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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宗铭问刘队长的副手:“唐辉和肇事司机呢?”

    “在审讯二室和审讯三室,唐辉的律师已经到了,我们的人正在和他谈。”

    “我进去看看。”

    宗铭带着李维斯进了监控室,隔着单面玻璃,里面是两名刑警,桌子对面坐着唐辉和他的律师。

    “完全是意外。”唐辉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扶着额头,道,“我八点四十的飞机,才落地,司机接了我往家赶,我怎么知道那个人会忽然从隔离带里闯出来……天下着雨,又黑,我正和司机说开快点,家里老太太还在等,他就冲出来了。”

    律师安慰地扶了扶他的肩膀,对刑警道:“这应该只是一场意外,唐先生和那位去世的胡先生素不相识,再说车子也不是他开的。”

    刑警问:“唐先生,你从机场回家,为什么要绕路?从科技报告馆门口那条路走,你回家起码要晚一刻钟。”

    “司机说堵车,从这边绕能更快到家。”唐辉解释道,“我是个路痴,开着gps都迷路的那种,不然也不会雇个专职司机了,所以这事儿你得问他。”

    询问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唐辉全程配合良好,基本问什么答什么。但也许胡查理的死真的只是意外,无论从哪个方面考量,他都没有故意撞人的嫌疑。

    至于他的司机,情况更加糟糕一些,大概因为头一次撞死人,还撞得这么惨,他的精神有崩溃的迹象,在审讯期间连续两次控制不住放声大哭,搞得审问他的刑警一个头两个大。

    转眼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李维斯有些困倦,去茶房泡了两杯红茶,走到门口看见刘队长回来了,正在和宗铭说话:“人救下来了,不过也废了,刚刚送进icu,医生说最好的情况是能够醒来,但估计脑子会比较糊涂,如果情况不好……就那样了,植物人一个。”

    植物人……李维斯不禁想起被齐冉绑架的那几个失踪者,万万没想到,只隔了几天而已,齐冉就步了他们的后尘。

    如果她此刻还有意识,不知道对自己的命运作何感想?

    “你说到底是谁干的?”刘队长脸色晦败,一晚上连着出了两件事,他简直焦躁到了极点,“就红灯停车那一会儿工夫,前后不到一分钟,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她下手?”

    “我已经让人去查当时左近的车辆了。”宗铭说,“慢慢排查吧,还有唐辉和他的司机,必须监控一段时间,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任何人都可能是清扫者。”

    附近的车辆、警队的同事、唐辉和他的司机……排查面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理出头绪。三人相顾无言,都是一脸的郁躁。

    良久,刘队长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样,失踪案算是可以结了。徐秀姑那边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她找私家侦探查小三的记录、和齐冉商讨作案的录音——这女人很聪明,怕将来事情败露齐冉咬她,把她们的对话都录音了——现在她想脱罪是不可能了,我们正在争取说服她戴罪立功,指证齐冉,我想她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拒绝。”

    宗铭点了点头,对于刘队长来说,失踪案只要确定了凶手、找到了受害人,基本就可以结案了,接下来就是梳理证据、公诉、审判……

    但他,他的编外调查一处,umbra,漫漫征途才刚刚开始。

    吴曼颐死了,王浩也死了,催眠者三年前发疯,齐冉即将变成植物人……现在胡查理也死了,只留下一个看上去完全没有问题的唐辉,以及他情绪崩溃的司机。

    第九基金要怎么查下去?“珍爱好女人”和唐晟集团跟他们有关吗?向齐冉动手的清扫者到底是谁?唐辉和他的司机是不是超级脑?

    迷雾重重,刚刚清晰起来的案情因为今晚两桩猝不及防的意外事件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但同样的,事情发生的越多,暴露出来的线索也越多,也许,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s3.ooc】

    第48章 s3.e1.人妖号

    回到石湖农场, 已经是午夜时分。

    两人都淋了雨, 尤其李维斯,在马路上滚了两圈,一身西服里里外外都湿透了。宗铭一回家便勒令他去洗澡, 自己去厨房煮了两碗浓浓的姜汤,又开了客厅的电子壁炉,才上三楼去洗漱换衣。

