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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田镜回过头,看着茫茫夜色,心想,错过了的夕阳,明天还会有,但每一片晚霞每一道光线,都不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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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兆良第二天没有再来,第三天第四天也是,田镜起先还会在饭点赶回家,后来就不了,这种短期养成的习惯很好改,一点儿都不费劲。

    容语每天都约田镜出去,田镜有心尝试,就带容语去各种景区和隐蔽的小吃店,当导游,虽然是对容语说,这算地主之谊,但容语也看得出来,田镜放松了防线,心门正缓缓朝自己打开,特别高兴。

    容语算了算自己能待在b市的时间,心急得要死,他虽然平生头一次那么用心,但越用心越馋,想尽快把田镜推倒,不然日思夜想,打飞机都要磨出茧子来,所以很快的,他又第n次跟田镜告白了。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以前用情太深,还没完全拔出来,我想跟你试试,不一定能试成功,但是我会尽力的。”

    容语看着田镜的眼睛,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的眼睛那么真诚,自己的真心和他的真心比,不一定能比得过。

    田镜还对他说:“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

    容语最短板的就是哭戏了,但是田镜跟他说谢谢,他差点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道谢哭出来。

    他太期待这个真诚的人喜欢他了,因为那种喜欢一定是世界上最毫无保留的,他还从来没有得到过。

    那个得到过的人,该有多幸运。

    第六十一章

    高冰接到盛兆良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气息奄奄,说的话更像是危险讯号:盛兆良约他出去喝酒。

    高冰下了班直奔酒吧,这个点酒吧刚刚开门,还很冷清,只有盛兆良一个人趴在吧台上,面前摆了两个空酒瓶。

    “你怎么就喝上了,提前说好,我跟樊帆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今天你可别醉,我不负责送你回家啊。”

    盛兆良抬头看他一眼,双眼通红,高冰暗骂一声,在他旁边坐下来。

    “好吧,已经醉了。”

    高冰又叫了两瓶酒,碰碰盛兆良的杯子:“高中毕业以后,咱们好多年没坐下来喝酒了吧。”

    “嗯。”盛兆良趴在吧台上,点头,下巴跟桌面蹭了蹭,一副颓丧得快化成一滩的模样。

    高冰早就听樊帆绘声绘色地将盛兆良的田镜的事情说过一遍了,知道他心里难受,约自己恐怕也是要吐苦水。

    “咱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初中吧,那时候我两个班的体育课一个时间,就约起来打球,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高冰想跟他聊点儿开心的事情,“你还记得那次我们争篮球场,累个半死,结果女生乌泱泱跑过来,要啦啦队的队舞,我那时候觉得女生作死了,结果却喜欢上了一个最作的。”

    盛兆良随着他的话,眯起眼睛回忆:“对啊,后来我打篮球,他还老赖看,挤在女生堆里,觉得不好意思,声音特别小地给我喊加油。”

    高冰叹口气,他本来想起个话题的,结果刚开头又给盛兆良拐到田镜身上去了。

    算了,回避不是办法,还不如让盛兆良发泄出来。

    “对啊,高中以后你认识田镜,跟我都走远了,明明我们认识的时间比较久。”

    “是他黏着我。”

    “谁给人机会黏上来的啊?”

    盛兆良又喝了一口,那口酒像一个借口,让他可以昏聩又沉迷地去回忆过去:“他那时候老是盯着我看,欲言又止,其实只是想找我借书而已,我觉得他这么畏手畏脚的很讨厌,但是又忍不住想跟他说话,因为他的眼睛……很好看,哪怕躲躲闪闪,也亮亮的很好看,让人想亲近,觉得他是个好人。”

    高冰也回忆道:“我就觉得他不怎么说话,只跟你玩,很腼腆,一开始我对他都没什么印象,后来你这哥们儿被他抢了,我才注意到这个小胖子,特别惊讶的一点是,他成绩竟然很不错,比你还好一点……所以后来知道他没能去参加高考,也挺愧疚的。”

    “……为什么那时候你不跟我说?”

    “樊帆骂我婆妈,想太多……也对,我当时就想,他不要名声了,也想保你的前途,那时候快高考了,你要是知道的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你是我哥们,我得想着你,而且我觉得他也不会想让你知道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盛兆良捂住眼睛,“他以为那是意外,差点就伤到他的眼球了。”

    高冰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我和樊帆找人把那几个蠢货修理了一遍,报过仇了。”

    “我那时候也打他了。”盛兆良说,“我恨了他很久,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不是恨,甚至也不是失望,只是慌张。”

    高冰没说话,给他倒酒。

    “他说喜欢我,那一瞬间我动摇了,然后因为这种动摇而愤怒,我以为那种愤怒是冲着他的,其实不是,是冲我自己,因为我觉得他在要挟我……还因为差一点儿,他就成功了。

    现在想想,我甚至没有特别把他当朋友,大概我很享受那种主宰者的感觉吧,是我给了他梦想,给了他很多他不敢奢求的东西,他把我像神一样地望着,所以他可以要挟我的那一刻,我才会那么愤怒,要么失去郁溯要么失去他,他开口的时候就把我逼上死路了,与其说那是告白,不如说是要跟我分手。我跟本不在乎谣言,也不在乎他做了什么,这些东西无关紧要,但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然后就走到了今天。我好后悔啊。”

    盛兆良紧紧握着杯子,高冰很担心他会把玻璃杯捏碎,他埋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我好想他。”

