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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柯西宁不由挑眉,问道:“他让我什么?”

    “他让你拍戏期间多看看综艺节目,听听欢快的音乐。”容雪一板一眼地模仿着付琰的语气,演到后来,她都笑了,“别演个抑郁症,到时候真抑郁起来了。公司没钱赔你心理治疗费。”

    柯西宁听着这段话,想到付琰那副死人脸,哈哈哈地笑起来。

    ※

    半个月后,柯西宁带着大包小包和助理,坐上了飞机。

    这几天忙着看房子和工作,柯西宁有些累,脑袋靠在椅背上假寐。明明是闭着眼睛,他却总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投注到他身上。

    他睁开眼睛,顶着别人奇怪的目光,环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柯西宁觉得是自己神神叨叨了。等醒来,却发现腿上多了条毯子。

    下飞机后,柯西宁对身边的于倩雯笑着说:“今天是你让空姐给我盖的毯子吧,谢谢你倩雯。”

    倩雯愣了一下,以为是柯西宁暗示她工作不到位,歉疚地说:“对不起,西宁哥,是我不够细心,我……第一次做助理,下次我一定记得。”

    原来不是她?

    柯西宁疑惑。

    飞机场上有一短发女人走上前来,眉眼带笑地说道:“西宁哥,我是《呓语》剧组的工作人员,我先带你们去酒店放行李。”

    于倩雯觉得自己作为粉丝和助理都没有做到应尽的责任,心里十分愧疚,去酒店的路上更加注重了一些。柯西宁只要一皱眉,她便紧张地问——

    “西宁哥,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冷?”

    “西宁哥,你是不是渴了?”

    “西宁哥,你是不是饿了?”

    坐在副驾驶的工作人员,平常也是担任助理的职位,她听着小姑娘这嘘寒问暖的架势,不由反省起自己平常是不是太敷衍行事。

    剧组下榻的这块区域是个酒店区,大大小小的酒店都坐落在这块地盘。《呓语》剧组承包的酒店不算大也不算特别小,三星级左右的档次,建立得比较久远,但整体还算干净整洁。

    男司机帮柯西宁搬行李。

    短发女人把柯西宁和于倩雯带到酒店后,简单交代了几句,让柯西宁好好休息,明天早起会拍第一场戏。柯西宁坐在酒店的床上,随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陈设。

    于倩雯的房间在隔壁,柯西宁却留了一下她。

    “你帮我查一下。”柯西宁顿了片刻,平静地说道,“查一下……《宫闱》的剧组在哪里开机。”

    《宫闱》的全部都是保密的,目前为止,除了主演,别的都不知道,包括拍摄地点,网上也找不到。柯西宁原本想着,一部是现代剧,一部是古装剧,应该没有任何交集点才是,可现在想来,他大概想错了。

    一个小时后,于倩雯查到了《宫闱》的开机场地,她告诉柯西宁时,自己也很惊讶:“《宫闱》主要有两个拍摄地点。现代戏的拍摄点就在h市……还是在我们开机地点的隔壁。”

    柯西宁恍然,他也粗略地看过剧本。

    这是个前世今生的戏,宫廷戏部分两位主角的结局不是好结局,是个悲剧。后期编剧就在后世圆了一个好结局。确实有一小段出现在现代,但是不多。

    柯西宁想了一想,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他就让于倩雯休息了。

    第二天凌晨,柯西宁和于倩雯就被接到了剧组。说实话,他还没见过这部戏的另一位男主角,饰演心理医生的那位。这是一位彻头彻尾的新人,江喻飞说是还是个大二生。

    试镜的时候,演技不错,形象也不错,就直接定了他。

    江喻飞说:“我们试镜那会儿,是给抓阄的,题目都挺刁钻。好多人站那儿,就直接愣住了,就他应对能力特别好……”

    柯西宁笑着问:“那他抽到的是什么题目啊?”

    “我们给他放了个今天是个好日子的音乐。”江喻飞说,“让他在一分钟之内哭出来,他竟然真哭了。后来,又让他表演了一段剧本里头的,演得也挺好。”

    这都快到时间了,还不见江喻飞口中那位不错的新人。

    “他给我们剧组买早餐去了……”江喻飞盯着门口说道,“哎,他人来了。”

    柯西宁转身一看,那新人一手拎着三个袋子,装了二三十个包子,另一手就揽着一堆豆浆杯。

    柯西宁:“……”厉害,心生佩服。

    新人确实年轻,但不是现下娱乐圈普通小生相貌的稚嫩和青春,而是带着一种朝气勃勃的年轻感。他的头发剪得挺短,看着挺扎人。他穿着宽松的运动衫和运动裤,完全没有娱乐圈里被包装出来的感觉。

    就很简单的一个年轻人,如果细看,会发现他的长相还是帅气那一挂的,但大部分不会注意到,只会觉得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素人。

    新人应该早就和剧组打成了一团,一份份地把早餐交给了剧组的工作人员。

    接着,他手上就只剩下一份早餐了。

    江喻飞早就饿了,迫不及待地等着。

    新人踌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慢吞吞地走到江喻飞和柯西宁这边,在做心理准备一样,闭了下眼睛。然后,他在江喻飞期待的目光下——

    低头,弯腰,双手伸过去。

    “西宁哥,这是你的。”

    新人的脸红了。但因为他挺黑,红了也不怎么容易看出来。

    第31章 开机

    江喻飞:“……”今天真是白白在柯西宁面前说这兔崽子那么多好话了。

    看对方这样的表现, 柯西宁确实惊讶了好一会儿, 他连忙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用过早餐的。”

    在来的路上, 于倩雯就帮他准备好了早点,他在车上吃完才下来的, 确实不需要。

    新人呆呆地看着他。

    柯西宁瞟了一眼气呼呼的江喻飞, 顺势解围说:“你还是把早餐给江导吧, 他这大清早忙里忙外的, 还饿着肚子呢。”

    新人这才注意到江喻飞也站在这边,他脸上那层红色越染越深, 像是觉得尴尬, 但更像是感到不好意思。他挠了下刺猬头, 转而把那份早餐递给江喻飞,愧疚地说道:“导演……这个, 给你。”

    这大男孩的声如其人,中气十足。每一句话都像是从丹田里发出来的。

    江喻飞似笑非笑道:“你西宁哥不要的, 才给我,是不是?”

