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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毕天佑忍不住多看了凌娇一眼,觉得高小胖不仅蠢,还多了一个缺点,那就是瞎。

    凌娇的妹妹虽然长得也可爱,可跟凌娇比起来,那不是差了远了吗。

    他看着那个宠溺的看着自家妹妹的姑娘,至今还记得当初她维护自己的模样。

    “你别瞧了,不管是凌娇还是凌甜,人家都看不上你的。”他睨了一旁的大胖子一眼,心里有些不满对方妈妈的势利眼,以及拿好好的一个姑娘的名声开玩笑的做法。

    “凌娇和凌甜可是海老师和兰老师的干孙女,他们喜欢聪明的孩子,你要是想要接近她们姐妹,首先,减掉你这一身肉,然后每天做十套卷子,什么时候你每门功课都能满分了,再考虑其他的事吧。”

    高小胖被毕天佑这段话打击的够呛,他很肥吗?他妈明明说了他这是福相。

    大胖子低下头,肚子凸起遮挡住了视线,只能勉强看到脚尖,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胖了,这年月能把自己吃成这样,除了伙食好,估计基因也占了很大问题。

    更让高小胖害怕的是毕天佑口中的卷子,他妈逼着他念书,可他是真没长那个脑子,勉强因为年纪上了大班,可是考试永远都是给大家垫底的。

    他喜欢猪大肠,可更讨厌做卷子。

    高小胖一脸纠结,又贴着窗户往里头看了眼。算了算了,猪大肠舅舅那儿偶尔还能送来,可要是真成了海老师和兰老师的干孙女婿,每天面对做不完的作业,那还是给他一根面条上吊来的痛快。

    被两人这样看着,凌娇敏感的朝视线传来的方向回看过去,正好毕天佑也看向了她。

    自从分了大小班后,凌娇和毕天佑的接触就少了,不过偶尔实践课或是自由活动的时候,两人也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接触。

    为了当初那段时间的帮助,和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凌娇好几次装做不经意的提点了他很多东西,比如城里那几个黑市最安全,哪个黑市粮价最高,这些都是凌国栋夫妻俩探索出来的经验,都被胳膊肘朝外的闺女泄露给毕天佑了。

    凌娇的话说的很有技巧,至今毕天佑也没察觉这些是她故意透露给他听的,只当凌娇家里也偷偷往城里卖粮,她偷听到父母的话,不小心说漏嘴的。

    为此毕天佑还提醒了她好几次,让她以后在外头千万别讲这些话,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会给家里惹来麻烦。

    凌娇笑笑答应,之后依旧我行我素,她是看明白了,有那样一对爸妈不让别人有麻烦就不错了,想要抓他们的辫子,百年以后吧。

    两个人视线交汇,毕天佑很自然的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高小胖离开,仿佛偷看别人的不是他一般。

    他刚刚还觉得高小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实际上,他或许也是想当那个癞蛤蟆的人。

    “姐,你看啥?”凌甜还不知道自己在未来姐夫的眼里比美惨败,看着大姐瞧着窗户失神,好奇的问道。她转过头去的时候,毕天佑已经拉着人离开了。

    “没什么。”凌娇摇了摇头,一群小姑娘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

    “啊——天杀的陈世美啊!”

    一大早的,一阵凄厉的哭诉声响彻了整个村庄,打破了清晨的安宁。

    也不知道是谁家出事了。

    “老陈家那个女婿跑了,那小子真是没良心,当初他来到咱们村,家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要不是张着一张好脸蛋,会几首歪诗引得老陈家的闺女非他不嫁,在爹妈和几个哥哥的帮衬下挑起了家里的活,这些年他能过得那样自在?”

