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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玄龙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心疼又渐觉有趣,问道:“花大宝,桑意,你究竟喜欢哪个?”

    花珏瞪他,眼神很警惕:“你要干什么,我都喜欢。”

    玄龙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愣了愣,而后高深莫测地接着问道:“我呢?”

    花珏认真打量了他几眼。玄龙立在他身边,无端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将腰背挺得不能再笔直,只等着老师检阅。

    “喜欢的。”花珏说。

    玄龙受宠若惊,有点惊喜,想过来后又有些无奈,摸了摸他的头:“只能选一个。”

    他循循善诱道:“要你最喜欢,最放心不下的那个人,你觉得是谁?”

    最喜欢?花珏心中没有最喜欢的排行,论到后一点却有。花大宝成日胡混,一点都不像一只好猫,花珏很忧心它的未来;甚至到了这判官笔的梦境中,变成人的花大宝仍然胡作非为,做事只凭意气,走哪都是一副欠揍的模样。至于桑先生、小凤凰和玄龙,他们都很靠谱,花珏不担心。

    想到这里,花珏确定了:“花大宝。”

    玄龙:“……”

    作者有话要说:  玄龙: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t_t)

    第50章 魅-约定

    玄龙还没来得及开口, 花珏便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嗯……花大宝他太不让人省心了, 以后我不在了,没人管他,怎么办呢?”

    花珏早认为自己没准儿哪天便会嗝屁, 想到家里一龙一猫, 还有一只可能会留下来的小鸟无人看管,不由得又难过了起来。玄龙和小凤凰有的是地方去, 但花大宝一定会犟着要留在江陵, 他的宝贝猫儿子从此要成为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花珏头脑发热, 想得小心肝直抽抽,急忙起身要去找, 结果再被玄龙一把拦了下来。

    “我方才听你说他是你弟弟?”玄龙终于意识到花珏可能跟他说的不是一件事,半扶半抱着眼前人,认真询问, “你不必担心, 我将他安置好了。”

    花珏点了点头,忽而又一把抓住他:“还有我的小鸟。”

    玄龙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只鹦鹉也很好, 你先吃一点东西, 好好睡觉, 我们明天再说说话,好不好?”

    花珏摇头,眨巴了几下眼睛, 想了半天,终于意识过来刚刚玄龙说已经“安置好了。”安置好了什么?他一时间又陷入了迷茫中,只凭直觉知道,现在没什么要担心的了,他需要吃一点东西。

    玄龙见桌上饭菜都凉了,便让下人撤了,做了新的上来。后厨的人战战兢兢地全按花珏的口味重做了一遍,反倒是忽略了他这个王爷也没吃饭,呈上来的都是食味寡淡的素品。玄龙一时也懒得计较,只顾伺候身边这个小醉鬼吃饭。

    花珏后劲上头,路都要走不稳,玄龙便见到他支棱着筷子就要往粥碗里戳,戳了半天发现什么都没夹起来,还有些疑惑。玄龙苦笑着放了筷子,替他盛了碗粥,用调羹舀起一勺碧玉粳米粥送到他嘴边。花珏伸出舌尖舔了一小口,向后瑟缩了一下,小声说:“烫。”

    玄龙收回来自己尝了一口,没觉得烫,只笑他是猫儿舌头,接下来喂之前便轻轻吹凉了再让花珏吃。他喂一口花珏便吃一口,那副样子看得他内心柔软。乖巧的人嘴唇上带着一点微亮的水迹,红润温软,无端让人想咬一口。这是碗甜粥,咬下去……应当也是甜的罢。

    玄龙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花珏刚咽下一勺,眼睛却望着桌上那壶还剩一半的古越龙山,撑起身想往前拿,两人恰巧撞在一起,银壶微凉,花珏将将把它拿在手里,回头却被玄龙吻住了唇舌。花珏睁着眼,想要在视线中寻找手中倾斜的黄酒壶,找来找去都只望得见一双乌黑温润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似乎还有摇荡的星辰,慢慢把他淹没了。

    花珏手一松,带落一个空银盏,在桌上骨碌碌滚了一圈儿后,在青石地上碰出一声清亮的响声。玄龙一吻终了,花珏愣愣地看着他,俯身试图去找那只碰倒的酒盏,却被玄龙再度按住了。

