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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第104章:沐于天境瑶池

    “跟我回灵虚宫!”得知实情又不善于说情话的南宫画雨将竺漓抱得更紧,不愿再放开,不愿再错过。

    竺漓看着南宫画雨坚定而清澈的眼神,哽泪浅笑,哀然地轻抚他的脸,想起顾一阁在死牢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不想成为忘尘崖至上仙尊的话柄,也不忍说绝情的话伤他的心,只是轻声回道:“你刚出关,如今三界妖魔横行,天下苍生需要你。我回南海的酒肆等你,等你忙完了苍生大事,你再来见我可好?”

    南宫画雨松开了怀抱,看着竺漓的眼睛,天真地问道:“你真会等我?”

    竺漓看着他的眉眼,克制着内心的悲伤,笑着回道:“当然。我走了,你多保重。”

    说完竺漓转身欲走,可南宫画雨总觉得哪里不对,刚松开竺漓又将她抓进怀里,紧张地看着她问道:“你真会等我?没有骗我?”

    亲眼目睹过一次“失去”以后,亲身体验过那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一夜之间为爱恨白头了之后,南宫画雨再也不愿轻易放开她了。

    竺漓拼命哽咽着泪水,看着南宫画雨回道:“嗯,没骗你。”

    南宫画雨盯着竺漓的眼睛,看见了她眼底的泪光,他虽然不懂女人心,但是直觉让他觉得竺漓是在骗他,他觉得再放开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摇着头将竺漓抱得更紧,低声说道:“不,你不许走,我不让你一个人走。”

    “别傻了,我是妖魔之后,怎么能留在这忘尘崖呢?”竺漓看着南宫画雨轻声叹道。

    “我有办法,换掉你的魔血,让你重新为人,甚至升为仙徒。”南宫画雨严肃地回道。

    “什么办法?”竺漓好奇地问道。

    “上古天境已现,天境尽头有一处瑶池,只要你敢跳进去沐浴,瑶池圣水就能洗尽你血液里的魔血,你体内有一半的仙根,沐浴之后,你可以成为真正的神仙。”南宫画雨看着竺漓的眼睛,轻声回道。

    “神仙?做了神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吗?我明白你一直很在意我是妖魔之后的身份,可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多卑贱,天境瑶池的圣水也洗不干净我的身子,你若在意,何不就此别过?”竺漓冷静而漠然地看着南宫画雨轻声叹道,二十年的风霜刻在了她的心底,她的清白毁在了阿尔衲手里,她的身子曾是云耿的,这些斑驳痕迹,是刻在岁月里的,烙在记忆里的,是无法抹去的。

    说完,竺漓转身欲吹响玉笛,让乌雀飞车带她离开忘尘崖之上的天境,可南宫画雨再一次奔至她身前,激动而慌乱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走,我不想再与你分开,你,你就当委屈一下,成全了我好吗?”

    竺漓看着南宫画雨温柔的眼神,又望了望他满头的白发,难过地问道:“成全你?进了天境瑶池沐浴后,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吗?可以不顾忘尘崖的仙规了吗?”

    “当,当然可以,我可以改仙规,如今我是忘尘崖的至上仙尊,仙规既然可以定,就可以改。”南宫画雨痴痴地看着竺漓,向他承诺道。

    “好,带我去天境瑶池吧。”竺漓虽然不敢相信她能如愿与最爱的人相携到老,但是她不忍看南宫画雨失望的样子,什么天境瑶池,哪怕是地狱烈火,只要南宫画雨让她跳进去,她也甘愿。

    南宫画雨忧郁的眼里忽然露出了浅笑,他带着竺漓乘风而起,飞往了天境的尽头,空中飞花似雪,香雾漫漫,竺漓被南宫画雨拥在怀里,清风吻着她的脸庞,她凝望着他的眉眼,内心黯然感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不相信瑶池圣水,可我眷恋此刻你怀里的温暖。

