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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空放映机沙哑地旋转着。

    在乔伊和李文森的私人放映室里,它是第一次被打开,第一次被使用——因为别说电影,李文森连科教频道都不和他在一起看。

    “这段视频里有什么秘密,我们暂且不谈。”

    乔伊把胶片收进一个黑色古董盒。

    他没有理会伽俐雷的沉默,只是自顾自地说:

    “我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浅灰色的光线在投影幕布上一帧一帧地闪过。

    伽俐雷沉默不语。

    乔伊也似乎并不在意。

    他把黑色古董盒子收进长裤的口袋,又拎起他脚边一个鼓囊囊的浅灰色女式皮革双肩包。

    赫然是李文森昨天晚上回家时,身上多出来的那个包。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要说。”

    他拉开门,背对着它,轻声说:

    “尤其是对李文森……今天的事,永远不要说。”

    ……

    除了个人公寓外,只有十二栋办公楼。

    其中最高的建筑,就是她脚下这栋仅仅七层的科研大楼。

    外来的人,只好看到大楼的平均高度,就能马上理解,为什么《行为守则》里,会有一条听起来奇葩但十分人性化的规定,叫“允许上吊,禁止跳楼”。

    ……二十多米的楼跳个毛线啊。

    在,跳楼想要跳得拉风一点,还得在楼顶上加个升降梯才行。

    ……

    李文森光着脚站在七楼的阳台上,手里牵着一根鱼线,脚边洒了一圈寿司酱油。

    从这个小小的酱油圈向外延伸,一直到七楼走廊的尽头,无一例外地爬满了鼻涕虫,她根本无路可走。

    酱油里面有盐巴,鼻涕虫不敢往她脚上爬。

    但按这些鼻涕虫脑残眼盲的程度,再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一阵风凉凉地从她脚踝边吹过。

    而三楼,那群神色激愤的蠢货已经没有鼻涕虫可以倒了,正用手抓着癞□□,和一楼的蠢货们互相投来投去。

    三楼的人高喊:

    “pour dieu!”(以上帝之名)

    然后把癞□□扔下去。

    一楼的人高喊:

    “pour baal!”(以太阳神之名)

    然后把癞□□扔上来。

    于是空气里飘荡着癞□□凄厉的“呱”声。

    李文森:“……”

    感觉现在已经不是神学院和宗教艺术协会的战斗了。

    现在是神学院两派人在内战。

    人类总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他们打着打着,战争的主题就从“耶稣该不该穿内裤”,变成了神学院内部埃及拜日教和欧洲基督教延续千年的宗教争端。

    李文森神情冷漠地注视着楼下。

    一只神情和她同样冷漠的癞□□一动不动地趴在她的脚趾边。

    “这栋楼里智商还算正常的生物,大概只剩下我和你了。”

    李文森垂头望着它,叹了一口气:

    “你说,为什么神学院的人内战,要把战场选在科学院的大楼?”

    癞□□:“呱。”

    “我该怎么离开这里?”

    “呱。”

    “呱是没有用的。”

    “呱。”

    “……”

    李文森牵着手里的鱼线,蹲了下来。

    鱼线的一端原本藏在她自己的办公桌底下,系着一个小小的纸卷。

    而另外一端,则从办公室门底下的缝隙里,顺着一级一级的台阶,延伸向了一个,不可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1.备注,pour dieu!”“pour baal!”来自一部电影叫《新约全书》

    2.我真是一个机智的死胖子。

    第67章

    神和神之间的决斗,受伤的却是青蛙。

    就像持续了两百年的十字军东征,本来是罗马天主教针对穆.斯林的侵略发起的宗教圣战。结果打着打着,就打到了自己的弟兄希腊东正教那里,还顺带黑了一把接生婆——十字军东征烧死了成千上万的接生婆。

    古往今来,这躺枪的对象总有点不对。

    ……

    李文森拍掉她小脚趾上又一只鼻涕虫,终于忍不住爬到冰凉的楼梯扶手上,整个人半吊在二十多米高的走廊边。

    她在等待救援。

    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可答应帮她叫保安组来的洛夫,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而楼下对阵的两方,正陷在某种匪夷所思的狂热里,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

    一只基因变异的蝙蝠一言不发地飞到她身边,熟练地勾住屋顶上露出的一小截红色管子,在离她五十公分远的地方,收拢翅膀,倒挂下来。

    这是……排水管?

    李文森一手牵着鱼线,一手抱着栏杆,在大楼外极危险的一小块地方,踮起脚,费力地伸手摸了摸那截管道。

    还真是排水管。

    的房子是老成什么样啊。

    她之前居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这栋研究大楼的排水系统,还像八十年代那样做在墙体之外,用的还都是最老式的,漆着红油漆的铁管。

    如果是铁做的话……

    李文森盯着蝙蝠细长的腿勾着的地方,忽然抬起手敲了敲:

    “喂,让让。”

    蝙蝠:“……”

    它冷漠地抬起细长的腿,朝旁边移动了一格。

    李文森把那段莫名其妙的鱼线绕在手腕上,又解下裙子上的腰带,像上吊一样,把它挂在蝙蝠原先勾着的那截排水管上。

    对面正对着一个门没有关的消防栓。

    李文森一手牵着裙带的一端,摇摇晃晃地站在七楼的楼梯扶手上,来回晃动了两下,然后用力往后一蹬——

    稀里哗啦。

    管道上方已经有些脱落的天花板,此刻终于支持不住这样的折腾,一小块吊顶直接从天花板上飞了出去,在走廊上摔成了碎片。

    李文森稳稳得落在走廊对面唯一一个能下脚的地方。

    动作之流畅,虽然比不上杂技演员。

    但至少,一点都不像一个天天在家打超级玛丽的心理学教授。

    ……

    她在地上密密麻麻的鼻涕虫爬到她脚背上之前,飞快地从消防栓中拿出水带,朝环形楼梯中间的巨大吊灯抛去。

    消防栓里的水带,一般二十米长。

    除去她折起来的部分,大概十八米多……刚刚好。

    水带从环形楼梯中空的地方垂落下来,李文森把其中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又把她换下来的脏衣服袋子咬在嘴里,看都没看楼下一眼。

    但是下一秒。

    她已经从二十多米高的环形楼梯顶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

    是谁说,黑暗滋生不了恐惧。

    能滋生恐惧的,只有恐惧自己。

    ……

    在一切故事和流言发生之前,洛夫正坐在一楼大厅里一个淋不到青蛙的地方,嘴里叼着一个玉米饼,兴致勃勃地围观这场诸神的混战。

    直到……

    他张大嘴,看着他的同事像007一样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