    新人吃惊地看向江喻飞,以为他生气了,立刻手忙脚乱地说道:“不是……我就是……”

    他手舞足蹈地说了好一会儿,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脸颊两边的红晕倒是更明显了。

    黑皮红脸,看着倒更像是高原红。

    江喻飞也是开玩笑,这种小事他还不放在心上, 他拍了拍新人的肩膀,说道:“别紧张。”

    说着,江喻飞就对着吃喝玩乐的众人吼道:“快点给我吃!吃完就进行开机仪式!”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头皮一阵发麻,低头啃食不再说话。

    ※

    一般电视剧或者电影举行开机仪式,都会烧香拜佛预祝一切顺利,收视长虹。《呓语》剧组再穷,也不会省这些钱。

    开机仪式启动,场务人员分给主创人员几根香。江喻飞在最前,柯西宁和新人各站一边,一个个地鞠躬,烧香拜佛。

    上完香,人流散开。

    新人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问柯西宁:“西宁哥,这不是迷信吗?”

    柯西宁看了眼他,轻声告诫说:“以后这种话就别再提了,开机仪式点香也不止是因为预祝收视节节高升。主要是以前拍戏,胶片冲洗时会看到一些灵异现象,把人吓得不轻。还有剧组人多,容易出事故,烧香拜佛求个心理安慰吧。”

    新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柯西宁心想,成长环境不同,人和人之间对这种事的看法确实不一样。他念大学时,室友除了蓝宇,还有两个男孩。一个特别崇尚宗教和风水,甚至还扬言说能帮人看相算命,另一个是理科生,物理学和自然学很好,对他的很多行为和做法嗤之以鼻。

    两人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但吵着吵着就变成了一个小团体。柯西宁和蓝宇就成了另外一个小团体。两个团体互相都不怎么熟络。所以他毕业之后,都没有和另外两个室友联系过。

    柯西宁思忖片刻,说道:“这也算是开机仪式必做的风俗了。你不是电影学院出来的吗?你们老师没讲过这个?”

    “没讲过。”新人摸着后脑勺说,“但我总觉得我的同学应该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柯西宁被逗笑了。

    他眉眼带笑,开玩笑地说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新人知道柯西宁这句话没有恶意,只管嘿嘿嘿地傻笑。

    ※

    这部戏叫做《呓语》,以抑郁症患者的角度出发,所以表面上虽然有两位主演,实质上真正的主角仍然是柯西宁饰演的抑郁症患者,路铃。

    新人饰演的是一个心理医生。

    路铃从小无父无母,幼时从孤儿院长大。因为年少时有自闭症,不爱讲话,孤儿院的孩子们都不喜欢和他玩耍和聊天。直到路铃被一户人家收养,养父母不爱路铃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性子,强制地让他说话,否则不准他吃饭,或者打手心。在这种强制的教育下,路铃慢慢被培养成一个看似活泼开朗的男孩。

    第一场戏,讲的是两位主角的初遇。路铃暑假被逼打工,他在七月里的大热天,穿着笨重的玩偶服装,在街边发着传单。但没有路人理睬他。

    “第一集 第一场。”江喻飞打板道,“一、二、三,a!”

    他眉眼凌厉,导起戏来,和当初在试镜室奋笔疾书的颓废男人仿佛是两个人。

    柯西宁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黑暗,他是第一次穿那么厚重的戏服,身体都是封闭住的,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周围大致的环境。

    幸亏这天没有像剧本里头那样,是个炎热的大夏天,而是拍摄于快要入冬的秋季,不至于感到闷热难解。

    群众演员一个个地走过,柯西宁弯着腰,孜孜不倦地递送着传单,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理他,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经过他身边时,不耐烦地接过了他的传单。

    “兔子先生”感到十分开心,他看着传单被女人拿走,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接着又无比失落地看着传单被轻飘飘地丢进垃圾桶里。

    他的情绪陡转急下,一下子低落起来,兔耳朵都好像耷拉了下来,站在角落里,轻轻地嘟囔着什么。

    但是他的话,没有人能听清楚,也没人能明白,更像是自言自语。

    “兔子先生”失落地捂着脑袋走来走去。他难过了好一会儿,这时忽然肩膀被一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他笨重地转身,呆呆地看向面前这人。这人站在光晕底下,好看的眼睛架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男人低声念了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并不是“路铃”。

    “兔子先生”愣了一会儿,他把玩偶帽给摘了下来,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来。

    男孩长得很好看,阳光落在他的头顶,留下一个温暖的光圈。

    他对着高大的男人咧开嘴,眼睛弯得像是月牙,笑得非常灿烂:“先生,你认错人啦。”

    男人目光停滞在他身上,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路铃,示意他擦去额头的汗。这是路铃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馈赠,这么点小事,心里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男人对他温和地笑笑:“是,确实认错了,你一点也不像他。你比他活泼许多。”

    他是位心理医生,无意中看到这位“兔子先生”蹲在角落呓语的模样,而这副模样,恰巧像极了他这段时间治疗的男孩。男孩陷入抑郁症多年,脑意识已经产生幻觉,经常缩在角落里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