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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然而,精神亢奋不再昏迷的大狼,完全不肯安心地躺在自己床上的被窝里听故事,他支棱着卷毛裹着一大坨被子,使劲滚到程尘的床上,然后一动不动地“昏迷”了。

    被霸占了大半张床的程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踹了几脚装死狗的家伙,楞是没踹动!他一手捏住大狼高挺的鼻子,数一二三……数到一百,爪子下的家伙脸都憋通红,死活就是不张嘴,闭着眼赖床上不动。

    “怕了你了,大爷!你就呆这床上,坐起来听,别装死了。”程尘无可奈何地让步,床上的“死狼”在下一瞬复活,裹着大棉被挪挪挪,坐到了他身后。

    【……种下的这棵苗上长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花蕾,小王子感觉到从这个花苞中一定会出现一个奇迹。……她精心选择着她将来的颜色,慢慢腾腾地妆饰着,一片片地搭配着她的花瓣,她不愿象虞美人那样一出世就满脸皱纹。她要让自己带着光艳夺目的丽姿来到世间。】

    程尘轻声颂读着安托万大师跨越时空的美丽文字,少年清朗的声音配着玫瑰花的描述,犹如清风拂过晨间的嫩叶,柔软而清越,直钻到人心里。

    大狼裹着他的厚被子,悄悄地挪一点儿,再挪一点儿,慢慢把踞坐在床专心诵文的少年,偷偷地拢到怀间。但是不那么紧,轻轻贴到,浅浅相拥。

    淡粉的,玫红的光点柔柔闪耀,倏忽凝结成了虚幻的玫瑰花,一朵又一朵。最美丽精致而娇嫩的那一支,细长的叶杆,墨绿的叶片,重重的花瓣,幽幽的香,它轻轻抖动了一下,仿佛不胜秋风的凉。

    然而,这些文灵凝结的玫瑰花并不走寻常路,它们绕着程尘依恋地慢慢旋动,越飞越快,绕个大弯,疾速地绕开了毛茸茸的大狼。

    那一支最美的花,临行还向大狼甩了下花瓣,以示不屑。

    然后,它们向门外飘,飘,飘走了!

    程尘震惊地看着这些仿佛戏精上身的玫瑰花,读书都停摆,楞了片刻才想起要追。这自家煮熟的鸭子,居然还会从盘子里往外蹦!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嗷一声蹿起,试图捏住那几朵叛逃的小花花,只可惜这花比昨夜的小狼虚幻多了,而且调皮,太调皮!绕着程少爷的手转圈圈往外飘,就是不让他沾到。

    大狼也蹦下床来帮忙,嗯,帮倒忙多些。在他的努力扑腾下,花儿们全部嫌弃地飘出了门。

    “追!别放跑了你的补药!”程尘大喝一声,拉开了门,然后变成了一尊石雕。

    第30章 另一位“安徒生”

    两双眼睛对着好多双, 面面相觑。

    “哈哈哈,哪个, 今晚夜色不错,这个老朽, 那个……”史老爷子和外孙蹲墙角种蘑菇久了, 一时半会儿站不起身,红着老脸吱唔。

    走廊两边房间的门都大开着,门里隐约可见放满了装“肉果”的装置仪器。

    周围七七八八的人围在608b门口一起蹲,基本是一个大人带一个娃,相当地有秩序, 就跟老专家门诊室外排队, 火车站外黄牛齐蹲似的。众人脸上的笑容出奇地一致, 尴尬, 太尴尬了。

    孩子们则是好奇地望着门里出来的两人——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看起来都有些特别,不是脸色苍白,体格瘦弱,就是神情呆滞,眼神游离。

    原本是怕端椅子噪音太大, 跑起来也不够快,大伙就蹲的蹲站的站,谁知道这正蹭着呢……呃,门它就突然开了。

    这下子,全没跑。一干柳州也算得上有头有面的人物,跟山沟穷村开大会似的, 一窝逮——还是没经人大师允许的偷着蹭时被现场逮住。

    嗯,咳,惭愧惭愧。

    只不过这时候也没人顾得上解释寒暄,十几双大大小小的眼睛,齐齐直楞楞地盯着一串灵光荧荧的玫瑰花飘向孩子们,悄然落下,无声无息地融入。

    一众紧张而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中,有一个孩童的声音,哭丧地说:“爷爷,花花掉到脸上不见了。婆婆说,男生不能喜欢戴花花。”

    “哎呦!我的傻小子哎!这种花花来多少要多少啊!”史大总裁史平安搂着激动得说不出话的老爷子站起身,抱住孩子喜不自禁。

    周围的人群轰然响起各种欢呼,搂着自家的孩子七嘴八舌问长问短,走廊里一片嘈杂——憋了老长时间,反正也被人发现了,索性就放飞自我吧!

    花儿们选择了她们喜欢的孩子,美美的,才不要臭狼呢!