    “我呢?你还没说清楚,花大宝是你弟弟,那桑意呢?”玄龙声音有点哑,“我想要你告诉我……这样的事,你老是一团糊涂,我本想等你哪一天能明白,如今方知你这人着实不讲道理,一定要问清楚了我才甘心。”

    花珏被他问懵了:“桑……先生,我很感谢他。”

    “想跟他成亲么?”玄龙问道。

    花珏想了一下那个场面,立刻吓得摆了摆手:“我,不……桑先生,我……”话还没说囫囵,玄龙从他的神情中寻到了让自己的答案,伸手将他揽入了怀里,低笑道:“我不问了。”

    花珏望他。

    玄龙被他的眼神看得又笑了一下:“吃饱了吗?”

    花珏点了点头,玄龙趁机又在他唇边啄吻了一下,把他送进了房中。他的怀抱很温暖,亲吻也很舒适,花珏沉溺在玄龙的糖衣炮弹里一动也不想动,外衣被扒了也浑然不知,直接被抱入了床榻上。

    玄龙令人备好了洗漱用品,端来水盆给花珏擦脸,像搓什么猫猫狗狗一样仔仔细细给他把头脸手脚上的灰尘擦净了,将他的中衣中苦也悉数换了下来,命人送洗。

    耿直的王爷做起这事来一丝不苟,目不斜视,在他的认知里,这人早已与自己有了体肤之亲,没什么好顾忌的。不料花珏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还未彻底绷断,这小倌伸出一只手,牢牢扒住他的肩膀:“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玄龙警告他:“不要乱动,我给你擦身。”

    花珏手一松,舒舒服服地摔回柔软的被褥中,只睁着一双眼睛不断向他看来,玄龙瞅着这小眼神里像是有点委屈,强撑着不与他计较的意思,沉声道:“以后别喝这么多,听见没?”

    花珏“哦”了一声。玄龙没忍住又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花珏一动不动,见到玄龙替他收拾好,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琢磨着这条蠢龙是不是又准备不脱外衣就爬上来?花珏爱干净,虽然不至于成癖的程度,平日里花大宝没洗澡就往床上跳是要挨打的,玄龙也不例外,外衣穿在身上总是避免不了沾染风尘,花家是禁止和衣睡的。

    花珏来了精神,抓住玄龙不让走,眼疾手快地开始剥他的衣服。玄龙看着他一双手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有些震动:“你在干什么?”

    花珏瞅他,板着脸训斥道:“不能不脱衣服就上床!”

    玄龙这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前的人一脸认真,已经扯下了他的外袍,这会儿正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他的腰带。玄龙抓住他的手,忍着自己心上涌来的那阵躁动,冷静问道:“你说什么?”

    花珏挠挠头:“你今晚不在这儿睡吗?”

    玄龙最近已经了解了这人的套路,先没忙着激动,而是不动神色地深入问他:“在这儿睡是什么意思?花珏,说清楚。”

    花珏往床榻深处滚了滚,自己裹上被子后探出个头,根本没理他:“你不睡,那我先睡了,晚安,嘲风。”

    “嘲风是谁?”

    接连好几次从他嘴里听见陌生人的名字,玄龙现在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被这人磨得快没有了。他如今彻底服气,去一旁草草洗漱过后,当即掀了被子爬进来,把不停哼唧的花珏圈进了怀里,不让他入睡,不停捏着他的脸颊。

    花珏在迷糊中睁开眼睛,瞧清楚了眼前的人:“这个么……说来话长。”

    “是谁?”玄龙锲而不舍。

    “你呀。”花珏冲他笑了一下。玄龙愣了愣,被那话语中往心尖尖抵弄的婉转余音弄得不知所措,紧接着眼神暗沉下来,不自觉往旁边退了退,让还未暖起来的被窝凉一凉自己。

    “是你,总而言之,你是一条蠢龙,不要再问类似的问题啦,我很累的。”花珏道,“你不记得我了,这没关系,只要能回去便都不成问题。不过你要是敢欺负我,你就等着回去洗一千遍碗吧。”

    花珏醉着,话也说得颠三倒四,玄龙只当他是在说胡话,却仍旧认真听了下去。花珏说到后面,声音小了下去,今日种种在脑海中浮现:“我找不到我的家了。”

    玄龙握住他一只手:“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帮你找。”

    花珏动了动,眼里又涌起玄龙刚刚找到他时的那一抹黯然与难过,安静了。他不说话,玄龙等了半晌后,终于摸过去,再度把他抱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早点睡吧。”

    花珏道:“嗯。”

    “你刚刚叫我什么,蠢龙?”玄龙用额头抵着怀中人的额头,静静感受着他宁静清香的呼吸,“改天再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先不追究你。不过,欢馆人有个规矩是忌口不犯神灵讳,‘龙’字说不得,我都知道的事,你这般无所顾忌,回去了要怎么办呢?”

