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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
    魏闳的用意,皇帝自然明白。

    皇帝静静看着魏闳,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已经去世的柯皇后。

    她活着时,只觉得她蠢不可及,见之心烦。待她死了,不免想起她的好来,二十六年的夫妻,哪能没有一点美好的回忆。

    正是因为如此,他虽怀疑魏歆瑶利用宋嘉卉害宋嘉禾之事背后有魏闳的手笔,却没有深究,只是敲打了魏闳一番。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笑话。计谋可能带来一时的胜利,但绝不可能带来最后的胜利。

    眼下魏闳主动请战,倒也没白废他的一番苦心。他的太子之位要靠政绩功劳来稳固,而不是旁门左道。

    沉吟片刻后,皇帝准了。

    魏闳喜动于色,连忙谢恩,神采飞扬的回到东宫,兴奋劲还未过去,马上一个惊雷就打了下来。

    皇帝任命魏阙为吏部侍郎,吏部乃六部之首,掌官员考核与任命。

    魏闳握着茶杯的手指咯咯作响,前脚父皇给了他立战功的机会,后脚就给老三安排了一个如此举足轻重的位置。父皇对老三还真是‘寄予厚望’!

    第132章

    自走马上任,魏阙三五不时拜访承恩公府,美名其曰父皇命他好生向宋老爷子请教。宋老爷子贵为尚书令,领六部。

    请教完顺便再去园子里溜达一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十次有八次里还能遇上佳人。

    这一天也不例外,魏阙辞别宋老爷子,出了书房后十分熟门熟路的前往花园,就跟在自家似的。走着走着,渐渐听见清脆的说笑声。

    “六姐,这个莲蓬大不大!”坐在船上的宋子谚,献宝似的抓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莲蓬问宋嘉禾。

    正在摘荷花的宋嘉禾回头一看:“大,不过太老了,不好吃!”随手摘了一个莲蓬递给他:“这个好吃。”

    宋子谚鼓了鼓脸,不服气,没接,低头剥自己的莲蓬。

    宋嘉禾挑了挑眉,把莲蓬往船上箩筐里一扔,继续摘。

    她过来时正遇上宋子谚闹腾着要摘莲蓬。丫鬟们怕有个万一,不敢答应。宋子谚这小霸王脾性,哪里听得进去。正好宋嘉禾过来了,丫鬟们如遇救星。

    宋嘉禾却没如他们所愿劝宋子谚消停,她向来觉得,孩子嘛,不用养的太精细了,这也不敢玩,那也不敢玩的,养的胆小如鼠有什么好。

    遂一挥手,命人去开一条小船过来,自己还凑了一脚热闹,说来她也有很久没摘莲蓬了。

    宋子谚把剥好的莲子往嘴里一扔,果然不好吃,又干又老:“呸呸呸!”嫌弃的吐进湖里。

    “说了,你还不信!”宋嘉禾嘲笑他,指了指他后面:“那莲蓬应该甜。”

    宋子谚将信将疑,摘下一尝,果然是甜的,顿时眉开眼笑。

    嚼着莲子的宋子谚忽然兴奋挥手:“三表哥!”

    宋嘉禾回头,不觉笑起来,也朝他挥了挥手,吩咐摇船的婆子回去。

    魏阙已经等在岸边,先接了迫不及待冲过来的宋子谚,双手叉着小家伙的胳膊,将人提起来放在岸上。

    宋子谚激动的小脸红扑扑。

    轮到宋嘉禾,魏阙伸出右手,含笑望着她。

    宋嘉禾抿唇一笑,大大方方的伸手,借着他的力道跨上岸。

    上了岸,宋嘉禾就想抽手,岂料受阻,宋嘉禾白一眼便宜没占够的某人,又扫一眼瞪大了眼看过来的宋子谚。

    魏阙这才松手,看了看丫鬟们抬上来的箩筐:“摘了这么多!”

