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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但此时此刻,他和李文森家里的电脑可能要和一只猫跨种族……不,跨物质在一起新闻,完全没有引起他半分兴趣。

    乔伊只是望着虚空中看不见的智脑,轻声说:

    “你的女主人被冻伤了,你为什么还不把暖气开到最大?”

    “抱歉,先生,你怎么了?”

    伽俐雷惊恐地说:

    “伽俐雷在您把满身是伤的女主人,用公主抱的方式温柔地抱进房间的第一刻起,就已经尽责地把暖气开到了最大,现在我的电线和力臂都热得冒汗了,您居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这简直不科学……您已经担心夫人担心到知觉系统失常了吗?天哪,伽俐雷立刻去互联网上搜索一下您的症状……”

    ……

    “那么就打开供氧系统。”

    温度过低造成的伤害中,心肺功能受损是很严重的一项。

    乔伊轻声说:

    “还是,你连透视都不会做,需要我帮你修理一下程序?”

    “……”

    伽俐雷被他漠然的语气吓得缩在桌子底下,半晌,才委屈地说:

    “您忘了吗,伽俐雷本来就不会做透视,也没有被安装x光功能,您要是担心夫人担心得连记忆都紊乱的话,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看她呢,伽俐雷要是能进去,早就进去了……”

    “……”

    乔伊冷冷地抬起头。

    “……这是伽俐雷极大的失误。”

    伽俐雷立刻收起委屈的语气,麻利地说:

    “伽俐雷马上把供氧系统打开。”

    ……

    乔伊盯着自己的手,还有手上沾上的一点血迹。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窗外的月光照进客厅,愈发显得他修长的身姿冷冷清清。

    他已经等了快三分钟。

    她自己一个人无法处理那些伤口,但是她扔旧没有喊过他一声。

    难道她打算自己缝合伤口?

    不,这不可能。

    不管她的缝合术有多么的熟练,她手上的肌肉冻伤了,连针都没有办法平稳地拿起来。

    更何况……

    他的李文森,宁愿烧到三十九度,也不愿意去医院挂瓶。

    他认识了她七年,从未见她怕过什么。

    除了打针。

    没错,李文森,她怕针。

    ……

    乔伊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李文森的房间走去。

    就在伽俐雷为他的举动欢欣雀跃,以为它的先生终于决定敲开那扇命运之门的时候,它就看见……

    它的男主人,漠然地走过了它女主人的门前,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步履不停地朝前走去。

    连那扇紧闭的门,都没有扫一眼。

    那一秒钟的停顿……也只是顿了顿而已。

    短暂得,如同幻觉。

    ……

    乔伊穿过漆黑的走廊。

    走廊两边挂着几幅钢笔画,她用钢笔模仿莫奈的油画风格画出的莲花。

    零零散散,毫无章法。

    简直是小学生作品。

    长廊的另外一边,是钢化落地窗,深红色的窗帘半开半闭,露出窗外,墨绿色的山野。

    还有山野之上,明亮的月夜。

    走廊尽头,是他们共用的画室。

    所谓共用……就是他用来画油画,李文森用来画少儿简笔画。

    当然,她的兴趣不止于此,除了涂鸦,偶尔,她也捏捏泥巴。

    ……

    乔伊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停下了脚步。

    门上,印着几个泥手印。

    大部分是她的,但偶尔有一两个,是他看不下去她拙劣的陶土技艺,指点她以后留下的。

    ……她为什么还不喊他?

    他已经等了她五分钟,可走廊里仍是一片寂静。她的卧室里,也悄无声息。

    她一直不喊他,谁来给她上药,谁来喂她喝水,谁来为她处理伤口?

    她的手还在不在流血?

    她的身上还疼不疼?

    她刚刚死里逃生,从零下二十度的地方回来,他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把她全身浸在40摄氏度的热水里,缓解肌肉的压力……

    但实际上,她却连热水都没能喝一口。

    ……

    “啊,空气里的血红细胞气息越来越浓了,一定是冰箱里的牛肉又流血了。”

    伽俐雷幽灵一样地飘过走廊。

    “伽俐雷要去处理一下冰箱里的牛肉,还要去召唤列奥纳多。”

    就在它经过乔伊身边时,仿佛不经意一般地说:

    “这只毫无规矩的公猫又跑到夫人的房间里去了。”

    “……”

    乔伊顿了一下。

    ……列奥纳多跑到李文森房间去了?

    “真是糟糕呢,它浑身都是细菌和毛。”

    伽俐雷自言自语地飘远了:

    “夫人靠它太近的话,会被它感染呢……可惜列奥纳多不能进主人的卧室。”

    ……

    缝合术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术。

    李文森做得最熟练的时候,能把一条蚯蚓切成三小条,再把这三小条缝合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肌肉因为受损而僵硬,她的手因为疼痛而发抖,掌握不太好扎针的位置,好几次,针尖穿错了地方。

    又拆开,重新来过。

    有两次,她的针尖因为不稳,扎到了骨头,疼得她想把嘴里的纱布吃进去。

    幸亏没有挑到血管。

    但从第三次开始,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节奏,缝自己的手,就像缝一块十字绣那样流畅。

    除了疼。

    她头上的汗水一点一点渗出来。

    针从皮肉里穿进,又从皮肉里穿出。

    列奥纳多没有再在原地呆着,它像是知道它的主人很痛苦一样,开始绕着李文森打转。

    缝到最后一针的时候,一边的钟才过了三分钟,她却已经像过了三年一样,汗水几乎把乔伊的大衣浸湿。

    而就在她几乎要舒了一口气的时候。

    她的卧室门,忽然“嘭”得一声,被人打开。

    “别误会,我不是来照顾你的,我只是来抓猫。”

    乔伊手上提着一个医药箱,神情冷漠地走进来,也没有看她:

    “伽俐雷现在极度需要它。”

    一直龟缩在门缝里打探情况,莫名其妙就成了挡箭牌的伽俐雷:“……”

    李文森被他突如其来地一吓,右手无意识地向上一抬……

    细小而坚韧的缝线,直接从她的皮肤里迸出来。

    一连迸掉了三个针孔。

    鲜血再度从她的手背上流出来。

    这一次是真的鲜血淋漓,血流如注……一会儿就染红了乔伊大衣的袖子。

    ……妈的。

    李文森弯下腰,把头埋在手臂里,疼得眼前发白。

    嘴里还咬着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