    当天村里的热门话题就是关于一个逃跑的知青的。

    “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说不要就不要了,听说是半夜跑的,拿了录取通知书和家里的现钱,看来是彻底不愿意回来了。”

    他们口中谈论的知青也是今年考上大学的知青之一,塘石村的知青知道的消息早,今年考上大学的知青也是几个生产队最多的,足足有八个,其中三个在村里已经有了家世,孩子也有了好几个了。

    逃走的是其中一个,还有剩下的两个,现在被家里人看的牢牢的,生怕也一声不响就偷拿家里的钱离开了。

    这时候村里很多人结婚都是光办酒不领证的,逃走的那个知青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跑的那么干脆的,他报考的大学在北边,离塘石村跨越了大半个华国,且不说陈家人有没有那个胆量敢离开村子去一个陌生的大城市找人,就说找到了,如果对方铁了心不回来,没有结婚证,你也很难维护自己的权益,顶多就是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多要点生活费。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女婿考上大学的喜悦中的村人惊醒了过来,担心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抛弃妻子的陈世美,有些极端的,甚至滋生了想要烧毁录取通知书的心情。

    真要放人去了外头,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与其有一个沾不到光的大学生女婿,还不如有一个着家的普通知青女婿,反正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

    这样的事情不是个例,附近的几个村子也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有几个都没考上大学,依旧孤注一掷,跑的没影没综了。

    听说北方的知青闹起来了,他们想回城,他们不想待在贫瘠的乡下了,有人听到了风声,成了南方反抗知青政策的先驱者。

    万金枝这些日子上工,总觉得背后有人朝着自己指指点点,可是等她回过头,大家手里都做着自己的事,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凌国栋也同样如此,好好的糊着自己的火柴盒,动不动就有个大娘过来拍拍他的肩,然后语重心长来一句——做人要有良心啊,别辜负了金枝这媳妇。

    凌国栋就纳了闷了,他怎么就没良心了,一个个都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吓跑了他两世才找来的这么一个宝贝媳妇,谁赔得起啊。

    第44章 有钱人

    “你们这群女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国栋和金枝都好好的,说那些话不是触人霉头吗。”

    汪有贵抽着自己的土烟,吧嗒吧嗒的一阵刺鼻的烟味儿。

    “别抽烟了,看你这些日子抽的烟丝加起来都快比往年几个月加起来还多了,每天一到晚上就死命咳嗽,恨不得把肺给咳出来。”汪有贵的媳妇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烟枪,认到了一旁,眼里又是生气又是担忧。

    “再说国栋和金枝的事咱们也没坏心啊,不就是帮国栋醒醒神吗,放眼十里八乡,哪家媳妇能像金枝一样又给男人添儿育女,又担起养家的重责的。国栋有福气,身子骨那样偏偏金枝还就对他看对眼了,不然就那样的爹娘和身子骨,现在恐怕还当着光棍呢,能不能撑到现在考上大学都不一定。”

    汪有贵的媳妇看他老老实实的也不去拿被自己扔到一旁的旱烟枪,眼中闪过一丝放心,拿着打到一半的毛线,边给小孙孙织毛线裤边向他说着这些日子村里女人聚在一块聊着的话题。

    “我们也不是真不放心国栋这孩子,他和凌家老宅子的那群人不一样,这孩子心善,懂得感恩,可是你看看金枝把这男人养的,白白嫩嫩的比村里的小媳妇还白净招人,比起知青也不差,现在还考上了大学过不了多久就要去上学了,大学里多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啊,一边是没读过书在乡下种地的糟糠妻,一边是同样念着大学,文静娇艳的女大学生,那么大的诱惑,万一他就心动了呢。”

    汪有贵媳妇嘴上嘀咕着一副为万金枝操碎了心的模样,汪有贵看着媳妇这样子,都忍不住要笑了。

    “还糟糠妻,你看看人金枝的样子,还琢磨出这个词来了。”

    汪有贵就纳闷了,就他表外甥女那身段,那样貌,村里多少汉子盯着凌国栋的眼神都红的滴血了,他就不信,会读书的还都长得好看,能把他这个外甥女压下去。

    “谁知道呢,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新厌旧了吗,家花哪有野花香,昨个我可是瞧见了你偷偷瞧了张家小媳妇好几眼,怎么着,觉得你家黄脸婆不和心意了?”

