忧虑和凝重,在与元安宁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用尽全力,努力营造轻松快乐的气氛,包括临走时的那句轻薄言语都是为了转移元安宁的注意力,冲淡她失去右手的忧愁和苦闷。

    这可是一只手,还是一只女人的手,女人男人更在意形体容貌,一个女人失去一只手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若是此时还与她一本正经的相敬如宾,会令她更加压抑,得让她感受到一些轻松和快乐。

    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元安宁失去右手他难辞其咎,除了那部天书,那枚还阳丹,那件由玄铁打造的门兵器,还有最后留下的八部经,也都是对元安宁的补偿。

    元安宁自然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此时她心里应该是欣慰的,至少不会后悔当初帮过他,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应该让一个帮过自己的女人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