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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玄友廉道:“学医这种事又枯燥又苦闷,你这半路出家的,就算了吧。”

    李五犹豫了一下:“廉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生辰是何日?”

    “九月初六。”

    眼下正是四月,天渐渐热了起来,李五算算日子,还有五个多月。玄友廉说那方术给他算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生辰,也就是说,只要她帮助玄友廉活过今年的九初六,是不是以后就没事了?

    正这么想着,李五突然怔了一下,又问了遍:“是九月初六?”

    “你觉得我会记错自己的生辰吗?”

    李五万万没想到玄友廉竟是九月初六的生辰,这日子,正是她与他成亲的日子。原来前世他将两人的婚期定在了他生辰之日。这样一来,李终于五能明白那方士为何说他活不过九月初六了,那正是他前世寿终的日子。

    “你在想什么?”

    玄友廉注意到李五的沉默。

    李五摇了摇头:“没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

    “啊?”

    “你的眼神里有悲伤,你是不是觉得我活不过那天?或许你心里正希望如此,这样,我就不会像个疯子一样纠缠着你。”

    李五不假思索道:“不,正相反,廉公子,这辈子,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李五抬起头,与玄友廉的视线对上,两人同时沉默起来,这时一人冲进院子道:“玄大哥,你叫我——”声音停住,杨枭的视线落在李五身上,“怎么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被人打岔,玄友廉移开目光道:“杨枭,你过来,刚才公主送来请贴,请我今日去宫中赴宴,我有事便拒绝了,后来觉得有些不妥,所以你替我进宫一趟,将这礼物送给公主做为赔礼。”

    杨枭道:“玄大哥,你该不会是因为要见这个女人所以不去见公主吧。”

    玄友廉道:“你不是一直吵嚷着想去洛阳宫看看吗?废话这么多,去不去了?”

    杨枭道:“去去去,自然要去,必须要去。”过去接过玄友廉手上的精美木匣子,转身就要走,“站住。”玄友廉叫住他,将腰间的令牌解下,“带着我的令牌去,不然城门守卫不会放你进去。快去快回,不要耽搁。”

    杨枭再顾不得管院中那个让他不顺眼的女人,拿着令牌出了府门,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恨不得立即赶到皇城里见到他的亲亲小媳妇儿。

    是的,杨枭就是鹏奴。

    两年前李文治登基时,他正好流落到荆南地区,被杨不疏收留。就在那时他得知玄凉扛起反成大旗,拥立了两位先皇遗孤李平与李文治。半年后,他被杨不疏收为义子,取名杨枭。一眨眼就过了两年,杨不疏夹在蜀与南唐之间过得十分艰难,想来洛阳瞧瞧朝庭的情况,看是要投靠玄凉还是李制。而鹏奴正好得了机会,随着杨不疏来到洛阳。

    他来洛阳前就打探到是玄友廉找到了两位先皇遗孤,只当是他将李五与李十一从沙陀人手中救出,因此对玄友廉有了好感,一来洛阳就竭力促成他义父杨不疏与玄友廉的会面。而李乐群那里曾数次派人想要与他义父接洽,都被他暗中阻扰了。他当初就是被李乐群捡回去当了半年的马奴,而李五和十一都则是被李继勉当成奴隶,对这帮沙陀人,他没有一点好感。

    他拿着玄友廉的令牌畅通无阻地进入皇宫,来到上阳宫门外,被门口的太监拦住。

    “这里是公主与皇上所住的内殿,这位大人有何事?”

    鹏奴拿出玄友廉的令牌道:“我奉玄侍郎之命,来给公主殿下送东西。”

    太监看了看令牌,伸手来接鹏奴手上的木匣子:“交给小人吧,大人请回。”

    鹏奴一听,这是要赶他走啊。他还没见到李五,哪肯就这么离去。上次在灵山寺,他只远远地看了李五几眼,根本没办法靠近,今天这难得的机会要是放弃了可就再无机会了,遂沉下脸道:“这件东西非常重要,临走前玄侍郎千叮万嘱,让我亲手送到公主殿下手中,绝不能经第二人人之手。”

    太监道:“这……”

    “还不赶紧带我去见公主?要是迟了耽误了玄侍郎与公主的大事,你敢担这责任?”

