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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什么?”凤鸾之声调徒然拔高了几分,凉凉的音色里带着几分锐气,惊的窝在榻里昏昏欲睡的慕凉傾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凤鸾之凤眸圆瞪,再一次确认:“消息无误?”

    沈离仍旧一副木讷的表情,点头道是。

    沈辞亦觉诧异。

    “秦王消失了?这人...”他桃花眼微眯,嘴角微微上挑,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又道:“安儿,你这对手委实是只老狐狸啊,惯会放烟雾弹。”

    凤鸾之没理会他,她左臂横搭在桌沿,左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打着节拍,频率不急不缓,徐徐图之,目光盯着身前的一处白墙,呆滞的几近放空的状态。

    少顷,食指突然顿住,均匀的律动戛然而止。

    “不对。”凤鸾之眉结深皱,忽而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道:“秦王定然也是来了此地,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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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光

    秦王既已知晓玉玺与凤印不在宫内, 定会派人四处搜查,想必望月苑与凤府, 甚至其余皇上派系的大臣家里他都不会放过。

    若还是找不到,还能去哪儿寻?

    如果是她凤鸾之,必然会找藏东西的人, 哪怕撬开牙齿也要让人吐出玉玺与凤印的下落。

    既然刺客们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行踪,想必这一带的所有城州,秦王都不会放过。

    凤鸾之语罢后,不给其他人提问时间, 大步迈向床榻, 伸手便要去扯慕凉傾的被子。

    “傾儿快起来,我们马上离开。”

    “哼、哼......”慕凉傾死死的拽着自己被子哼哼唧唧的不让她扯, 双颊红彤彤的直嚷着道:“朕自己穿,自己穿...母后别...别拽......”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凤鸾之已大力的一把掀开了被子, ‘呼’的一声, 被抛到了空中, 复又飘飘然落的下来。

    当她目光触碰到慕凉傾光溜溜一·丝不挂的身子时,表情赫然一愣。

    “......”

    啧,尴尬了!

    凤鸾之脸上悄然爬上了一层绯色, 正不受控制的加温之际,她佯装镇定的眨了眨眼睛,背过身去轻咳了一声,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沈辞一眼。

    “······”

    慕凉傾气呼呼的连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整张小脸都扭曲着,扁着嘴巴羞的险些哭出来。

    “都...都说朕可以自己穿了,母后讨厌。”像只乌龟似的,整个身子都缩进被裘里,声音嗡嗡的从下面传出来

    凤鸾之:“······”

    “哀家是你母后,你羞什么?”她已恢复一惯的清冷神色,沉脸看向他,厉声道。语罢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沈辞:“劳烦沈大人替皇上更衣。”又瞥了眼沈离,“劳烦沈离出门找几套傾儿穿的女装。”

    在慕凉傾撒泼耍赖之前,又解释道。“城内大街小巷都是皇上与哀家的画像,刚刚街上不少百姓也都看见了,我们这般出去,铁定要被认出来。”

    慕凉傾也顾不得羞,毕竟,穿女装比不穿衣服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忙从被裘中露出了脑袋,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连着眼梢都晕染上了一层不同寻常的绯色,直嚷着道:“朕,朕不穿女装,丢脸。”

    已走至门口的凤鸾之蓦然回首,凤眸冷的似寒冬腊月,直让人心底发寒。

    她斩钉截铁的道:“必须穿。”

    慕凉傾:“······”嘴一咧,眼泪像是崩豆似的,立刻噼里啪啦的往出掉。

    “丢脸,朕不想穿。”

    凤鸾之:“脸皮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慕凉傾梗着脖子怒怼:“都重要!”

    凤鸾之懒得理他,知晓沈辞有法子办到,遂也没再多留,抬步回了自己房间。

    沈离出去后,慕凉傾憋屈的更是严重,还不忘声声控诉。

    “呜~老师,那天你···你说母后面冷心热,最···喜欢朕,她是对朕最好的人,可···呜,若是被人知道朕穿过女装,丢脸死了。”

    沈辞全程只淡淡的笑着,未置一词,直至他哭的累了,可怜的蜷缩在床尾,模样委屈的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他才踱步坐在他榻边,抬手轻柔柔的替他擦了擦眼泪,慢条斯理的道:“老师记得,在望月苑时,老师曾给你讲过一个故事,主人公是越王勾践,皇上可还记得?”

    慕凉傾吸了吸哭的红彤彤的鼻翼,点了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朕记得,是卧薪尝胆的成语来意。吴国战败了越国后,越国求和,当时吴王夫差同意,但是要求越王勾践需得跟他回吴国表明归顺的心意,越王勾践被带回去后忍辱负重了三年后,夫差以为他没有复仇的意志便把放回了越国,后来为了提醒自己报仇的决心,勾践便在自己门前挂了个苦胆,进出门前都要尝一尝苦胆的味道。”

    他扬起无辜的小脸,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又问:“可这跟朕的事又什么关系呢?”

    沈辞笑着道:“皇上只知越王被放回越国的结果,并没有看重他是如何忍辱负重才能得以回国的过程。”他身子往后挪了挪,背脊靠在床柱上,左腿搭于床沿,右腿随意垂在地上,姿态悠然,又慢慢道:

    “吴王为了羞辱勾践,捻灭他的复仇斗志,不止一次的羞辱他,勾践却始终笑脸相迎,并未袒露一丝一毫的怨念,一次,夫差生了病,勾践自发要去尝夫差的粪便,查探病因是否出在肠胃中。夫差正是因为这些伏低做小的小事,才信了勾践,放虎归山。”

    沈辞瞧着慕凉傾听的愣神,默了会,似留给他思考的时间,见他懵懵懂懂的歪着脑袋好像明白了什么,又继续道:

    “老师有件东西想要给皇上。”沈辞言毕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儿玉佩递给了他。“皇上可认得?”