    李维斯洗好澡下来的时候, 客厅里已经一片融融暖意, 隆美尔四仰八叉躺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打呼噜,巴顿趴在炉火前玩它的狗咬胶。

    忽然就有一种很踏实的回家的感觉, 李维斯拖了个垫子坐到壁炉前,莫名有点怀念德克萨斯的老家, 冬天最冷的时候,外婆也是这样坐在壁炉前, 戴着老花镜织毛衣,或者给寄宿在家里的熊孩子讲故事。

    “去把姜汤喝了。”宗铭披着睡袍从楼上下来,右腿还有点轻微的跛。李维斯乖乖将姜汤喝了, 打了个嗝儿, 隆美尔嗅到生姜的气味,立刻嫌恶地跳开了,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瞪视。

    宗铭喝完自己那份姜汤,坐到摇椅上,将长腿搭在壁炉前, 惬意地叹了口气:“还是家里舒服啊。”

    “腿怎么样,疼得厉害吗?”李维斯跪坐在垫子上,捋起他的睡裤,揉了揉骨折的地方。

    宗铭吸了口气,说:“橱柜里有云南白药贴,去给我拿一片来。”

    李维斯道:“等一下,我拿了艾条,稍微给你灸一下会比较舒服。”

    宗铭诧异道:“你怎么连这都会?咱俩到底谁才是外国人啊?”

    “跟我外婆学的。”李维斯挑眉,用脚踏将他的腿垫平了,切了薄薄的姜片摆在伤口附近,又在上面摆上艾条,用打火机点燃。

    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了艾绒特有的辛辣的气味。这下连巴顿也受不了了,夹着尾巴跑了出去。

    宗铭抽了抽鼻子,嫌弃道:“这么大味儿。”

    “多好闻啊。”李维斯说,“你不是一直想抽烟么?这么大的烟,赶紧多吸两口。”

    宗铭被他气笑了,伸手作势要弹他的耳朵,李维斯立刻爬起来跑开:“别乱动啊,艾条倒了你的腿毛就保不住了!烧着了睡裤连鸟毛都没了!”

    “你竟然觊觎领导的鸟毛!”宗铭斥道,“早知道上回你喝醉酒我就给你全剃了!”

    “……”李维斯觉得大半夜的两个大男人互相攻击对方的鸟毛实在是有点倒胃口,于是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取了酒精棉球过来给宗铭擦了鼻梁上的伤口,又贴上一个创口贴。

    “过来我给你弄。”宗铭示意他蹲下,给他擦了额头的伤口,也贴上一个创口贴。

    于是他们现在有同款伤口和同款哆啦a梦创口贴了。

    电子壁炉火光跳跃,李维斯倚着靠垫半躺在壁炉前,问宗铭:“现在怎么办?我们好像被逼进死胡同了,胡查理死了,齐冉植物人,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宗铭的语气没有丝毫沮丧,仍旧像平常一样淡定自若:“旧的线索虽然断了,但新的线索在出现,他们做的越多,露出的破绽就越大。”

    “你是说唐辉和他的司机?”

    宗铭看着闪烁的火光,道:“胡查理虽然死了,但第九基金还在,还有那个‘珍爱好女人’组织。唐辉和他的司机当然也有嫌疑,包括他名下的唐晟集团……你看,任何犯罪团伙都是这样,只要他们贼心不死,还要继续作案,暴露出来的东西总会越来越多。超级脑这个案子我跟了很多年了,从最初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搞不清楚,到现在掌握这么多资料,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急不来的。”

    李维斯本来满心气馁,被他一说又重新鼓起了一点信心。宗铭看出他的情绪变化,嘴角微微勾起:“超自然案件和普通案件完全不同,凶手的犯罪逻辑往往非常诡谲,犯罪过程匪夷所思,证据难查,线索难捋,有时候当地警方还不配合,老给你的上级单位告黑状……你现在比我那时候幸福多了,好歹有个给力的领导。”毫不谦虚地指了指自己,“要钱有钱,要本事有本事,顶得了压力,背的了黑锅,关键时刻还能救你小命……”仰天长叹一声,道,“我真是好羡慕你啊!”

    “……”李维斯就不明白了,自己明明是想和他交流一下工作问题的,为什么说着说着就成了他的表扬和自我表扬大会?