    太监道:“请这位大人随我来。”

    太监将鹏奴带到花园廊道上:“大人,请在此等候,公主正在午睡,我去通禀。”

    鹏奴一听李五在睡午觉,怕自己吵了她的休息,忙道:“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你等公主殿下睡醒了再告诉她。”

    那太监狐疑地看他一眼,刚才这人说得仿佛是十万火急的大事,怎么现在又不急了?遂道:“也好,公主还有一刻钟便会醒来,到时我通禀公主后再来接引大人,大人请在此耐心等候,不要乱跑。”

    “行了,我知道,你去忙吧。”

    太监离开后,鹏奴就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了,想着一会就能与媳妇儿相认,嘴都笑歪了。正在脑中想像着一会相认的情景时,他瞧着远处一个太监捧着一个瓷盅经过时,突然神色鬼祟地张望了一下,随即闪到一个角落里,片刻后从角落里出来,伸手掸了掸放瓷盅的漆盘,镇定无常地继续向前走去。

    鹏奴第一个反应是他是躲到角落里偷吃了瓷盅里的东西。皇宫里许多小太监小宫女都会偷偷做这种事。

    想到这人竟敢偷吃送给公主殿下的饮食,便要走过去揪住他,却见那太监绕过公主寝殿往一旁的宫殿走去。鹏奴想了想,仗着一身武艺翻墙而过,绕到了那宫殿的窗户边,就见那小太监捧着瓷盅进来道:“紫薯八宝汤送来了,皇上醒了吗?”

    宫女答道:“醒了,其实压根就没睡,躺在床上呆呆怔怔的瞪着眼,怎么哄都没用。”说着打开桌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取出银针在那紫薯八宝汤里沾了沾,见银针没有变色,这才将汤盛出端了进去。

    此时屋中就只剩那太监,便见那太监左顾右盼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拿起袖子将那瓷盅的盖口擦了擦,又心虚地抖了抖自己的袍子。因为这两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鹏奴立即意识到不对,这不是像偷吃,分明是在那瓷盅里放了些什么东西,因为心虚而不由自主地查看有没有留下痕迹。

    鹏奴心想这太监好大的胆子,竟敢下毒毒害李文治,还好被他当场撞见,当即冲动地翻窗进来。

    那送汤的太监突然听到破窗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就见一人从窗内翻进来,直直向他冲来,还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呢,就被他一记重拳打晕了过去。

    鹏奴打晕太监,立即冲进内殿,见那宫女正捧着汤碗要喂坐在床上身着明黄龙袍的小皇帝,三步并两步上前,打翻了那汤碗。

    瓷碗砸在地上碎成碎片,发出清脆的声音,宫女看着眼前满脸杀气的陌生人,立即大叫起来:“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啊!”

    而床上的小皇帝一听“刺客”二字,整个人一哆嗦,立即手脚并用从床上爬了下去,直接往床肚子下躲。

    鹏奴抓起那尖叫的宫女道:“快叫公主过来,有人要毒杀皇上,下毒的就是那个送汤的太监,已经被我打晕在外面,快让她过来。”

    宫女吓坏了,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他一放手,立即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鹏奴瞧了瞧这内殿,硕大的内殿中,除了刚跑出去的宫女,竟然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顿时觉得这些侍候皇帝的人也太不尽心了。趴到床边道:“十一,别怕,是姐夫啊,快出来。”

    钻进床肚里的小皇帝根本就不理他,鹏奴伸手要去将他拽出来,结果手伸进去,立即痛叫一声,收回手,就见手腕上被咬了排细密的牙印,血都流出来了。

    鹏奴捂着手腕的伤口,不敢再伸手进去,趴下来压低视线,向里面的人道:“十一,你怎么了?不记得姐夫了?是姐夫啊,是鹏奴哥哥啊,快出来啊。”

    床肚下的人往后面又缩了缩,一脸惊恐地看他。

    这时门外传来喧闹的人声,鹏奴刚站起来就被冲进门的玄衣卫按到了地下。

    刘玲儿得到宫人禀告又有刺客刺杀皇上,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就带着人过来了,颤抖着道:“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鹏奴的脑袋被七八只手死死地摁在地下,根本动弹不得,虽然听到李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却看不到她的脸:“皇……皇上在龙床肚子里。”

    一个小太监立即跪到床边,贴着地面向里看去,惊喜道:“皇上在里面呢,公主,你来得及时,皇上没事!”

    刘玲儿这才看向被玄衣军制服住的男人,尖利道:“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鹏奴一听这是误会了,忙道:“我不是刺客,我是玄侍郎的人,奉命进宫给公主送东西,正好撞见门外那个太监鬼祟地在皇上的汤食中下毒,所以才冲了进来。”

    刘玲儿一怔,便见一个玄衣军从鹏奴腰间拽下令牌奉到她面前道:“公主殿下,是玄大人的令牌。”

    刘玲儿一时也分不清真假:“把他押下去,还有今日此宫当职的太监和宫女全部收押,立即传玄侍郎进宫。”顿了顿 ,“你们还干站着干什么,快把皇上救出来啊。”

    那太监捂着手上一个血牙印,明显已经吃过苦头了,苦着脸道:“公主殿下,皇上躲在龙床最里面,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根本不肯出来,奴才想伸手拽他,结果……”

    刘玲儿当即也顾不得身份,在床腿边跪了下来:“治儿,是姐姐啊,没事了,治儿快出来,快出来听到没?”