    很快,眼底下出现了一望无际的莲花池,足足有几万里的芙蕖,要知道这可是冬季,可天境瑶池的莲花却开得格外鲜丽,南宫画雨带着竺漓飞至芙蕖水岸边,温柔地给她褪去了衣裳,让她走进白雾轻绕的瑶池里,她回望了一眼南宫画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直到圣水淹没她的双肩。

    南宫画雨手里拿着竺漓的衣物,静静地望着在瑶池里沐浴的竺漓,脑海里回想着他去死牢里见竺漓之前,顾一阁对他说的话:师兄,竺姑娘和那小花妖似乎被邪魔附体,她们挖了师父的石墓还毁了他的石棺,被仙徒发现,差点被推进了焚魔坑里,是我救下她们的,为了避嫌,我将她们关进了死牢里,我知道你在山下与她有段情,如今你是忘尘崖的至上仙尊,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她,大可以改仙规,娶她为妻,天境尽头有一处至圣瑶池,你带她去圣水里沐浴,就可祛除她体内的魔根,从此以后再也不怕天下人诟病她的身份……

    忽然,南宫画雨手中的衣裳里的栀子花滑落到了芙蕖瑶池边的水岸之上,只是南宫画雨还未发觉,他还在思索着顾一阁的话,看着她在瑶池里沐浴的背影。却不料那朵白栀子有仙根,落地即生根,在南宫画雨身旁顷刻间长成了一株七尺高的栀子树,青绿的树叶之间盛开着洁白的花。

    南宫画雨只觉得身旁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一转头发现身旁凭空生了一株栀子树,他怔然看着满树的白栀子,没有注意到在瑶池中央沐浴的竺漓已经不见了人影。

    “漓儿!栀儿变成了仙树了!”当南宫画雨发现竺漓衣袖里的白栀子失踪后,才恍然大悟,转而望向瑶池朝竺漓大喊道,却发现水面一片平静,他的漓儿不见了。

    “淘气……”南宫画雨以为竺漓潜到水底下去了,心底暗自暖暖地叹道。

    可是过了片刻后,还是不见竺漓浮出水面,南宫画雨有些着急了,可他知道漓儿从小在江边长大,猜她一定是水性好,在故意吓唬他,他镇定地静静地看着水面,直到看到白雾缭绕的水面浮出血光,他霎时间慌了神,放下手里的衣物,猛地跳入了瑶池当中,潜入水底寻找竺漓的身影。

    终于,在瑶池底下,南宫画雨看见了竺漓的身影,她浑身赤裸地躺在一块白岩山之上,鲜血在她身体四周不停散开,她的嘴角有鲜血不断溢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散着血迹。

    南宫画雨疯了一样,游至竺漓身旁,将她抱进怀里,发现她气息微弱,双眼无神,他吓得浑身颤抖起来,抱起她就游出了水面,将她放在了水岸边的那株新长出来的栀子花树下,一边给她擦干净了嘴角的血,一边恐慌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瑶池圣水怎么会让你变成这样子?漓儿,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竺漓想要说什么,可是气力不足,南宫画雨附身贴耳到她嘴边。

    “我是妖魔之后,这瑶池圣水是仙人享用的圣物,哪是我受得起的……你真傻……”竺漓凄然地笑着轻声叹道,说完就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此时的南宫画雨才意识到自己被顾一阁骗了,他顿觉四周杀机暗浮,万里芙蕖竟然一片幽静,风在吹,而莲叶却一动不动。南宫画雨知道自己已然落入了奸佞小人的圈套里,他将树下的竺漓的衣裳拿起盖在了她的身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抚摸着她额前湿漉漉的长发,偷偷地将仙元输送给了竺漓,他明知道此时将自己的仙元输给竺漓是下下之策,因为妖魔就在四周潜伏,与妖魔恶斗,需要足够的仙元护体,可他还是选择先用自己的仙元护住竺漓的命脉。