    “不过你也不要过分依赖我。”宗铭感叹完了,又谆谆教诲,“领导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啊。”

    李维斯瘫在靠垫上,做了个死不瞑目的表情。宗铭被他逗笑了,道:“说正经的,今天在颁奖会上,你是怎么发现胡查理的?”

    “我也不知道,是一种直觉吧。”李维斯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我感觉齐冉往那个方向看过几次,就留了点心,后来超级脑的震颤一出现,我就锁定了他的位置。”

    宗铭皱眉道:“说起来,你今天居然没有被时空凝滞禁锢,简直是奇迹。我记得上次在石湖镇,王浩制造时空凝滞的时候你并没有立刻挣脱出来。”

    “对啊。”李维斯被他提醒,也觉得奇怪,“还记得我们刚见面那天晚上,你制造了两次凝滞,尤其是树林里那次,我记得非常清楚,我连眼睛都没办法眨一下。”

    “今晚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维斯想了想,皱眉道:“我当时就忽然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胸口这里跳,像是个电泵,一下一下在放电,刺激我的心脏,然后我忽然就挣脱出来了……”解开睡衣纽扣在自己左胸看了看,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没有那种感觉了,我要不要去医院做个胸透啊心电图啊什么的?”

    宗铭伸手摸了摸他胸口的皮肤,轻轻压了压,没觉得有什么不同,问:“你以前做过吗?”

    李维斯被他摸得有点痒,不知为何耳朵忽然红了,系上纽扣,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尖,道:“做过啊,没有任何异常。”

    “你真的从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物吗?”宗铭问,“小的时候,小学或者幼儿园,你还不太记事的时候,你母亲有没有提过?”

    “讲真,小时候我觉得世界上绝大多数事物都是不同寻常的,包括我家后院那颗杏树上结的果子。”李维斯说,“我从小就好奇心过剩,有一年暑假和同学参加夏令营,还偷偷潜入过nasa的实验室——我家离休斯顿很近,nasa在那儿有约翰逊航天中心。”

    宗铭“哦”了一声,问:“你现在是不是要告诉我你被nasa的神奇射线照过,或者被航天中心的外星蜘蛛咬过,所以拥有了超能力?”

    “我这种应该属于超能力的免疫力吧?”李维斯纠正道,“但其实我并没有成功潜入实验室,只是在走廊上玩了一会儿——我当时只有八岁,偷来的实验服太大了,基本没什么隐蔽性,我很快就被发现然后遣送回家了。”

    “……你真是个能人!”宗铭不得不夸他,“你妈是不是特别为你骄傲?”

    “是啊。”李维斯感叹,“我妈从小就说我能得不行,一个指头能剥葱。”

    宗铭“噗”一声笑喷了,腿一抖,艾条倒了,烧得他差点跳起来,等把艾绒灰抖下去,发现李维斯一语成谶,他的腿毛果然被燎掉了一块。

    还好没有危及到鸟毛。

    “你这个乌鸦嘴啊……”宗铭伸指要弹他。李维斯赶紧跑了,拧了热毛巾给他擦干净小腿,又贴上膏药:“没事,反正膏药一撕这块腿毛都没了,看不出来的。”

    宗铭没好气地翻了一下眼睛,说:“行了,几根毛我还损失得起……你记住,今天在会场上发生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如果你真的对超级脑的攻击免疫,很可能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甚至被清扫者盯上。你暂时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一定要低调行事,懂吗?”

    李维斯被他一说,顿时感觉自己安全堪忧:“你之前说教我打枪的,咱们明天就开始吧,等我学会开枪就有自保的能力了。”

    宗铭点头道:“这个是必须的,不过我得先跟局里申请,你不要着急。今天的事,刘队长那里我会嘱咐他保密,他手下的刑警大都不知道超级脑的事,应该没人注意到这个问题,胡查理已经死了……总之,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你有免疫力,你暂时是安全的。”

    李维斯稍微感觉安心了些,点头。宗铭看看时间不早,道:“去休息吧,明天睡个好觉,等阿菡把我要的东西整理出来,我们再详细捋捋下一步的计划。”

    李维斯送宗铭上楼,回到房间已经午夜一点多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又淋了雨,他感觉有点鼻塞,便在文下挂了个请假条,说今天不更新了。