    哄了半天,里面的人毫无动静,刘玲儿无奈道:“来人,把龙床给本宫搬开,小心点,别压着皇上!”

    当即殿内众人乱哄哄地开始搬起巨大的龙床。

    第068章

    玄友廉冷着脸看着门房领过来的男人:“李继勉,你来干什么?”

    李继勉看着在院子里相对而坐的两人, 大大方方地走到石桌边坐下:“说起来, 小廉,我俩同朝为官, 我还从未来拜访过你,正好有时间便顺道来了,好巧啊, 我的部下也在你这里坐客。”

    玄友廉挥手示意门房出去后,脸上表情越发不高兴:“行了,没有外人, 你不用说这种假惺惺的话, 你说得恶心,我听了也恶心。”

    李继勉便也收起笑脸:“我答应每隔五日让小五来替你治病,没说只放她一人过来。”

    玄友廉瞪他:“怎么的,你今晚还想跟小五一般,也住在我家中不成?”

    李继勉瞧着玄友廉半点没有待客之道的样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要是愿意接待呢, 就给我一间房一张床让我睡着, 你要是不愿意, 我就只能睡小五的房间跟她挤一张床。”

    “李继勉,你要不要点脸?”

    “玄友廉, 我让我的女人来给你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别动什么花花心肠。你若心里无鬼,还怕我留下不成?”

    “你不用激我。我倒奇怪了, 你整日除了盯着她,没有别的正事干了?我可从来不知道你李小将军是一个沉迷女色之人。”

    “我也挺奇怪的,听说你今日为了见小五,连公主的邀约都推了,我家小五的牌面还真是大啊。”

    李五:“……”

    听着这两人争吵,李五就觉得脑仁疼,真的一点都不想劝,随他们斗嘴皮子去吧,反正斗不死人。

    玄友廉眯起眼:“看来你在宫中布了不少眼线,连我拒绝公主邀约这种私事也知晓得一清二楚。”

    李继勉哼了一声:“你不也是,这皇宫里到处都是你们的玄衣军,恐怕每天飞进去几只苍蝇,你们都清清楚楚。”

    “廉公子,李大人。”一声少女清脆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玄友廉抬头看向走过来的黄衣少女,“文竹,你来干什么?”

    文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五,又看了看坐在李五旁边的李继勉。那日李继勉击门寻妻的戏码她可是从头看到尾,只是没想到眼前这男人会是晋王的儿子,眼下在禁卫军中任职。此刻仔细一看,当真是仪表堂堂,俊逸不凡,与玄友廉完全是不同的风格。难怪无论自家公子如何向小五姑娘献殷勤,她还是看不上自家公子,原来是喜欢高大健壮这一类型的男子。

    文竹将手上捧着的一碟水果放到桌上:“夫人听说李公子来府上做客,让小婢送来果梨给两位公子败败火气。”

    李五往那碟子里看去,圆溜溜的四五个大梨子正是去燥解火的好物。

    李继勉呵呵一笑,拿起一个梨子带皮就啃了起来:“这玄夫人还真是位细至入微的好主母。”

    文竹又道:“夫人还说,若小五姑娘得空,请去夫人屋里坐坐。”

    李五惊讶道:“夫人叫我过去?”必竟她那日以那般姿态求廉母放她离开,原以为廉母不会想再见到她。

    “是的,小五姑娘,你走后,夫人也挺想你的。”

    李继勉道:“玄夫人通情达理,我俩还多亏她成全,小五你去吧,不必担心。”

    玄友廉伸手拦住李五:“等一下,文竹,母亲有说找小五什么事吗?”

    文竹道:“夫人没说,只说让公子少说话多吃梨,不够的话,夫人房里还有。”

    玄友廉:“……”

    李五道:“您二位聊着,我去去就来。”

    文竹带着李五来到廉母院中就退下了,李五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廉母站在葡萄架下正在专心致志地绘画,片刻之后廉母抬起头,注意到李五:“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看到夫人作画不敢打扰。”

    “进来吧。”廉母放下画笔,拿起一旁的湿巾擦了擦手,“小五,你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李五摇头:“小五不知。”

    廉母道:“小五你是聪明的孩子,晋王之子与我儿子为你而产生争斗,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自古有言红颜祸水,你难道是想当这祸水不成?”

    李五恭敬道:“小五绝没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