    四周黑云压境,南宫画雨将脱离了生命危险的竺漓放在了栀子花树的下面,用一堆荷叶和荷花掩藏住了她的身体,他立于水岸边,筑水为剑,准备迎接这场被邪恶之徒蓄谋已久的仙魔之战。

    第105章:天境仙魔之战

    云耿在山下听闻竺漓被忘尘崖的仙徒打入了死牢,为了攻上忘尘崖,他再次选择遁入魔道,寻求魔族的协助,而此时来忘尘崖寻衅的是另一股妖魔势力,他们是来自南海的水族妖族,领头来挑衅的是南海的蛟龙妖,龙母为其取名为莫忘,是要他莫忘家族的仇恨。莫忘的龙父和龙族几百人的性命,在两千年前葬送在了忘尘崖仙徒的手里,为了报仇,他们蛟龙族退居深海,集聚势力,只为这一朝一举铲平忘尘崖,以报血海深仇。

    为了号召南海各路妖族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们将忘尘崖仙尊南宫画雨与狐族后人竺漓有私情之事公诸于三界,让三界内对忘尘崖有积怨的各族都归于蛟龙族麾下,协力攻打忘尘崖,声称誓要斩杀淫邪仙尊,将忘尘崖夷为平地。如此一来,一场蓄谋了两千年之久的仙魔恶战,最后的罪责全推到了竺漓这样一个女子身上,她从不曾滥杀无辜,却一夜之间已经在三界内臭名昭著。

    万里芙蕖之上,骤然间,妖风四起,南宫画雨踏风飞至半空中,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妖兵魔将展开了恶斗,原本静谧梦幻的天境顷刻间杀声弥漫,死在南宫画雨的剑下的妖魔纷纷化为黑色的雨水落至地面,将原本纤尘不染的天境芙蕖都染得墨迹斑斑。

    蛟龙妖族秘密地让手下召集的恶鬼和各路小妖去人界作乱,惹出无数天灾人祸,引诱忘尘崖的弟子下山去除妖救人,以此分散忘尘崖上的仙族实力,如此一来他们正好率领妖魔大军乘虚而入,一举攻破忘尘崖。然而,那些恶鬼和妖魔横行人间,作恶多端,他们荼毒的苍生不计其数,情况远远超过了蛟龙族的预想。

    顾一阁带着忘尘崖上近半数的仙徒下山平息人间的灾难去了,他自己也没有料到此次妖魔攻打忘尘崖是一场里应外合的阴谋,原本想利用几股妖魔动摇南宫画雨在忘尘崖的地位,可下山后的他目睹了被妖魔鬼怪摧残过的人间的悲惨,才清醒地意识到,这一次不是祸乱,而是一场三界的灭顶之灾,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引诱南宫画雨带竺漓去天境瑶池沐浴,他知道南宫画雨会为了护住竺漓的命脉而不惜舍弃自己的仙元给她,这就直接削弱了南宫画雨大战时的实力。

    人间一片哀嚎,水怪在海边兴起海啸,虫妖在中原肆虐泛滥,火族在山林纵火抢夺,顾一阁带着仙徒四处除妖,顾此失彼,不到半日的时间,被他带下山的仙徒几乎全数牺牲,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为了保住性命,藏身在了一处隐蔽的山洞里。

    南宫画雨握有五方神器,一人对付着莫忘为首的几万妖魔大军,只见他弹指一挥,身体周围的飞雪即刻化为上万只冰剑利刃,飞速地刺入了来围攻他的那些魔军身体里,有勇猛者躲过了冰剑,杀到了南宫画雨跟前,却还是被他一剑刺死,那些魔军根本无法近他的身,虽然割舍了一半的仙元给竺漓,但是如今修成至圣仙尊的他,对付几万魔军,还是绰绰有余。

