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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节
    思及此处,乔昭心中一跳,快步折返回去走到静娘的房门前,轻轻扣了扣门。

    里面无人回应。

    “贞娘姐姐,你在里面么?”乔昭喊了一声。

    里面依然悄无声息。

    乔昭加大了力气敲门:“贞娘姐姐,我进去了。”

    她不再迟疑,猛然推开了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贞娘悬在房梁上,单薄的身体如风中的垂柳,来回摇晃。

    “贞娘——”乔昭面色大变,飞奔过去抱住贞娘的双腿。

    她力气小,根本不可能把贞娘放下来,只得死死抱住贞娘的腿喊道:“静娘,静娘——”

    里间的静娘听到动静揉着眼睛走出来,一见贞娘悬在梁上,发出短促的一声叫便晕了过去。

    乔昭急得汗如雨下,勉强腾出一只手来拿起挂在颈间的骨笛吹响。

    清越悠扬的笛音响起,邵明渊面色一变,片刻后飞奔而至。

    “庭泉——”乔昭抱着贞娘双腿,脸色惨白。

    邵明渊抽出腰间匕首把绳索割断,放贞娘下来。

    乔昭立刻给贞娘施救。

    这么会儿的工夫,池灿等人都赶了过来。

    邢御史背手立在外边,冷眼旁观。

    贞娘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乔昭面露喜色:“贞娘姐姐,你醒了。”

    贞娘眨眨眼,眼珠微转瞥见邢御史,如针扎般跳了起来,推开乔昭对着墙壁撞去。

    杨厚承手疾眼快把贞娘拽住,纳闷道:“邢大姑娘,好端端干嘛寻死觅活啊?”

    “杨公子,你放开我——”贞娘掩面嘤嘤哭泣。

    “没事吧?”邵明渊低声问乔昭。

    “我没事。”乔昭摇摇头,见冰绿与阿珠赶过来,忙吩咐道,“把两位邢姑娘扶到里间去。”

    静娘还在昏迷中,冰绿力气大,弯腰就把静娘抱了起来。

    阿珠去扶贞娘,却被贞娘推开:“你们不必管我了,见到父亲平安归来我已经没有遗憾,可以安心去了……”

    见贞娘眼中死志坚决,乔昭心中一沉。

    谁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不眨眼盯着贞娘,如果她抱了必死的心,出事是早晚的。

    贞娘先前明明很是坚强,为何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乔昭不由看向邢御史,见他看到两个女儿一个自尽一个昏倒却无动于衷,隐隐明白了。

    冰绿把静娘抱进去后走了出来。

    “冰绿,与阿珠一起扶邢大姑娘进去,好好陪着邢大姑娘。”乔昭吩咐道。

    此处毕竟是女子住处,见乔昭安置好了贞娘姐妹,邵明渊等人抬脚离开。

    “邢大人不去看看邢姑娘她们么?”乔昭走到邢御史面前问。

    邢御史面色紧绷,淡淡道:“这个不劳黎姑娘操心。”

    乔昭扬眉冷笑:“我也不想操心,只是两位邢姑娘好不容易逃离魔爪,看到邢大姑娘忽然要寻短见很是心痛,想问一问邢大人究竟是为什么?”

    邢御史深深看了乔昭一眼,反问道:“为什么?黎姑娘年纪虽小,却也是读女训长大的官宦之女,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乔昭冷笑:“我真不知道为什么。”

    为了所谓的名节,就要逼亲生女儿去死吗?她的两位父亲都不是这样的人!

    邢御史遮住眼底的嘲讽,冷冷道:“黎姑娘特立独行,确实与寻常女儿不一样。”

    这话讽刺意味颇浓,邵明渊听得眉头一皱,淡淡道:“本侯的未婚妻,自是与众不同。”

    邢御史微怔。

    他冷眼看着乔昭与邵明渊举止亲昵,自是看不顺眼,没想到他们是未婚夫妻?

    池灿深深看了邵明渊一眼,懒洋洋道:“要我说,特立独行的是邢大人才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爹的逼女儿去死的。”

    “池公子此言差矣,我是她们的父亲,当然疼爱她们。但她们被倭寇糟蹋了清白,本该以死保住尊严,如何能继续苟活于世?”

    “被倭寇糟蹋了清白,不是她们的错,是那些倭寇的错,更是邢舞阳那些害百姓民不聊生的蠹虫们的错。”池灿沉声道。

    邢御史盯着池灿精致无双的眉眼,牵了牵唇角,反问道:“那么池公子愿意娶一个被倭寇糟蹋的女子为妻么?”