    至于程尘,寒风吹过,一时无语……

    好一会儿,众人才从狂喜中想起被冷落的正主。

    没啥好说的,史老先生带着史大总裁,以及感激不尽的群众代表,恭恭敬敬地请安先生和另一位一起到总经办一叙。

    老先生探头瞅瞅608b开了丝门缝的房间,欲语还休:“大师他……”

    大师?程尘虽然不明白他所指,仍是不动声色地拉了把阿郎,反锁上房门。

    跟着一脸憾色的史家人去了宾馆的豪华总裁办公室,一幕幕人间悲喜剧拉开帷幕上演。

    首先是道歉,深刻到灵魂的道歉,一把年纪的老头子都深深鞠躬以致歉意,还能说什么呢?

    然后是群众代表诉苦卖惨:

    “……您别看我这手里有两钱,但真是到不了那个圈,文人大师嫌弃咱铜臭啊!我家的娃灵合率才32%,一般的灵师管不了用,文豪大师也顾不到咱这些。这次是史哥有心,一听着这消息就告诉我了。孩子就在您门口呆了半宿,她这就跟花朵似的好看了,还融了朵玫瑰花文灵……

    呜呜呜,我谢谢您,万分感激您请的大师,要打要骂要怪,您冲我来,史哥就是可怜我们。”

    一黑熊似的大老爷们哭得鼻涕满胡子,不忍卒睹,幸好他家的小花朵留在外头没看到她爹的熊样。

    “老朽,惭愧,惭愧!家中也有稚弱子孙,昨晚被大师的灵波惊醒,实在是不忍错过。我们知晓大师低调无争,绝不敢肆意,我那不争气的大侄子也是知晓知交的朋友间,有些孩子实在可悯……”

    老头一伸手,史总裁立即知趣地奉上金卡一张,低头哈腰悄声道:“安先生,您放心,在这里的大家伙都是场面上的人,绝对不会外传此间的事。我们也不敢拿铜臭玷污大师,这小小金卡不成敬意,用您登记的名字‘安生’开的,初始密码6个6,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也就是大家伙的一点心意。只能劳烦您向大师转奉我等的崇敬和谢意!”

    程尘眼光扫过,形形色色的人,脸上都是感激和谢意,还有些卑微和惭愧。黄吉光也在其中,腆着脸嘿嘿笑,想必也是借此机会给在柳州的亲朋好友卖好了。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至于鬼影子都没人见过的“请来的大师”,嗯,大伙能这么想也挺好。

    这地方是不能再呆,免得事情越闹越大。

    “小小敬意”么,程尘就不辞辛劳地替“大师”笑纳了。虽然看着孩子们的笑容挺让人心暖,可这原本给阿郎的“补品”到底还是损失了,精神上的损失就让铜臭来弥补吧!

    收拾东西临走时,史家爷俩带着小朋友再三致谢,老先生说:“大恩不言谢,感激之情我也不多言表,只是这个药浴还望这位小兄弟能坚持泡之。少则三月,每周两次;多则半年,每周一次。”

    程尘点头受教,接过史家为他们准备的大包干药材,阿郎赶紧抢过大包,背在自己背上。

    “还有一桩,这方子里的铜石斛要十年生以上,当年采摘的新鲜货,浙府东边山区出的尤好。贵倒也不太贵,只是难得。这次事急,平安这没用的孩子也就让手下找了半斤多,够用上一个月的,日后这个……”

    老先生希翼地看着程尘,很是希望他留下个地址电话来,多多联系方能细水长流么。史总裁这“没用的孩子”抱着大爷的小孙孙一脸笑意,站旁伺候。

    “那就不麻烦了,我再想办法。多谢,就此别过。”程尘想也没想婉然谢绝,马甲还是披着更安心些,被老先生一绕,他说话都带古味了。

    浙府么……摸摸口袋里装的名片,老黄不就是那里的?这神通广大的地头蛇,有机会倒是要好好联络下。

    大包小包的拎着不好走,又不想让史家宾馆里的人帮忙。唯有两人辛苦些,打个的,一并送到邮局发送。

    这次学乖了,在近郊找了个不错的宾馆。附近就是幽静的小山丘,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只要不读新篇章,不放“烟花”,怎么也折腾不出毛病吧!

    顺路拐了趟银行,金卡里一点小小心意让程尘瞪大眼珠肃然起敬——三百六十万!怪不得“晚意”的那位韦总听说《野天鹅》首灵已赋,那副亏了血霉的懊丧样。

    程尘弹了下金卡,一笑了之。钱到了一定的数目,真的也只是个数字,更何况意识海里还有无穷的资源还等着他去开发利用。只要对得起良心,在让自己和亲人衣食无虞之余,穿越时空而来的文灵能多帮些无助的人,到底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阿郎的身体一时没什么大碍,只要循序渐进就能慢慢恢复,青府文学院之行便提上了日程。

    既然号称文学院,自然是以文出名。青府文学院人文荟萃,文章向来以雅著称,建院时间虽短,但这几十年来也出过一位镇国、一位鸣府,更有州闻五人,县达十七人,乡知村晓不计其数。

    文学院以文为荣,灵书就是文人的勋章和冠冕。

    青府文学院是当年立宪共和之后,本朝太祖提出新文化运动时所创建,更有太祖亲手所题的校名,自然得到当朝的大力扶持。建校同期就大兴馆藏,以收罗天下佳书妙文为任己,为这当年没少和地头蛇折家争书。