    可是,莫忘早就打听到南宫画雨的心上人竺漓就在忘尘崖上,他派了一队魔军搜寻竺漓,最后在瑶池边的栀子树下找到了刚醒来不久的竺漓,她正等着南宫画雨,并不知道忘尘崖已大乱,因为南宫画雨为了保护她,早就将来袭的魔军引开了,她周围仍旧是一片静谧祥和。

    忽然靠近的一队魔军,让竺漓警觉地意识到南宫画雨一定是有危险了,她拿出了玉笛子,玉笛瞬间化为长剑,魔军朝着她拔刀相向,她镇定地挥剑与魔军厮杀,片刻的功夫,就将那一队魔军杀得片甲不留。蛟龙妖莫忘也未料到,竺漓竟如此狠绝厉害,以前只知道风十四能杀几个妖怪,却不知道如今的风十四体内有至上仙尊赐给她的仙元,一剑就能斩下十几个妖魔,让来者都无法靠近她的身体。

    只是再强的人也有弱点,几只火族的妖怪发现了栀儿仙化后变成的那株栀子树,他们在树下一边喷着毒火,一边对竺漓威胁道:“放下你手中的长剑,不然我放妖火烧死这棵仙树,让她化为灰烬,让她今生无命,也无来世!”

    竺漓不明白天性好动还一心恋着东丘平朔的栀儿为何会突然之间落地生根,变成了一株栀子花树,再无言语,再无情感。她不知道栀儿原本就是忘尘崖上一株神树上掉落的一朵花,只是曾经在千年之前被仙人捡到了绝壁峰的忘情楼里,因缘巧合遇见了竺漓,竺漓与她有仙缘,带她入俗世,历经生死和爱恨,如今修得圆满,终回自己本真的模样。

    为了护住这株栀子花树,竺漓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不再抵抗。几个妖魔将她捆绑了起来,扛着她去找南宫画雨,他们知道,这女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他们打不过南宫画雨,只能拿这女子的命来逼他就范。

    竺漓被五花大绑地带到了南宫画雨所站的石峰对面,蛟龙妖莫忘挟持着竺漓,看着她的脸轻蔑地笑道:“难怪十四娘在南海酒肆的那些年一直看不上我这个蛟龙妖,原来是有仙尊做情郎啊。”

    “呸!我就算没人要,也不会看上你!”竺漓朝着蛟龙妖唾骂道。

    “你看不上我没关系,我看上你就行了,看见没有?你的情郎就在对面的石峰上,他真厉害,我带来的几万魔军都近不了他的身,可是我不怕啊,我有你啊!我能近你的身啊……”蛟龙妖一边邪恶地笑着说道,一边用手中的剑挑开了竺漓胸前的衣襟,周围的妖怪看着竺漓白皙的胸口后,个个都流着口水淫邪地大笑了起来。

    南宫画雨在石峰上看着对面的情景,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猛地飞到了对面的山头上。

    “放开她!”南宫画雨握剑的手在颤抖,满眼怒火地看着蛟龙妖莫忘愤恨地命道。

    “别过来!小心我一剑挑进她的心脏!”莫忘看着南宫画雨在逼近,有些紧张地对他警告道,同时将手里的剑刺了些许进竺漓的胸口,顿时,鲜红的血迹在竺漓白皙的胸口蔓延开来。

    “放了她!”南宫画雨只觉得那一剑不是刺在了竺漓的胸口,而是刺在了他的心口,他彻底发怒了,一剑挥向了周围看热闹的一群妖魔,顿时妖血四溅,横尸一片。

    “你还敢杀我的魔军?!你是不是想让她死啊?!”看着身边的魔军又躺倒了一大片的莫忘又将剑刺深了一点进竺漓的胸口,愤怒地看着南宫画雨威胁道。

    “放下你的剑,自断仙根,自剔仙骨。否则,她就会死在你面前。”蛟龙妖阴险地看着南宫画雨说道,他明白,南宫画雨就算手中无剑,也能随即拈雪铸冰为利刃,为了让南宫画雨彻底丧失抵抗的能力,他只能逼迫南宫画雨自断仙根,自剔仙骨,变成一个无仙魂也无仙骨的凡人。

    见南宫画雨丢掉了手里的剑,那把剑一落地便化成了一滩清水,他扬起手,欲自断仙根,自剔仙骨,竺漓慌忙高声对他说道:“不要!别听他的!你这么做,我们还是都会死,别傻了!杀了他们!我不怕死!”