    花珏“唔”了一声。

    玄龙晓得再过几天,他便要不得不送他回去了。官娼一旦失踪逃跑便要上报官府,妓院相应地要赔给巨额的罚金,之所以江陵乐坊尚未把此事闹大,是因为凤篁为头牌,一旦上报官府便要损失一大笔金银,换了谁都肉痛,况且也会坏了欢馆招牌。

    他在他这里尚且无事,可他出来已经太久了,再耽搁不得,需要将人送回去。

    “哼哼什么,听明白了吗?”玄龙一时兴起,轻声吓唬他:“我说我要把你送回去了。”

    花珏一听见“回去”两字,立刻条件反射地想起了自己最初挨的那一顿打,警惕地往后缩了缩。玄龙一把把他捞过来,拍拍他的脑瓜:“怎么,怕?”

    花珏老实点头。

    玄龙又笑:“那我帮你赎身呢?虽然你不是凤篁,但你愿意跟我吗?”

    他伸手轻轻擦过花珏微润的眼睫,举止极尽温柔:“以后你的家便在这里,家中只有你我,你可愿意?”

    花珏已经接近睡熟,眼睛也不经控制地闭上了。玄龙再将他把怀里按了按,只觉得怀中人身躯温软,恨不得将他日日揣在身边不离手。花珏不说话,玄龙便当他已经默认,垂下眼来再衔住他微张的口齿,低声道:“……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通知:从今天起爆更一段时间,每天(应该)有三更吧,大家没事了可以来这瞎瞅瞅。啾咪~

    第51章 魅-千家算命

    花珏这次没能顺当地醒来, 他本就体弱, 醉酒后在院中吹了风,不幸感染了风寒,发起了烧。

    玄龙陪了他一天一夜, 花珏醒时就给他喂饭喂水。花珏酒醒了之后立刻开始抗议:“那个, 我可以自己吃。”

    玄龙瞥他:“你也可以让我喂,是不是?既然都可以, 那么你便纵容我一些罢。”

    花珏:“……”

    这条龙, 是在跟他撒娇吗?

    花珏于迷蒙中依稀回忆起了这几天的事, 醒悟到自己被这条龙揩了不少油水之后, 再见到玄龙时都不敢正眼瞧他。

    玄龙给他喂东西时,他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一张脸更是红得像茶案上的樱桃。玄龙知道他害羞,却不点破,只一本正经地端着碗, 指点道:“这道鲈鱼炙剔骨去腥, 专为你准备的,你这么瘦,需要多吃点肉才好。如觉得腻, 这儿有一道黄油果炖菜羹, 加了杏仁补味。饭也要多吃一点, 粥吃了消食消得快,老是喝粥,不利你养身。”

    花珏这几天足不出户, 又被他喂得胖了一小圈儿,虽在病中,精神头看着却比之前好了不少。玄龙很满意,近来也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让人放了花大宝过来看望他,顺带着那只白毛鹦鹉。以前他当花大宝是情敌,现在告诉自己这马上便是自家“内弟”,至于桑意,他听江陵城主说这小军师仍然在抄军规,没有时间出门。玄龙的情路障碍一朝扫平,他浑身舒坦。

    他趁花珏清醒时告诉他:“过几天我送你回欢馆,你可以带上你自己的人。重阳节那天,我接你回家。”

    花珏便让花大宝跟着自己。只是这病还没养好,玄龙却比他更早离了家,日夜不眠,再度回到了屏山处。坊间传说行宫修建,动工时挖出了什么东西,导致进度一度停止,所有人都在问,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隐藏在幕后的三青国师始终不出面,亦没有给出解释。

    眼看着快到重阳节,花珏一行人正式动身,回到江陵乐坊中。他一是带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二是还预备在房中养一只鸟,本以为加上之前出逃的罪行会被往死里收拾一顿,却发现嬷嬷们对他都很客气,甚而要他好生养病,直到九月初九前都不需见客。

    花珏以为自己撞了大运,小凤凰却给他写道:“应该是那条龙打点了关系,已经把你这个人定下了,如今你是未来紫阳王府的半个主人,谁还敢欺负你?”

