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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谁说他不会照顾人?男人有男人之间照顾人的方式。

    他也会疼人的。庄啸既然不能喝,那他就全部替对方挡掉,他一人喝两人的。

    剧组人依次互相敬酒,这就不是一杯两杯的事了。第三波酒怼到庄啸门前的时候,庄啸按住了裴琰伸过来的手,把他手指从杯口上拨开:“你别喝了,喝太多了。”

    酒都递过来了,不能推三阻四地再推回去,总得有人喝了。

    半杯白酒,庄啸端起,向剧组众人道谢,感谢大家关照,然后仰脖给喝了。

    “欸……”裴琰下意识要拦。

    草原上的白酒辛辣爽口,带着窜鼻子的辣。庄啸第一口酒下去眼球立刻就烫了,满嘴都是辣的!

    他也没品那滋味,“咕咚咕咚”就灌下去,就是强迫灌药似的。那一瞬间,浑身毛孔都热了,汗毛支棱了,热炸了心肺!脑袋里有个声音“轰”的一声,头皮穴位激凸,激荡着血管里那股粘稠的液体……

    “这酒很烈的,度数高,你别这么灌啊。”裴琰低声提醒他。

    庄啸一抹嘴,喝都喝了,怎么着。

    他确实有点儿灌太猛了,对喝酒完全没有经验。

    也是受到周围情绪的感染,或者说,受到某人热情的感染。这杀青散场的酒席间,他也不停地瞟裴先生,注视裴琰喝酒。裴琰抬头喝酒时,喉结不停滑动,脖颈处暴露一道轻微的勒痕,锁骨之间洇出热汗,耳后泛青的头皮上也有一层汗……小样儿的,特活泼,特性感。

    庄啸垂下眼,不断调开视线,又不断地、不受控制地,再次被叼着羊腿谈笑风生的裴先生吸引,盯着看。

    从来、从来都没有对着一个男人,生发出很想亲近的渴望。是生理上的,那种强烈的肉欲渴望。一定是这酒度数太高,头开始晕了……

    众人肉足饭饱。烤羊的浅坑里燃起一丛篝火。火星腾空,在空气中妖娆地飞卷,光芒映在脸上,热度炙烤人心,如同点燃了一把心火……

    “好吃,咱们萨宝宝手艺真不错的。”有人说。

    “那当然,这是人家的标配。骑马射箭、做酸奶、烤羊,好像还有跳舞吧,四样手艺必须齐全,不然在草原上娶不到媳妇。”有人接茬儿。

    到底有没有这四样标配的说法?不知是谁杜撰的。

    也不知怎么的,就拐到跳舞的话题,吃饱了果然是要闹出点幺蛾子。

    有人就打眼色想让小萨跳舞,来一段草原风情舞蹈,但又怕惹人家不高兴,不敢大声起哄。萨日胜盘腿坐在火堆前,一声不响的,正在擦那把切过肉的大砍刀呢。

    然后就有人提议,邢瑢小哥来一段,唱个歌呗。

    邢瑢其实一直在席,自觉坐在距离烤全羊较远的位置,或者说,离萨日胜比较远的地方。这样,拍照片都不会把他俩同框,拍不到一起。

    众人都带醉意,“呱唧呱唧”鼓掌起哄,邢瑢不好推辞,或许是有意赔礼致歉,站起来,笑着说给大家跳个舞吧。

    邢瑢化过淡妆,清秀的眼尾带些金褐色烟熏,头发染成时髦的银狐色,在火光中很俊,跳的就是他自己演唱会的一段主打solo。人物模样俊俏,唱歌嗓音清亮,劲舞节奏欢畅,回眸时再飞个眼儿,总之是挺耐看的。

    邢瑢家助理悄悄举起相机,就着火光,为邢小哥拍下几张在草原上跳舞的俊朗身姿。

    这次都学乖了,绝对不敢让邢瑢和萨日胜同框,也没和庄啸同框,就拍的是邢瑢自己在人群火光中笑容满面地跳舞。

    裴琰百无聊赖,偶尔瞟一眼庄啸。庄啸眼神略微发散,瞳仁中漫射着星星点点,不知在瞟谁。

    裴琰在心里又酸了一下。

    他都猜到明儿一早起来能看到什么话题,无非就是“《龙战天关》剧组内蒙外景地杀青,瑢公子片场慰劳大方献舞青春可人”之类。

    众人叫好鼓掌,邢瑢双手合十,四面鞠躬,乖巧地感谢剧组众人对他照顾,然后下场了。

    随即,裴琰从草地上一跃而起,甩着手迎着火堆就上去了:“我给你们来一段啊!”