    慕凉傾满眼的不可置信,他几乎是一把抢了过来,握在手中来回的摩挲着,似不放心,又摊开掌心看了眼,确认无误后,傻傻的笑了出来。

    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失而复得。’

    玉佩贴在怀里,又贴在脸上,兀自的傻笑了一会儿,才恍然惊喜似的,突然问:“老师,这玉佩不是被朕用来换糯米糕了,怎会在您手中?”

    沈辞没急着回答,反而问:“如果当初皇上顾忌颜面,不肯丢掉皇上的身份,也不肯拿出先皇赠予皇上作为生辰礼的玉佩换取糯米糕,而是宁死不屈的就那么饿着抗着,现下这天下是不是要易主了?”

    这话虽说大逆不道,但所言不虚。况且沈辞的话,慕凉傾一定听得进去。

    他阖了阖嘴,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只小声哼哼着道:“学生全凭老师做主。”

    -

    几人乔装好,刚刚走出客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闲杂人等让开。”

    好奇回头,只见一列官兵十几人,步伐稳健、整齐划一,腰间的佩剑随着走路的步伐磕碰在铠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训练有素的依次冲进了他们之前入住的客栈。

    凤鸾之微微敛眉,肯定道:“这些人不是当地的官兵,当地的城守都很散漫,不可能步伐这般一致,看来我们已经泄露了自己。”

    她忙弯腰抱起慕凉傾,加快了脚步。

    “趁现在他们还把注意力放在城中,我们迅速出城。”

    沈辞紧随其后,他大步迈上前,从她手中接过慕凉傾,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微笑,凑近耳根小声道:“连我都认不出你来,不必担心。”

    沈辞帮凤鸾之伪装成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翁,不仅变了年纪,更是变了性别,眉宇间的皱纹虽没有沈夜做的那般惟妙惟肖活灵活现,但沈辞也学了些皮毛,对付外行,搓搓有余。

    量他再火眼金睛,一时三刻也不可能认出本尊来。

    听他这般说,凤鸾之心下也不由的放松了几分,沈辞这人嘴巴虽然没个把门的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往出冒,但是办事向来稳妥。

    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几人的步伐看似悠闲,实则移动很快。

    来时是从北门入城,为了以防万一再碰见那个套近乎的‘老乡’,遂决定从南门出城,是绕远了些,好在安全。

    临近天黑,出城的人并不多。

    守卫虽然森严,但几人毕竟乔装过,倒也不容易认出。

    这厢眼瞅着已经出了城,不想迎面正巧走来沈辞那位极其热情的老乡。

    许是攀附上了沈辞这座大靠山,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人右手食指间挂着一个香囊,来回转着圈圈,走路间摇头尾巴晃,嘴里哼着歌,心情好不愉悦。

    沈辞:“······”

    多大的孽缘?

    他倒也没显露出害怕亦或是心虚之类的胆怯情绪,如往常一样,抱着慕凉傾昂首挺胸的大步向前。

    怕也正是因着不卑不屈的挺拔身姿,徒然惹了‘老乡’的不高兴。

    将将擦肩而过,城守徒然回首,冷喝一声:“站住。”尾音轻轻,带着几分傲然一切的蔑视。

    沈辞:“······”

    城守先头并没认出沈辞,只当他是平常可随意欺负的贫苦百姓。

    “见了官爷不知打招呼?”他绕到沈辞跟前,先是瞥了眼站在他身边不起眼的‘小老翁’,后审视的从他身上打量了一圈,见他一身粗布衣服,浑身上下没一点值钱的东西,不由冷哼一声,伸出手指一边仰头戳他的肩膀一边撇了撇嘴,嫌弃道:“啧啧啧,怪不得穷···诶?你干嘛?想···啊疼···啊啊······”

    沈辞最不喜别人指着他。

    上一个用手指他的人是未央宫里前去给他传旨的姚公公,后来那人怎么着来着?

    哦,好像被凤鸾之扔出了宫后不甘心,前去沈府讨说法,后被守院的护卫打断了手脚仍街上了。

    沈辞双指夹住守卫的手指,向下轻轻一掰,只听‘咔嚓’一声。

    “······”

    “嘶”沈辞好像疼在自己身上似的,缩了下脖子后偏过头不敢直视,明知故问的道:“小爷我是不是太粗鲁了?”

    他没刻意变声,一开口,本还疼的冷汗直流连大声求救都喊不出声的城守倏地抬起头来,确认眼前的白发老翁果真是沈辞确认无误后,惊讶的不由瞪大了双眼,眼皮子外翻,险些瞪出来。

    “沈···沈小爷······”

    略一反应,顿时看向他怀里抱着的孩子与站在他身旁的‘小老翁’。

    不敢确定的试探问道:“侵犯?”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更哈。表着急,稍后放出来。

    ☆、生死

    守卫并不能确认他怀里抱着的孩子与身旁站着的小老翁就是今天跟他一起进城且被通缉的女人跟孩子, 不过是想借以炸他一炸。

    若他所猜不假,即占了理儿, 还怕他不成?

    或者还能敲他一笔,至少得超过五千金才算不亏。

    谁料恐吓不成反被威胁。

    沈辞倒也不避讳,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又状似苦恼一般,拧着眉头小声的嘀咕着:“赏金五千金,你这条烂命肯定不值,不知土家村你一家的人口凑一起值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