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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恍惚间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何欢见天气不好还让她带伞来着,她都忘记了。

    苏晓坐她旁边去,拉着她一起看菜单,她兴致缺缺,脸上的笑意都带着一点敷衍意味,傅承修一直没说话,点了支烟,微微皱了眉头。

    最后菜都是苏晓点的,服务员倒了茶出去,门被带上之后,苏晓深深吸口气,表情有些紧张地先看了看傅承修,又看路念笙。

    “大哥,念笙,我今天……叫你们出来,其实是想感谢你们。”

    路念笙愣了一下。

    傅承修没动,唇间还叼着烟,抬眼看苏晓。

    苏晓低着头,声音小了一点,“前一段时间,我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她脸发烫,话说的并不容易,之前差点就从医院楼顶跳下去了,自寻短见在她们这种性格的人看来多少是有些脸上无光,后来因为她男朋友过世的事情,也是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才慢慢缓过来了。

    回头看看,自己也发觉自己的可笑,在楼顶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崩溃了,还说出些很难听的话——

    傅承修作为傅家大少,现在有自己的公司了,而路念笙,也已经是路家的千金,在瑞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只有她,一直在原地踏步没有什么进步,这么多年就照顾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死了,她看不到什么未来。

    其实话都是实话,那时候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实话往往不怎么动听,她清醒过来了,还是会觉得有些后悔,换位思考一下,路念笙和傅承修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傅承修将烟拿下来,扯了扯唇角,似乎是笑了一下。

    苏晓脑袋就垂的更低了。

    路念笙连忙拉了一下苏晓的手,“说什么呢……谁还没有个想不开死钻牛角尖的时候?我以前不也有脑子不清楚的时候,让你和大哥都操心,你跟我和大哥还说这个啊?”

    苏晓挤出个笑,很勉强,又惴惴不安地看傅承修。

    而他坐在桌子对面,表情淡然,没头没尾问苏晓:“脑子里面塞那么多乱七八糟东西,憋了挺久吧?”

    苏晓面色有点儿发白,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他弹了弹烟灰,“苏晓,你和念笙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想我哄你,不可能。”

    苏晓背脊紧绷,头都抬不起来,路念笙安抚地用手拍了拍她的背,抬头看傅承修,使劲儿使眼色。

    傅承修理都没理,继续对苏晓说:“以后有事说事,需要帮忙就张口,我可没心思猜你那堆小肚鸡肠。”

    苏晓眼圈都红了,傅承修说话太硬,路念笙赶紧打圆场,软著调子,“苏晓,你听大哥的话,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还有大哥说,别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好吗?”

    苏晓没说话,眼泪都在眼眶打转。

    傅承修默了几秒,蹙眉似是耐心耗尽,看着苏晓,“你管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大哥,我永远不会放着你不管就成,成天脑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傅承修嘴巴里面很难听到好话,这句虽然不中听,但已经算是个态度,苏晓擦了下眼角,路念笙靠过来,拍着她肩头,“没事了,没事了……”

    苏晓点了点头,抽抽鼻子,“谢谢你们。”

    最困难的时候,陪着她,救了她。

    路念笙笑了,傅承修扯了扯唇角,没说话,将烟塞回嘴里。

    因为这个小插曲,路念笙倒是专注了一点,和苏晓聊了很多,傅承修全程都没太说话,只有在听到韩烈在追苏晓的时候不屑地笑,劝苏晓说别和韩烈走太近,饭局结束已经到了九点多,出门的时候,外面雨已经变大,路念笙皱了眉头。

    苏晓撑起伞,想起什么,“念笙,你车子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来?”

    “不知道,还在等通知……那些人还没说出车子下落,也有可能被卖掉了。”她眉心紧锁,提起这事儿颇为烦躁。

    苏晓停了下,又问:“傅子遇身体怎么样了?”

    傅承修侧过脸看路念笙,而路念笙怅然对着雨幕笑了下,“应该还好吧……其实我也不清楚。”

    傅承修说:“那只能我送你们俩了,先上我车吧。”

    路念笙摆摆手,“我可以自己打车……”

    傅承修已经撑伞迈步,“废话那么多呢。”

    苏晓将伞撑起在路念笙头顶,“走吧。”

    路家宅子毕竟要远一些,傅承修先将苏晓送回了家,然后开车往路家去。

    车速减缓了一点,因雨水变得瓢泼,路念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车窗外,恍然想起,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糟糕的天气。

    她想起她被傅子遇扑倒,有雨水砸在她脸上,空气里都是血腥味道……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

    这一段时间,雨水断断续续的,就没有几个晴天。

    车子在红灯前减速到停下来,傅承修手搭在方向盘上,余光扫了她一眼,突然说:“傅子遇出院了。”

    她一怔,“我知道。”

    他想也是,她自然是知道的。

    “你没来傅家看过他。”

    她说:“他在家里,有人照顾。”

    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几下,“我以为你会和他复合。”

    她手撑了下巴,看着窗外,“很多事情没有人想象的那么理想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妈好像因为你,专门去岳家拉下脸说不再考虑联姻的事情。”

    她回头看着他,“傅子遇不喜欢那个岳岚,这件事不是为了我,他妈不是为了我,是为自己的儿子。”

    这话也没错,傅承修没辩驳,倒是笑了下,“对,他喜欢的是你,他妈终于开窍,好像是终于支持自己儿子了,想为你们做点儿事情。”

    路念笙面色有些凄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他尾音拖长,“你明显也没放下他,现在不在一起的理由是?”