    没人哄他演节目,大伙觉着裴少侠是货真价实一个打星,本来也不会唱歌跳舞的吧?

    裴琰转身盯着庄啸。庄啸也盯他,微微挑眉,不明所以。

    裴琰一笑,你们都没见过吧,谁会跳舞啊?

    他把外面披的羽绒服扒了,随手往远处地上一扔,溅起零星的口哨声。

    然后,他继续脱,双肩一震,从头顶把长袖恤衫也撸下来,再一扔,恰好就扔庄啸脚边了。口哨声和叫好声四作,有人吼他“你继续脱啊!”

    裴琰唇边笑出一股浪色,不脱了,身上剩一件贴身的白色背心,迷彩长裤,靴子。

    庄啸已经都瞧出来,小样儿的就是争强好胜,就是爱出风头。

    裴先生微微一歪头,眼神滑过庄先生的脸,然后肩动,手动,腿动,人在火光中突然来了一个后仰支撑,再依靠腰力突然拔起,硬凹回来,然后劈叉,后仰就地一滚随即利落地翻身跃起……

    众人看呆,惊讶,过了几秒,突然爆发“嗷嗷”的叫好,裴琰跳的像是一段黑人风的街舞。

    眼神很邪魅,身材很诱人,白色背心洇出汗水,下面勾勒的就是胸肌和腹肌。

    这舞也只有裴大爷能跳,需要基本功,童子功。庄啸也有这个基本功,但是腰不行。裴琰毕竟年轻能折腾,腰力是真好使……

    裴琰的视线不断撩过庄啸,用手抚摸自己的腹肌,再摸过大腿。

    舞步很炫,动作很帅,大长腿“刷”地一下劈过去,然后腾空五百四十度翻转,隐约就是醉拳一套动作里的“乌龙绞柱”。这个动作,他和庄啸演对手戏时都翻过的……

    庄啸坐姿一动不动,双眼直逼裴琰全身上下的线条。那些线条都镶着奇妙的火光,在他眼底盘绕成缭乱的光线。他的喉结也不停滑动,胸口将恤衫悄悄洇湿,酒意随毛孔嚣张地蒸发出来,浑身都热。

    裴琰那只手刻意地滑过自己裤裆位置,捏住,做了个极为下流骚气的抖胯动作,就是故意的。有人狂吹口哨。

    中邪了。庄啸顺手拿起面前一杯什么液体,一饮而尽,觉着渴。

    喝完发觉喝的是一杯马奶酒,带着腥膻气,又是酒……

    火焰燃烧在土坑中。

    火焰燃烧在视线交汇的空气中。

    火焰燃烧在两个人心里头。

    ……

    帅气的空翻,最后单手支撑,用一个高难度的空中定格动作结束了一段舞。

    牛逼大了。

    导演带头狂喊“安可安可”“你丫再来一个”。裴少侠掸了掸手上的土,得意张狂地一乐。没有安可了,头台开胃好菜就这一盘,至于后面那道“硬菜”,是留给台下庄先生一人欣赏的……

    裴琰发现,庄啸面前至少有三个空酒杯?

    庄啸双眼微眯,眼神带水,懒洋洋侧卧在草地上,一侧手肘撑着身体。

    有人挑事似的,问萨日胜:“他俩谁跳得好?瑢瑢跳得还不错啊?”

    萨日胜用刀尖扒拉木炭,挑起一丛火星,垂着眼皮,才不搭话呢。

    “庄sir,瑢瑢跳得不错啊?”旁人问。

    “不错。”庄啸点头。

    “琰宝儿也很帅啊。空翻别人还真不成,就他行,牛掰了!”又有人说。

    “我跳得好看么?谁跳得好?”