    这小肥鸟在房内胡乱飞了一圈儿,过后便到处窜。有时,花珏还能听见它带回来的八卦:“我刚刚去旁边房间偷窥了片刻,原来隔壁那个天天束腰,勒得脏器都快破了,如今正要喝药治病呢,只怕活不长久。当初人人推崇楚宫腰,我腰没他细,还十分羡慕他能穿进我穿不上的那件羽衣。”

    “我楼下那家伙在扎小人!不过不碍事,你既然如今承的是凤凰之命,寻常这些小打小闹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安心啦。”

    “还有那个嬷嬷……你知何为‘铜镜之交’么?那天我看到两个嬷嬷……”

    小凤凰每天奋笔疾书,给花珏写了许多它认为的新鲜事,不外乎是欢馆里哪些见得或者见不得人的故事。

    小肥鸟写:“你要知道,你身边都是虎豹豺狼,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害你。”

    花珏问道:“那么,当年有可能是欢馆中的人害的你吗?”

    小肥鸟晃晃脑袋,表示它也不知道。

    花珏曾问过它如此在意,是否还对这个地方怀揣着念想。他想起最初遇见小凤凰时,那残破畸形的人形也是停在乐坊的高楼广厦前,久久不去。

    “我自然怀恋。我最好的年月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啊。”小凤凰吸溜着花珏给他捣的樱桃碎,末了认真地叼来纸张给他看:“但我喜欢的是二十年前的江陵,不是现在幻境中的这个,虽然没有差别,但你不是我,那条龙也不是我相公。过去的回不来,我眼界低了一世,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我仍然怀念当时的自己。这样的感觉你懂吗?没有人可以否定人的一生的,即便是我自己也不可以。”

    花珏不懂。但他想了想当年的盛景:千金一面,重阳贩标一日,心爱的人出了有史以来最高的价钱,将他风风光光地迎进府邸,此前春花秋月不了,此后亦璧人连理长相依,抛去之后那段茫然无措的结局,的确称得上风光无限。

    他给小凤凰捋毛:“知道了。”

    花大宝住他们隔壁间,每日殷勤地端茶倒水,对于欢馆中各类搔首弄姿或清纯雅致的人视而不见,作风非常端正,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传说中的姑娘桑小乖。

    花珏偶尔穿得清凉点儿,花大宝还要过来批评他:“哥!你不要被外面这些人迷惑了视线!他们都是妖艳贱货!”

    于是花珏舒服自在地穿起了自己的衣服,之后也不再由欢馆中的侍童打扮,照旧自己编头发,打点房间,小凤凰审美与他们俩不同,认真表达了自己的抗议,撺掇花珏穿得诱惑一点,最后被花珏驳回。

    期间,王府里几次传信过来,均是玄龙亲笔,大意是陈说自己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开身来看他,实际上十分想念。花珏收下了压箱底,也没当回事儿。

    离重阳越近,欢馆中人也越激动。每年重阳都是新人入馆、旧人出走的时候,新旧交替,暂时不会走的人忧心着来日是否会有格外抢眼的新人来抢风头,自知年华易逝的“老人”也在各自忧心去处。馆子里过了十七便要算作老人,比不过那些水嫩青葱的孩子。

    花珏晓得玄龙会来接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他在房中懒了好几天,准备持续这么懒下去的时候,却被同层一位小倌儿拉走了,说是有要紧事。

    “什么事?”花珏来了这么久,只眼熟了少数几个人。这小倌与他同岁同期,牌名称作凤歌,从不红火,却也都过得去,生性自然无忧,唯独好玩乐,知道的门道多了去了。别人对凤篁又怕又妒,唯独这人经常邀花珏打牌。花珏喂给小凤凰的、海市上得来的果子,也都是此人送过来的。

    花珏惦记着这几个果子的人情,便跟他走了。小凤凰趴在花珏肩膀上,一路过去,突然飞走了,半晌后叼来一张纸给他看:“嚯,我忘记了,每年今日总会有一些江湖道士上门算命,大家是排着队去算命的。”

    花珏问:“那我也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