    南宫画雨怔然看着竺漓,心里暗叹:你不怕死,可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可我又怎能眼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我知道风十四不怕死,传闻你五年前在南海夺碧魂珠的时候,就是豁出去了性命,可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蛟龙妖一边用剑挑开竺漓身上的衣带,一边阴毒地对她说道。

    “别碰她!”南宫画雨怒吼着,掌心朝下,吸起地水,铸水为剑,将长剑指着蛟龙妖的背部警告道。

    竺漓牙咬切齿地看着蛟龙妖莫忘,她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尤其是不愿看着南宫画雨痛苦的模样,她狠狠地一下前倾着身子,让莫忘的剑只插入她的胸口,这一次,她终于可以解脱了,鲜血从她的胸口奔涌至她的嘴中,在闭上双眼前的最后一刹那,她倔强地看着南宫画雨说道:“杀了他们。”

    第106章:天下乱苍生苦

    蛟龙妖莫忘没有料到竺漓竟这般狠绝刚烈,竟可以自己往剑上撞,他松开了手里的剑,推了推她的身子,突然,南宫画雨的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他瞬间倒地而亡,周围的魔军纷纷吓得丢兵卸甲而逃。

    在竺漓失去支撑倒下的那一刹那,南宫画雨丢了手里的剑,将她抱进了怀里,她被莫忘的噬魂剑正中要害,这一次恐怕就算南宫画雨将自己所有的仙元都给她,也保不住她的命脉。

    南宫画雨抱着怀里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竺漓,痛苦地哭了起来,他跪坐在地上,悲泣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天境的雪一直在下,他抱起了竺漓,一边吻着她逐渐冰冷的额头,一边往逸生阁走去。

    一向大公无私的南宫画雨决定听从一回自己的内心召唤,他自私地将五方神器之一的碧魂珠拿了出来,此魂珠可造狂澜之势,也可起死回生,不过只能使用一次,他拿碧魂珠救竺漓的命以后,这世间就再无碧魂珠了。五方神器缺一方,天下是否能安定,他也顾不上了,二十年来,他一直在辜负她,一直在离弃她,这一次他没有办法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怀里,他一边将碧魂珠喂进竺漓的嘴中,一边心底默念道:“这颗碧魂珠是你拿命换来的,它与你有缘。”

    天黑了,忘尘崖一片死寂,留在忘尘崖上的弟子牺牲了半数,剩下的一半全部下山去了,因为天下已大乱,各界妖魔趁乱拥入人界肆虐屠戮,每一个仙徒都做好了去人界赴死的准备。

    南宫画雨满心忧愁,他看着夜色中忘尘崖边境久久不散的黑色云雾,已然预测到山下的惨况,他想趁竺漓醒来之前下山去除魔,可又放心不下她。

    深夜的时候,竺漓终于醒来了,南宫画雨将她抱在怀里,淡淡忧忧地笑着看着她的眼睛,轻抚着她的脸庞,努力想着该如何跟她解释,解释他马上又要离开她,告诉她这次离开可能不会再“回来”,可是这样的话语,他又是怎样都无法说出口来,他只觉得他这一生太短太匆忙了,他还未来得及好好爱过她一天,就要让她面临与他的生离死别……

    “你怎么了?”细心的竺漓看出了南宫画雨眉宇间的惆怅,她看着他眼底的黯然,轻声问道。

    南宫画雨哽咽了一下酸楚,狠下心来对她说道:“对不起,原谅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我是忘尘崖的至上仙尊,必须放下自己的儿女私情,你,你快走吧。”

    竺漓怔然看着南宫画雨的眼睛,猛地推开了他的怀抱,连鞋都不穿了,走下地后站在南宫画雨跟前说道:“谁要你抱我了?!之前不是你求我留下来,我此刻早就睡在自己酒肆的厢房里了。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以为我有多在乎你?”