    汪有贵媳妇眼神幽幽,看的汪有贵身上一寒,差点躺不住从炕上跳起来。

    怎么无缘无故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张家小媳妇到底啥模样他都不记得呢,可不能就这样被冤枉了。

    汪有贵媳妇也知道自家男人的为人,刚刚那话纯粹就是气话。

    “再说了,老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读书人歪心眼最多,看看那些知青,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汪有贵媳妇蛮横的说到,一棍子打翻了一群知青,也没办法,谁让老陈家那被男人抛弃的闺女还得唤她一声表姨,陈家老太太是汪有贵媳妇的表姐,这些日子可没少找她哭诉,连带着汪有贵媳妇也怨上了那群知青。

    听了媳妇这话,汪有贵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她这些日子可不是在愁这些事吗。

    “你也别操心人国栋和金枝的事了,他要是真的敢做出对不起金枝的事,我不担心金枝,就担心国栋那小身板够金枝几下捶的。”

    老队长嗓子痒,忍不住又朝那旱烟枪探出了手。

    知青啊,一个个心都活泛了!

    吧嗒吧嗒,屋里烟雾缭绕的,汪有贵媳妇看他又抽起来了,懒得说他,拿着织了一半的毛线裤和线团走了出去。

    刚刚老头子的话提点了她,人家偷老婆要钱要卖力,凌国栋敢偷人,那是要命的。他一定不敢的,她们这群老太太可以少操心了。

    呵呵!

    汪有贵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媳妇,眼角笑出几条深深的纹路,那群老娘们真是闲的扯淡。

    不过想到了刚刚头疼的问题,汪有贵的眉头皱起,抽了几口烟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将心比心,离开了土生土长的大都市,来到贫瘠的乡村,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换做谁都会绞尽脑汁离开。更何况那边也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不能割舍的父母兄妹。

    汪有贵心里清楚,老陈家女婿那样的事绝对不是个例。

    前天隔壁村就抓到了一个收拾好行李打算半夜偷跑的姑娘。

    那姑娘是临省大城市来的知青,从小娇生惯养的根本干不来农活,不过她长得漂亮,很快就和那个村的队长儿子看对眼了,在回城无望后结了婚,现在已经是一双儿女的妈了。

    原本小日子过得也和美,丈夫能干疼媳妇,她也不用下地,就帮着家里做做饭打扫卫生就成了,可不久前姑娘家里来信了,她爸办了病退,等着她回去接工岗,关系都活动好了,各类文书也寄来了,只要队上盖好章,当即就能回城了。只是能回去的就她一人,丈夫孩子都没法跟着去。

    姑娘舍不得孩子,可也思念父母,这年头的知青,多数都是想回城想疯魔的,有这样一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回城。

    她知道现在村里人都忌讳这件事,收到信和谁都没说,偷偷用她公公的章给自己开了介绍信,半夜趁家里人都睡熟了拿上东西偷跑,要不是半夜一岁的小闺女醒来肚子饿找不到妈喝奶,哭嚎了起来,把全家人都给吵醒了,一看人不见了,东西也少了一些,就知道是跑了,当即穿上衣服叫上兄弟叔伯往进城的路上追去了,大半夜的那女知青也没跑远,舍不得孩子正抹着泪呢,就被丈夫带人抓了回去。

    之后一边闹一边哭,好好算是散了一半了。

    汪有贵摸不准上头的意思,现在上面对于那些逃跑的知青至今也没个章程,不说该不该把人抓回来,也不说剩下的知青有样学样该怎么办。

    最让汪有贵头痛的是最早那批来的知青,那些知青可全都在村里扎根落户了,有不少都娶了当地的姑娘或是嫁给了当地男人,他们回城了,孩子怎么办,他们的妻子丈夫怎么办?