    刚挂好,微信响了,欧米伽发了个哭脸:【太太你怎么了?卡在这个节点断更,你是不是生病了?】

    【今晚发生了点事情,我脑子有点乱,写不出东西来。】李维斯给她回了一个哭脸,【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不怕皮肤变差么?】

    【好倒霉哦,我家也发生了点事情,我爸刚回来,在陪他吃宵夜。】

    【陪你爸吃宵夜还玩手机,不孝女!】李维斯发了个皇帝的头像。

    欧米伽回他一个娘娘专用白眼:【他早都习惯啦。对了,太太你上次电脑不是被黑客大神给日了么?我说过要送你个新的来着,你给我个地址吧,我直接让官网给你发家里去。】

    这种一言不合就送电脑的粉丝实在是太耿直了,然而李维斯不能收她的东西:【不用了,我的电脑还能用。】

    【客气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反正我爸说他的卡随便刷,灭哈哈哈。】欧米伽发了个嬷嬷志得意满的奸笑,又给他一个网址,道,【来嘛挑一个嘛,正好我也想换新笔电,咱俩用情侣款吧?玫瑰金、薄荷绿、基佬紫……你选一个吧!】

    盛情难却,李维斯对欧米伽比较了解,感觉再推辞下去她可能就要生气了,于是说:【我要薄荷绿吧。你送我笔电,我送你手机和表吧,正好配一套。】

    【好呀好呀!】好几年的姬友,欧米伽也知道李维斯的脾气,欣然同意,【那我选玫瑰金,太太你给我个快递地址吧。】

    李维斯不敢留宗铭的地址,便留了以前租房的小区门口一家代收点。欧米伽倒是很耿直,直接给他发了自己家的地址——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住在西堰市,家庭地址就在土豪云集的滨河大道别墅区。

    这也太巧了吧……李维斯感叹一番,在官网下了单,虽然一下子花出去一大笔钱,但想想马上就能拥有全套新装备,还是挺高兴的。

    【太太你居然在西堰市!】欧米伽收到他的地址,发来一连串的娘娘受惊表情。

    李维斯小心肝一阵狂跳,生怕她下一句就要求面基,谁知道欧米伽姑娘根本没提,发完表情就哑火了,隔了半天才说:【下次我叫外卖给你吃哦。】

    什么情况?李维斯直觉哪里不对,回想和欧米伽认识这么多年,仿佛一直都只通过文字联系,既没打过电话,也没发过视频。

    他们好像默契地放弃了所有可能暴露性别的沟通方式……李维斯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自己是因为人妖号,欧米伽呢?

    莫非……她也是个人妖?

    李维斯忽然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两个人妖用情侣设备未免太尴尬了吧?

    不不,不可能,欧米伽姑娘那么可爱,一定不是男孩子……李维斯安慰了自己几句,跟欧米伽告别,捂着被子睡了过去。

    同一时刻,西堰市滨河大道别墅区,一栋精巧的北欧风格小楼内,唐辉正坐在餐桌边喝母亲给他炖的爱心汤。

    虫草乌鸡,加了淡淡的盐,在这种潮湿阴冷的夜里喝起来分外暖心。唐辉一边喝汤,一边看着餐桌对面自己沉迷二次元的弟弟,暗暗叹了口气:“小熠,吃饭的时候能把手机放下吗?”

    唐熠抬了抬眼睛,“哦”了一声,将手机放在碗边。小少年刚满十六岁,身体因为正在抽条的缘故显得有点纤细,一对琥珀色的大眼睛嵌在雪白细腻的小脸上,睫毛绵密如同小扇子一般,看着人的时候特别无辜。

    唐辉对上他懵懂的视线,再次叹气,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到底是什么审美,好好的头发烫卷了不说,还染成不知所谓的“奶奶灰”,自己五十六岁的老母倒是整天往黑了染,这是个什么颠三倒四的世道啊!

    “嗐,你就让他玩嘛。”坐在一边给他们剥橙子的唐老太太说,“吃个宵夜,又不是正餐,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一出差就是好几个月,刚回来就教训他,也没见你平时多给他打几个电话。”

    “妈,我才说他一句而已,再说吃东西看手机对胃不好,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唐辉不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