    时至今日,珍贵古籍灵书虽然比“晚意”尤有不足,但中高等级的灵书,以及灵书的再版普通书籍,那是收集得相当齐全。尤其是学院以培养高等级文人为目标,以学院的师生为基石,又有政府的补贴和支持,新出的灵文传承有序,陆续不绝,书库也是愈加强盛。

    即便是在寒假期间,还是有很多学生住校苦读,蹭蹭自家的图书馆藏,等毕业后就没这样的好福利了。

    程尘带着自家阿郎走进文学院时,正看到一群学子围着正大门边上的光荣榜,兴奋地议论着。

    “果然是我们少年班的才女!陈妙妙,放假前你还笑别人只有鸡肋的灵赋,没有文赋,这下打脸了吧?!”戴着副厚镜片的少年,冷笑着对旁边的红衣少女说。

    “朱琦珊应该是少年班第三个写出灵文的吧?这可不得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两年没憋出本灵书,一出手就是‘州闻’,呵呵!”

    “酸的你吧!你们青苗班的有本事也去憋一本‘州闻’出来。”

    “钱芮,你再替你家珊珊吹也没用,她又不在。”陈妙妙从鼻子哼出声,双手抱胸冷冷地扫了眼镜少年一眼。

    “胡,胡说,什么我家的,朱琦珊就是我们少年班的骄傲!”

    “得了得了,别闹了,少年班多出几个文人是大好事,还吵什么……”

    ……朱琦珊?珊妞读的应该就是这个学校,她好像已经回校了。

    有点熟悉的名字钻进耳朵里,程尘一楞,也当了回吃瓜群众,凑上前去。

    有机玻璃制的宣传栏里,一张大红的榜单当头两字“喜报”,下面则是:热烈祝贺我校93级少年班优秀学生代表朱琦珊同学,以“安徒生”的笔名撰写的童话著作《野天鹅》上部,成功启灵,荣达“州闻”级别,在此向朱琦珊同学表示热烈祝贺……

    朱琦珊以“安徒生”的笔名撰写了《野天鹅》上部?!

    什么鬼?!

    第31章 赌与骗

    程尘吃惊得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到大红榜上。阿郎有些不安, 靠近一步,牢牢守护在他的身边。

    朱琦珊她哪来的《野天鹅》?

    他明明把《野天鹅》的灵书已经全本卖给了“晚意”, 而且签了商业保密协议,她怎么可能从“晚意”拿得到原书, 还直接把安徒生当自己笔名了?这种可能性太小, 看看时间也对不上,红榜发布的日期明显早于他来柳州卖书的时间。

    照这个时间推算,朱琦珊的这本《野天鹅》上部,应该是在他为林家小妹妹启灵之后的几天,拿到青府文学院的。

    程尘脑海里思绪万千, 有些混乱。盯着红榜, 眼神空蒙地把想法一条条理过去。

    朱琦珊本人他是见过的, 有点自卑的傲气, 虚伪虚荣了点,小丫头也算不上坏。看言行举止,和土著没有什么分别,应该不会是“穿越者”。

    如果是穿越者,也不可能在灵书为尊的异世界, 十几年没写出一本半本地球来的名家经典,反而在他拿出《野天鹅》之后,才恍然大悟翻出这本书来,仅仅还只有“上部”。

    同是地球穿越者的可能否决。

    如果说朱琦珊是在离州期间,偷偷从他这里看到的文章内容,即便她能用上, 也不会直接就用“安徒生”的笔名,更何况还有“灵性反噬”的制约和威胁,绝无可能启灵。

    排除不可能的,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在《野天鹅》启灵之前,他曾写过两张废稿。当时也是他第一次在这世界试着写故事,不得其法,也并没有启灵,随手放进了字纸箩。

    同一个人写的同一篇文章,哪怕是废稿,它也能跟着正稿启灵吗?

    程尘百思不得其解,心头有些繁闷。

    他和朱琦珊并没有多大的交情,但他们之间的纽带,是在他刚“醒来”时细心照顾,待他如亲子的连姨。如果朱琦珊触碰了某些忌讳,无论结果如何,他和连姨之间的亲情,是再也无法回到当初了。

    来柳州之前,连姨那个有点突兀,并没让他放在心上的叮嘱——“柳州也没啥子好玩的,就别去了。”某些事情她知不知情呢?

    程尘重重吁出口气,甩掉那些让他烦恼的念头,在阿郎的保护下挤出人群。

    事情明朗之前,多思无益,不如惜取好时光,多看点书吧!

    等找到机会,再去探探“天才少女作家”的底。

    ※

    与此同时,某位刚荣获“天才少女作家”桂冠的同学,正坐在校长办公室里,脸色苍白地面对几位客人。

    “……朱琦珊同学,不用紧张,这两位是国安的同志,想请你协助调查一起在离州未备案的‘私启’事件。”校长万分满意地笑看自己学校教出来的人才,孩子么,人不中二枉少年啊!哈哈哈,天才总是特别有个性,偶尔私底下折腾几次,简直就是“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