    南宫画雨坐在床榻边,看着眼前这个又恢复了生机的女子,想一想入夜的时候她死在他怀里的模样,心底凄然暗喜着,不论她此时说的话有多伤他的心,他都觉得她的声音宛如天籁,他看了看她的脚,连鞋都没穿呢,他心底暗自叹道:“是多恨我呢,这么冷的天,连鞋都不穿了,就着急从我怀里逃开……”

    “要走也要先把鞋穿好……”南宫画雨狠力地将竺漓一把拉入怀里,单手禁锢着她坐在他的双腿上,另一只手拾起地上的鞋……

    竺漓原是要从他怀里挣脱开的,可是看着他认真仔细地给她穿鞋的模样的时候,她哭了……默不作声地哭了起来,泪水大颗大颗地沿着她苍白的脸一滴滴滑落,有泪珠不慎落到了南宫画雨的手背上,他刚帮她穿完鞋,看了看手背上那滴晶莹的泪珠,心忽地剧烈抽痛了起来,他不忍抬头去看她泪湿的眉眼,只是故作冷淡,低眼看着地上,寡淡地说道:“多保重。”

    “保重。”竺漓溜出了他的怀抱,站在地上,看了一眼他冷漠的脸,说完就转身走出了逸生阁。南宫画雨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只觉得眼前明晃晃的如春天般妩媚清丽的风景忽然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抬眼看了看门口,已经不见她的身影,他猛力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回了自己的心底。门外响起一段玉笛哨音,竺漓召唤着那群乌雀,坐在乌雀飞车之上,决然地离开了忘尘崖。

    “知道你迟早会丢下我,这些年来从未幻想过你会守在我身边。”竺漓坐在穿梭在黑色天际中的乌雀飞车里,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怅然地暗自叹道。

    回到南海边的酒肆后,竺漓发现酒肆里的伙计全都失踪了,大门大敞开着,酒肆里死气沉沉,她走到酒肆后的厨屋,发现厨屋地上的两架白骨,她以为是蛟龙妖手下的妖族下的毒手,可当她走出酒肆外的海边,发现海边也是白骨累累,有鱼妖的白骨,也有虾蟹蚌精的白骨,是什么妖魔连南海里的妖怪都敢吃?看来比蛟龙妖莫忘还要可怕的妖魔已经现身……

    竺漓沿着海岸一直走,来到了附近的一个渔村,刚到村口,就被村口小路上零散的白骨挡住了脚下的路,她绕过白骨,走进了村子里,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响,往日的狗吠鸡鸣也彻底消失,连只夜鸟的叫声都没有。

    这些年她见过的尸体包括鬼魂和妖怪不计其数,可她还是被眼前的一具尸骨震颤到,那是一副女子的尸骨,腹中躺着一具幼胎的白骨,她忽然想起她的狐母在死前生下她的往事,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连来到这尘世见一眼这红尘间的烟火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妖魔滥杀无辜!实在可恨!”竺漓不禁暗暗叹道,她没有想到一夜之间,人间竟变成了地狱。

    竺漓拿出玉笛子,吹响笛哨,召唤来那群乌雀,她坐进了乌雀飞车里,天亮的时候,来到了人界最繁华的一座小城,发现小城已然变成死城。她站在一处高楼之上绝望地朝着城下大声喊道:“有人吗?!”

    可是除了她自己的回声,再无别的声响。

    竺漓走在大街上,看着凌乱的街道,和四处零散的白骨,心里满是恐慌和悲痛……

    忽然,从一间酒楼里飘出了酒香,在这充斥着死亡的死城里,这缕酒香让竺漓找回了一丝“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