    “对啊,这些莲子又甜又嫩,你待会儿带一些回去。”宋嘉禾道。

    “我摘的,我摘的。”宋子谚不甘寂寞的凑过来邀功。

    魏阙便摸了摸宋子谚的头顶,夸道:“真厉害!”

    宋子谚脸更红了,双眼闪闪发光。

    “你的枪术练得如何了?”之前他过来时,顺手教了他一套新枪术。

    宋子谚登时挺了挺胸脯,声音里带着小小的骄傲:“我每天都在练,三表哥,你等等我,我去拿枪!”说着人就蹿了出去,又不放心的跑回来:“三表哥你一定要等我哦。”

    魏阙笑吟吟点头:“你放心,我就在这等你,你慢慢来!”

    宋子谚顿时放心的跑了。

    丫鬟们连忙跟上,觉得自家小少爷真是太天真了,这么容易就被打发,靖王爷分明是嫌弃他碍眼。一边追小主子一边琢磨,用个什么法子让宋子谚动作慢一点。

    魏阙微笑看着宋嘉禾。

    宋嘉禾微微一抬眉毛,这么欺负小孩子,他就不会觉良心不安吗?

    轰隆一声,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宋嘉禾一跳,抬头望着忽然暗下来的天,莫不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魏阙觉得宋嘉禾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怪:“要下雨了,先避避。”

    宋嘉禾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说,这是不是老天惩罚某人欺负小孩。”

    魏阙微微一笑,十分自然的取过青画手里的油纸伞:“难道不是帮我?”

    青画瞪着空空的双手,再抬头就见魏阙已经撑着伞走到宋嘉禾身旁,面孔扭曲了下。

    夏天的气候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魏阙刚打开伞,雨花就飘了下来,还越来越大。

    宋嘉禾抬眼看看头顶的油纸伞,又看看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的魏阙,往他的方向移了一步:“前头有个凉亭。”

    魏阙勾了勾嘴角,尽职做护花使者。

    雨越下越大,还没到凉亭,毛毛细雨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幸好没有变成瓢泼大雨。

    魏阙的半边肩膀都湿了,头上脸上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宋嘉禾掏出帕子递给他:“擦一下。”

    魏阙弓下腰,平视她:“你帮我擦一擦。”

    回应他的是一方迎面而来的锦帕,夹杂着淡淡的荷花香,沁人心脾。

    宋嘉禾觉得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接住帕子的魏阙低低一笑,爱极了她这恼羞成怒的模样,倒也知道见好就收,柔声道:“这一阵我刚到户部颇为忙碌,眼下已经理顺,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我陪你去?”

    一听出门,宋嘉禾便觉得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一般见识,沉吟片刻后道:“我听说木兰山里有一道瀑布十分壮丽。”

    “那我明天下午来接你?”魏阙询问。

    “好啊。”宋嘉禾笑弯了眉眼。

    魏阙在宋家用了晚膳才走的,避避雨,再调教下未来小舅子,一晃几个时辰就过去了。想着明天就要出游,魏阙心情愉悦的离开。

    可惜天不遂人愿,翌日出了衙门正打算前往承恩公府的魏阙被急召入宫。

    河间八百里加急,魏闳被那位‘天圣大帝’所俘,更糟糕的是,这位前无古人的‘女帝’封魏闳为皇夫,还向朝廷要十万两黄金做嫁妆。

    奇耻大辱,皇帝气得当场砸了茶盏。

    上书房里,皇帝一张脸阴郁晦暗,就像雷阵雨来临之际的天空,被急召而来的几位大臣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堂堂太子被个乡野村妇抢了去,大臣们的脸扭了下。

    最扭曲的当数魏闳岳丈庄天桥,不敢暗骂魏闳,他把跟着魏闳一道出征的长子庄少游大骂了一顿,然这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魏闳营救出来。早一点救出就少一分危险,还可以避免这桩丑闻传的更广。

    庄天桥下拜请求前往河间,讨伐游素。

    皇帝的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慢慢掠过,魏闳当然要救,只不过这个人选?