    裴琰斜眯着眼,挑衅似的问庄啸。

    “你牛逼,你比他跳得好看多了。”

    庄啸直勾勾盯着他,毫不错眼。

    “……”

    周围人没想到庄大侠这么直肠子地评价,“咳咳”干笑了几声。

    邢瑢在远处垂着头,嘴角不住颤抖,不让自己暴露难堪和委屈。他也知道裴琰就是撵着他叫板,他跳舞裴琰竟然也跟着跳舞,就是要压过他,让他没面子……

    他也无所谓面子不面子了。隔着跳跃的火星,他远远地偷看小萨。萨日胜坐得距离火堆很近,很近,面容轮廓无比清晰,英俊的脸被映成橘黄色。萨日胜自始至终没有看他,刻意回避视线交流,就沉默地用长刀拨弄篝火,或者用小棍挖鼻烟壶玩儿。

    裴琰自己都很确定,庄啸今天是真的喝高了,上脸也上头,眼眶都红了。

    这人平时很会做人,讲究风度分寸,轻易不让谁当场难堪,庄啸哪天满嘴“瞎说大实话”了,就是喝高了。

    一群醉鬼摇摇晃晃地徒步走回驻地宾馆。

    “扶你一把?真的高了?”裴琰一把撑住庄啸。庄啸走路明显不在一条直线上,眼神和脚腕子都发飘。

    小萨牵马而行,要回蒙古包去睡觉。裴琰瞅了一眼,说:“咱们一起,老子也去蒙古包睡,不回宾馆了。”

    制片主任迷迷瞪瞪地回头:“干什么啊,夜里冷!都回去吧你们,别让哥担心你们!”

    “不回!”裴琰一挥手,“忒么景区门口和宾馆大堂全都是狗仔,你们回吧,我们躲了!”

    蒙古包里一点儿都不冷,因为人心是热的,皮肤滚烫烫的,壮阳的马奶和羊肉让这座毡房里血气暗涌,压都压不住了。

    裴琰的手一直往庄啸的毯子下面乱伸。

    后来干脆抓住庄啸右手,拼命往自己毯子下面拽,把庄啸的手往自己裤裆上摁。他受不了了,羊血和马奶酒在他血管里咆哮。他是趴伏的姿势极力压抑,枪都硬了,立了,就跟骑了个千斤顶似的,能把他自己原地顶起来……

    这一晚注定要出点什么事。塞上入夜寒凉,偶有犬吠和马嘶,甚至隐隐听到几声狼嚎。犬吠声渐响,好像就是牧民大爷马棚养的那几条大狗的动静。老牧民从被窝里披衣起来,唠唠叨叨地说要去看着马,可别遇上狼群的袭击。

    萨日胜翻身而起,从毡房一角拎过长刀和猎枪:“我出去瞧瞧。”

    “这里人这么多,不会有什么狼,狼不敢来的。”小萨说。

    那二人带着手电筒,拎着家伙,摸黑出去看马了。毡房里静悄悄的,黑暗中闪过一双发绿的眼。

    此处确实有狼。

    这“狼”就蛰伏在蒙古包这火热的被窝里,这时掀开羽绒服和军大衣,越过一层毯子,用粗暴的动作挤进庄啸的被窝,压了上去。

    耳畔充斥震耳欲聋的粗喘,心跳如擂鼓,两人都默不吭声,都知道在做什么,酒意只是放纵的借口,他们在微弱的视线中迫不及待捉住对方的嘴!第一下就都咬疼了,陷入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和吸吮,被深刻的身体渴望激得发抖,粗糙的下巴互相都扎疼了对方的脸……

    第四十四章 遇狼

    这夜未眠的人不止一个,而且狼还真的来了。

    起因仍在于邢小哥。邢瑢这晚吃散伙饭也喝了不少酒,心里憋屈不如意,难免借酒浇愁,也喝到朦胧半酣。

    回宾馆这一路上,邢瑢一直低着头,在路上趟出的脚印也都不在一条直线上,旁人都没注意到。跟拍的记者散去之后,夜深人静,月朗星稀,邢瑢当时是从酒店后门出去,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了。

    邢瑢把自己一个人掷入大草原的暗夜,被烈风吹着脸,吹掉一身烦恼,都不想再回去了。

    回去干吗啊。

    这就像是两个世界,两种人生。有一种生活成就了他,让他出名赚到了钱,却也禁锢他,让他矛盾,时时都想要摆脱;还有一种生活,很虚幻很诱人,是他心之向往,却又像草梢上的白色月光一样不真实。当他偶然踏上这片草原骑在马背上,自由地奔跑,幻想中美好的影子突然就变得清晰,变成实质……

    他认得曾经去吃过饭的那座蒙古包,也不知自己想什么呢,一路就找过去了。

    马棚附近有犬吠和马的躁动嘶鸣声,邢瑢远远地就瞅见萨日胜。

    月光铺在大草原上。萨日胜穿着长袍,披着大氅,长发垂肩,提了一盏灯,黑夜中照亮前方一块半圆形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