    汪有贵心疼那些还不怎么懂事的小娃娃,老陈家那几个孩子似乎知道自己被亲生父亲抛弃了,往日里多闹腾的几个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不说话,木木的,汪有贵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怨那个抛弃了他们的的父亲,毕竟那些知青,也是被政策抛弃的存在。

    可你要是真心想走,总该想想被你留在村子里的另一半和孩子该怎么办吧,能够给与保证,在城里落脚后一定会来接他们一块回去,或是给予一定经济上的补偿,随便做了哪一件,汪有贵还能夸他还有点良心,可老陈家那个女婿,可不仅仅是跑了,连家里不多的积蓄也全给带走了,压根就没有想过妻儿该怎么生活。

    汪有贵猛地吸了口烟,不小心被呛着了,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只求上面赶紧想出个处理的办法来,不然,就只能奢求那些已经在村里成家的知青多想想另一半和孩子了。

    *****

    凌国栋这些日子还真是哭笑不得,那些一块糊火柴盒的大娘对他的态度一天一个样,前不久还教训他做人要讲良心呢,这些日子又开始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看的凌国栋心里头发毛,都不敢再和她们坐一块了。

    好在过不了多久他就有正当理由不出现了,再几个礼拜就是开学报到的日子了,他们全家得进城一趟,把可以提前准备的东西准备起来了。

    万金枝想着外头条件好的人家很多,她的男人必须不能输给别人,她得把人打扮的精精神神的,让人知道她这个妻主有多么的优秀,所以这趟进城还得买一些好一点的布料,多给凌国栋做几身新衣裳。

    他原先的那些衣裳其实也算不上旧,可是万金枝总想给他最好的,她虽然上辈子也是个猎虎没多少见识,可是她知道这世上有一些人先敬罗衫后敬人,她家夫郎太过娇弱,她怕自己不在他身边保护他,到时候被人欺负了,干脆就在打扮上震慑一下旁人,让人觉得这不是个好招惹的人。

    一家人刚进百货商店就直奔手表的柜台去了。

    “这个浪琴表,男款350,女款330,有工业券减二十。”柜台上做着的柜员一看到万金枝夫妇俩出现,头顶的雷达就发出警报了。

    就是这对夫妻,每次来光问价格又不买,问的还永远都是柜台里最贵的那一块,她就纳了闷了,哪家的人那么闲每次来拿她开涮。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她长记性了,还没等万金枝问出声呢,就直接把手表的价格给报了一通,得意洋洋的看着对面一家子的人,想着这次总是她胜了吧。

    “哦,好的,同志,把那个男表给我装起来,我要了。”

    万金枝想着这姑娘真奇怪,这柜台他们都来好几次了,这手表什么价格她能不知道啊,用不着再提醒她一遍啊。

    “你们下次,什么,这块手表你们要了,男表可要350呢!”那柜员小姑娘正想好好说说他们,下次开涮麻烦请他们换一个柜台,比如隔壁卖彩电的,那个柜员和她有点小过节,她真的很想推荐他们一家子过去那边的,可没想到这次人家还真就是买手表来的。

    “我知道啊,我们不是来问了好几次了么,刚刚姑娘你也说了手表的价格了。”万金枝掏着早就准备好的钱,这个手表可是她一早就决定要买的,虽然家里现在也不富裕,只能买得起十几个这样的手表,可是她男人现在都是大学生了,一般的手表也不衬他啊。

    “同志,把女表也装起来,这个表我们也要了。”凌国栋看着那女同志木木的站在那儿,又提醒了一句。

    “我下地干活用不着那么好的表。”万金枝摇摇头,钱都得给孩子攒着呢,孩子大起来可快了,尤其是两个闺女,将来给她们娶漂亮的夫郎得准备不少钱呢。

    “我想和你戴一样的手表,这样出去人家就知道咱俩的关系了。”凌国栋温柔的对着万金枝笑了笑,迷得万金枝晕晕乎乎的,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个年轻的女柜员已经彻底蒙圈了,刚刚那女人说她是种地的,这年头种地的都能买得起几百块钱的手表了,一买还买两个?

    你说说你家在哪种地呢,还缺不缺种地的人了!

    第45章 报到

    “一路上小心点,跟着海叔他们走,听说市里可大了,一不小心迷路就摸瞎了。”今天是凌国栋去学校的日子,村子外围了不少人,在去地里干活前送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