    高冰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他没见过盛兆良这样,虽然自己是个直男,但也觉得稍微理解了。高中的时候盛兆良突然跟田镜玩得近,他还有点不爽,觉得田镜就是个跟班,哪里用得着盛兆良把他当哥们,还要跟他一起考大学,现在盛兆良恍悟过来,他也恍悟过来了,盛兆良确实没把田镜当哥们儿,盛兆良那时候恐怕就有点喜欢田镜了,只是郁溯这样惹眼的人出现,才帮盛兆良确定了性向。

    酒吧后来人渐渐多起来,盛兆良也喝眯瞪了,高冰就架着他准备走,这间酒吧搞格调,门头很小,他们出去的时候跟人撞了,两边人都道了歉,刚要过去,高冰肩上一轻,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是一阵响。

    高冰连忙回头找盛兆良,就见前一刻还神志不清只晓得念叨“我想他”的盛兆良,此时正揪着个男人揍。

    被揍的那个挨了两拳还有点儿蒙,看清盛兆良的脸后,便拔拳相向。

    高冰连忙上去拉人,对方的同伴也来拉架。

    盛兆良一语不发,对方倒是叫起来了。

    “我还以为谁呢,这么大酒气,盛大导演啊,我告诉你,你也只能在这儿发酒疯了。”他说到这儿顿了顿,仿佛给自己鼓劲,“田镜他已经答应我了,现在我才是他男朋友!”

    盛兆良一个猛力挣开高冰,扑上去又是一拳,对方人多,干脆不拉架了,纷纷扑上去揍盛兆良,高冰哪儿能看着,也撸袖子上了。

    酒吧里正好有个乐队在唱歌,唱一首耳熟的情歌。

    “今夜的月光超载太重,照著我一夜哄不成梦,每根头发都失眠……”

    盛兆良被酒精麻痹的脑袋,一边挨着拳头,一遍还分神去听,旋律是一样的,歌词不一样,哦,这首是国语版,田镜的铃声是闽南语。

    “你现在想著谁,有没有和我相同的感觉,固执等著谁,却惊觉已无法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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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也有好久没见小薛他们几个了,趁我在b市约出来见见,本来挺高兴的,结果一进酒吧就碰到了你前男友,你看,他给揍的,我可是靠脸吃饭的啊。”

    容语指着自己的脸跟田镜撒娇,田镜正在给他找药,听到那个名字,手顿了顿。

    “然后我一急,就说漏嘴了。”

    田镜回过头来看他,容语底气不足,磕磕巴巴。

    “就,就说你,已经是我男朋友,了。”

    田镜没有怪他:“算了,没关系。”

    容语眼睛一亮。

    田镜又连忙补充:“能让他断了念想也好,只是这样也占你便宜,你不要再跟第二个人撒谎了。”

    容语塌下肩膀,小声嘟囔:“我巴不得被你占便宜。”

    田镜拿着棉签凑过去给容语消毒抹药,抹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那个,他伤得重吗?”

    容语给气死了,不说话。

    他越不说话田镜越着急:“你和你朋友几个人,你们几个跟他一个打?”

    “没,他还有个朋友。不过我们有四个人。”

    “你们怎么能以多欺少?”

    “谁以多欺少啊,明明是他先动手的!”

    田镜也觉得自己这话不该:“对不起。”但还是心急,心里有事手也没轻重,把容语按得哇哇叫起来。

    “行了行了,他伤得不重,我们一打起来,保安就来了,他伤得还没我重呢!”

    田镜这才放下心来,容语看他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很不是滋味。

    “你还喜欢他吗?”

    “我跟你说过的,不喜欢了。”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田镜一时答不上来。

    就几天前的事儿,这段时间他跟容语相处得挺好,关系越来越亲近,容语以为快成了,跟他一起窝在他们家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趁着气氛温馨,就想亲他,好把“试试看”的重点线撞破,田镜没有拒绝,还闭上了眼睛,但两个人都快碰上了,田镜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容语的肩膀。

    田镜睁开眼睛,容语一脸错愕,还有点儿委屈,他长得好看,眼里又都是真感情,田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拒绝他。

    “大概……我真的不是gay吧。”

    田镜把药收起来,这么说道。

    以前田镜拿这个理由拒绝过容语数次,容语不信,但这次,他信了。

    “那为什么那个盛兆良就可以呢?”

    “我不知道。”田镜想了想,“我只喜欢过他。”

    容语用田镜给他的冰袋敷着脸,看田镜低垂眼睫的侧脸,实在嫉妒死盛兆良了。

    田镜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田镜接起来,喂了一声后,就到阳台上去说了,还关上了阳台门。

    “没什么不行的,时间地点都可以你来定,不过我们那么久没见了,别选太寒碜的地方。”

    那边又说了什么。

    “你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你当年教唆那几个同学去捣鼓铁皮桶的时候,恐怕也没想到今天会身败名裂吧,郁溯。”

    第六十二章

    盛兆良从宿醉中醒来,发现自己两肋作痛,好像被人打了一顿,而后他想起来,自己确实被打了一顿。

    对方是田镜的新男友。

    盛兆良觉得不仅肋骨疼,心脏也跟着疼起来了。

    “你醒了?”

    盛兆良往旁边看过去,高冰顶着一蓬乱发坐起来,冲他揉眼睛。

    “你说我是倒了什么霉,下了班不回家跟女朋友滚床单,跑来跟你喝酒斗殴。”

    高冰从被子里钻出去,一路哎哎叫着穿好衣服,回过头来看盛兆良还杵在那里发呆,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