    池灿面色发寒:“邢大人这话未免过分了。”

    邢御史嗤笑一声:“池公子既然答不出,就不要拿那些话来质问我了。我是她们的父亲,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疼爱她们,我自是知道哪种选择对她们才是真的好。”

    池灿被邢御史噎得闭了闭眼,睁开时飞快瞥了乔昭一眼,面无表情道:“如果那个姑娘是我本来就心悦的,那么我愿意。”

    他心爱的女孩要是不幸遭了厄运,他只会更加怜惜,怎么会舍得嫌弃。

    邢御史笑着摇头:“只可惜啊,我的女儿没有福分遇到池公子这样的人。”

    这时乔昭开了口:“在邢大人看来,女子的命运,不是嫁人就是死吗?”

    因为没了清白嫁不出去,所以情愿让她去死?

    邢御史显然不想再和乔昭多说,冷冷哼了一声。

    乔昭还待再说,邵明渊冲她摇了摇头。

    乔昭无奈又窝火。

    她知道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改变,可她无法坐视一个人因为这样的观念逼死亲生女儿。

    这个世道,女子太难,有的是自己没有勇气活下去,有的是哪怕想活着,她的至亲却不让她活下去。

    “庭泉,黎姑娘,你们洗漱一下吧。邢大姑娘那里别担心,有这么多人看着不会出事的。”见气氛僵持,杨厚承打圆场道。

    “李爷爷呢?”乔昭知道贞娘姐妹的事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问起李神医来。

    “李神医不知在研究什么,关了门不许任何人打扰,他还不知道你们回来了呢。”

    李神医来了灵感闭门谢客是常有的事,乔昭虽遗憾不能立刻见到他老人家,但也不敢打扰,转而问道:“谢姑娘呢?”

    听她问起谢笙箫,杨厚承立刻不吭声了。

    池灿笑道:“杨二打小报告,谢姑娘的家人把她带回去了。”

    杨厚承嘀咕道:“我这是为她好。”

    乔昭神色复杂看了杨厚承一眼,好心提醒道:“以后杨大哥再有机会见到谢姑娘,记得戴一面护心镜。”

    第519章 谆谆

    嘉丰虽好,乔昭等人却不能久留,修整了两日便决定返京。

    彼时李神医居住的茅草屋一声巨响,胡子烧得焦黑的李神医咳嗽着跑了出来,头发上挂着许多杂草。

    乔昭骇了一跳,忙拿出帕子替李神医擦拭:“李爷爷,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李神医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房子太不禁折腾了,当时应该弄一间石屋的——咦,昭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昭无奈地笑:“回来两日了,见您一直不出来,正准备来和您辞行的。”

    李神医愣了愣:“这么快要走?”

    “想早些回去替乔家大火翻案。”

    李神医胡乱抓了抓头发,数落道:“走得这么急,你这丫头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乔昭笑了:“您研究起东西来,不是最烦人打扰么?李爷爷研究的东西有进展么?”

    李神医一听乐了:“有点进展,我在提纯一种治疗疟瘴的药物……”

    李神医眉飞色舞说,乔昭含笑听。

    等李神医说完,一旁的邵明渊轻咳一声:“神医,要不要去收拾一下?”

    李神医蓦地瞪大了眼睛,纳闷道:“侯爷什么时候来的?”

    邵明渊默默抬头望天。

    他比昭昭高出一头多,这么大个块头李神医居然没看见?

    乔昭忍俊不禁。

    李爷爷研究起与医术有关的东西向来心无旁骛,把邵明渊一个大活人无视了也不稀奇。

    “吃了饭就要走了?”李神医边问边往外走。

    一行人到了白云镇最大的酒楼。

    酒菜早已备好,几杯酒落肚,李神医渐渐有了酒意,眯着眼打量着乔昭与邵明渊,一会儿觉得满意,一会儿又觉得有些生气。

    “李爷爷,您少喝点。”乔昭劝道。

    李神医嘬了一口酒,笑眯眯道:“看着你们平安回来,心里高兴,高兴了就得喝酒。”

    “没有不让您喝,还是少喝点。”

    李神医看着乔昭呵呵笑,笑了一会儿忽地看了邵明渊一眼:“侯爷,不知喜酒什么时候请老头子喝?”

    邵明渊飞快睃了乔昭一眼,面不改色笑道:“明年。”

    李神医一听笑意顿时一收,问乔昭:“明年?”

    乔昭脸微红:“您别听他瞎说。”

    李神医一看坏了,别人不了解昭丫头他还不了解嘛,冠军侯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昭丫头明年才十四岁,这臭小子怎么就把昭丫头拐到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