    “……能不说这个吗?”

    她不想提,傅承修不知道她身体落下的后遗症,这事儿太过私密且让她自卑,她也不想说。

    绿灯,他踩了油门,“那就不说了,只要你不后悔就好,我是觉得如果你是因为傅子遇的身体状况犹豫,还真不太像你的作风……”

    路念笙愣了愣,“他的……身体?”

    傅承修直视着前方,“嗯,我以为以你性子,别说现在不确定,哪怕确定了也是要一条道走到黑陪着他的,不过既然你这样决定了,也好,毕竟真要是有个什么毛病,以后可能……”

    路念笙坐直了身子,“他的伤不是慢慢在恢复了吗?”

    傅承修安静了几秒,也觉察到哪里不对,瞥她一眼,“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第214章  最坏的可能

    傅承修和傅子遇到底不是普通兄弟,也并不关心傅子遇,在医院的时候若不是因为傅老爷子交代的任务,估计就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而次次去医院都看到路念笙在病房呆着,便想当然地以为,路念笙是知情的。

    可是这会儿,路念笙皱着眉头,一脸的困惑。

    “知道什么?”

    傅承修默了默,很快猜测到,徐媛和傅子遇根本就没告诉路念笙,也没打算让她知道。

    路念笙见他不语,催:“大哥,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说我不知道什么?”

    他蹙眉,觉得脑仁疼。

    傅子遇不说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可就这么被他直接戳穿了,现在话说一半,以路念笙的性格,糊弄过去是不可能的。

    清了清嗓子,他又开口:“算了,还是告诉你吧……要是有个万一,你早晚也会知道,倒不如现在和你说清,也方便你做个不会后悔的决定……”

    顿了顿,“这次在医院,傅子遇胃部查出个阴影,医生怀疑是肿瘤,但现在还没有定论,本来打算靠胃镜做活检确定,但是他出血太多,身体也很虚弱,胃镜会影响恢复,所以医生也不敢贸然做,现在等于谁也不知道他胃里面到底长了个什么玩意。”

    “……”路念笙没说话,表情有点呆。

    傅承修说的话,让她脑海一片空白。

    恍然间,回闪过之前在病房,傅子遇偶尔的欲言又止,以及徐媛突然的态度转变。

    傅承修说完了,深深瞥了她一眼,“他们没有告诉你,可能是有什么原因,但与其等有一天你知道了再觉得内疚后悔,还不如现在我告诉你,毕竟你和傅子遇……”

    他沉了口气,“要是早知道你们对彼此执念深到这一步,当初我该早些看开,或许大家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念笙,我希望你过的幸福,这一点不会变。”

    路念笙没有反应,面色发白,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去。

    傅子遇病了。

    他没有告诉她,为什么?

    她在病房里呆了那么久,但是每次医生护士找来都是徐媛或者唐煜去谈,她当时并未深思,也不知内情,现在看来,分明是他们刻意隐瞒。

    她难以置信,低喃出声:“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傅承修直视着前方,想了想,“天知道傅子遇怎么想,徐媛的想法倒是好揣测的多,她可能怕你知道了会嫌弃傅子遇的毛病吧,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至于傅子遇……”

    他突然笑了下,“你可以自己去问……不,你应该亲自去问问,你和傅子遇之间,不该再插入其他的任何人了。”

    她手无意识攥成拳,脑子全乱了。

    直到车子停在路宅门口,路念笙还是有些恍惚,傅承修皱眉睨着她,“没事吧?”

    她没有说话,唇线紧绷。

    “其实我觉得不管什么原因,傅子遇这样挺蠢的,都还不确定,为什么要畏首畏尾的?”他摇摇头,“也有可能他不告诉你是在保护你,不过我觉得要真是医生考虑到的最糟糕的可能,这反而是更大的伤害。”

    “医生……”路念笙开口,声音很小,“医生说的最糟糕的可能,是什么?”

    他看到她抬头,看到她眼底掩也掩不了的慌乱和惊惧,心口发沉,干脆别开了视线。

    “恶性肿瘤……也就是癌症。”

    话音落,车厢内安静的可怕。

    她反应迟钝而缓慢,许久,低声说:“大哥,我回去了。”

    说着,手去开车门,他看到她的手在发抖,唤了声,“念笙。”

    车门被推倒一道缝,雨声哗啦啦传来,她动作一顿。

    “你和傅子遇怎么一样,都爱自己吓唬自己?”他说:“出事儿了,缩在壳里就能躲过去吗?念笙,你以前跟着我混的时候,有这么怕事儿?”

    她小脸煞白,不能言语。

    傅承修说的没错,她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