    “儿臣请战!”魏阙越众而出,一撂衣摆,下拜。

    皇帝立刻道:“准!” 魏家人丢的脸,还得魏家人自己找回来。虽然如此一来,对魏闳更不利,可在皇帝眼里,魏闳的颜面如何能与魏家颜面相提并论。

    要怪只怪他自己不争气,给了他一万人马,加上当地三万兵马,居然还赢不了一个只拥有两万乌合之众的弱质女流。输了就算了,还被虏了去!丢人现眼!

    然而,纵使恨魏闳不争气,皇帝也不想他死,遂又点了黄茂达为副将,黄茂达乃魏闳拥趸。

    最后,皇帝双目直视魏阙:“朕在京城等你们兄弟凯旋归来!”既是祝福也是敲打。

    “儿臣定不负所望!”魏阙掷地有声。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魏闳,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的模样委实狼狈,手脚被敷在床柱上,身上还赤裸,连床遮丑的被子都没有,就这么被大剌剌袒露着,如同禁脔。魏闳活了二十五年,从来不曾受过此等屈辱。他必要将这淫荡贱女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天圣皇帝游素饶有兴致的看着闭着眼的魏闳,她年三十,生得颇为宝相庄严,若非如此也不能令河间百姓对她深信不疑。

    “皇夫手下可真是好本事,这才多久啊,就把十万两的嫁妆凑齐了。”她笑盈盈从刚送来的十万两黄金里拿起一个金元宝把玩。

    魏闳面皮涨红,羞愤欲死。

    见他额角青筋暴跳,游素咯咯咯的笑起来:“来人啊,把黄金拿下去给众将军们分了。”亏待谁都不能亏待了手下,游素深谙此理。

    “听说南边的绸缎极好,皇夫说,朕若是要十万匹绸缎做嫁妆,你的手下肯不肯给?”

    “你莫要欺人太甚!”魏闳历喝。

    游素笑容骤敛,抬手一巴掌甩在魏闳脸上:“欺人太甚的是你们朝廷,河间上谷百姓流离失所,饿殍千里,你们却不闻不问,任由此地成为人间炼狱。”

    被打的偏过头的魏闳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底暴虐之气:“苏武吉隐瞒灾情,朝廷并不知,我父勤政爱民,若是知道定然会赈灾。我知你亦是不得已之下才如此,只要你愿意归降,我保你无忧,还会上书父皇厚赏你。”

    “其实你应该清楚,哪怕你占领河间,拥有二万兵马,可一旦朝廷大军来征讨,你必败无疑。”

    “不是还有你吗?”游素掐住魏闳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他们要是该攻城,我就先在你脸上划一刀,啧啧啧,这么漂亮的脸蛋,划了真是太可惜了。算了,还是从手开始吧!”

    游素慢条斯理的在魏闳手背上比划了下:“他们攻一下城,我就斩断你一根手指头,攻两下,就两根,手指头割完了,就割手臂,省着点割,割上一百次总是可以的。”

    魏闳四肢忍不住的痉挛,觉得被游素触碰到地方泛起一阵阴寒,就像被毒蛇滑过。

    游素恶劣一笑,拍拍他的脸:“所以你最好祈祷你的援兵不要冲动行事,我的太子殿下!”

    第133章

    “欺人太甚!”河间城二十里外的营帐里突然传出一声暴喝。

    脸色铁青的庄少游双手按在桌子上,指骨吐出,怒瞪不远处的褐衣男子。

    那男子是游素派来讨‘嫁妆’的使者,木岭迎着庄少游怒不可遏的视线,依旧笑意融融,完全不将他的愤怒看在眼里。

    古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眼下他们是挟太子以令大秦。

    “我家陛下说了,若是十日内没有收到十万匹布,那便只好她送一份大礼给将军了。”木岭嬉皮笑脸的说着威胁的话,什么礼大家心中有数,之前那十万两黄金,他就是这么要走的,谁让他们家太子爷金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