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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节
    陈书也在郁婉的示意下施了个礼:“表哥。”

    郁桂舟含笑点头,这才回到谢荣身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怀里睡得香甜、小胸脯一起一伏的糯米,满眼慈爱:“他真是漂亮。”

    谢荣“噗呲”笑了出来,道:“哪有夸他漂亮的,又不是小姑娘。”

    “谁让他生得如此?”郁桂舟还想抱抱,但见儿子睡着了,只得忍了下来,带着几人入了郁府。

    而在他们进了府门后,郁大人的亲眷来州府之事不到几刻钟便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让他们相聚就相聚

    第166章 为官之道(十七)

    黄家村里, 元家的人正要准备去州府, 这回过去,不是平日里普通去做伙计卖东西, 而是去见久违重逢的亲人, 除了心里着实激动外,整个元家闹得鸡飞狗跳的还因为另一桩小事。

    穿啥?

    元家人的日子有目共睹,郁桂舟没来清除亡山贼寇前,那就是饱一顿饿一顿,衣裳更是补了一个又一个,面黄枯瘦得哪里有丁点肉,如今认了这回亲, 又听闻那二、三房的大大小小都要过来, 为此元家人还特意去打听了下其他两房这些年的日子。

    二房那头原本也过得结结巴巴的,一年到头难得吃回肉,但到底是比他们窝在这亡山强, 何况后头二房慢慢起来了, 手上有银钱不说, 如今更是出了个四品大官,可谓是有财有权。

    三房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当年的事把他们经营了数年的名声一朝败坏,但凭着往前留下的交情,在淮南那个地方过得还算滋味,至少比普通的小老百姓过得不愁吃喝。

    大房出了那种事,累得二房、三房都跟着受了好些年的难, 在元当家的心里还是十分愧疚的,但愧疚的同时,心里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许是往前那么些年都是大房高高在上,二房、三房在下头,如今不止二房起来了,连三房那头,书院已经重新开了,教导出了不少优异的弟子,下一辈里那老幺小五也是个举人功名,差事虽闲,但好歹是个正经的朝堂官员。

    唯有他们,一朝破败,沦落至斯。

    除了元当家的有这番感慨外,其他几房里都忙得翻天覆地的,各房忙着梳妆打扮忙得不亦乐乎,大房这头,元当家生有三子一女,那闺女便是郁婉,这三子元老大元老二元老三三个,其中,元老大生有一子长孙元鑫,女元丽;元老二有一子元洪,女元纯、元西;元老三有一子元广,女元佩,又唤元小七,女元涵。

    其中,长孙元鑫,长孙元丽,次孙元洪,此孙元纯皆是娶妻出嫁,二房元西、三方元涵两个是元家目前最小的女娃,年不过八岁,而元小七和其亲哥哥元广到了年纪,还未开始婚配。

    此等大事,连已经出嫁的元丽和元纯都回了来,带着夫君子女准备同大房的人一同前往州府,女眷们知道二房、三房那边女子也有不少,几房相聚,虽大房沦落到如今地步,但也万万不能让人瞧清了去不是?

    只是几房人翻来翻去,翻箱倒柜的,最后还只是凑了个不缝补丁的粗麻衣裳,换了从前,这衣裳也只配给伺候他们家的低等奴仆们穿穿,谁能料到时至今日,当初他们这些做主子的也穿上了同样的衣裳呢?

    而绕是这没缝补丁的衣裳,也是元家在前几年几个子女娶媳、嫁女时拼拼凑凑给裁剪的,这几年不曾做过新衣裳,那麻都开始发脆性了,稍稍一扯便能扯下一截,出嫁的元丽和元纯还稍稍好些,也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个粗棉衣裳,布料看着倒是比那粗麻好上许多,但衣裳的制式却是改动过的,灰扑扑的看着也不是她们这个年纪该穿的,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元当家便带着一大家子人,呼呼啦啦的朝着村外走去。

    路上有黄村村民们不解的看着他们,相熟一些的还咧着嘴问道:“元家的,你们这么子大群人去哪儿啊?”

    如今村里贼子被逮,村长也换了个人,生活好了些后,村民们平日里也开始四处走动了,对这元家的运道那是又羡慕又嫉妒,还隐隐的常有心思活络的村民们上门巴结一二,约莫有把元家当做下一个黄牙家供着的意思。

    元当家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问话,自有元老大笑呵呵的同路过的村民们打着招呼,眯着眼回道:“去州府呢。”

    此言更是惹得人惊呼起来,谁不知道这元家的靠山如今就在那州府里?

    也有猜到几分的说起了前几日州府的传闻:“唉,你们可是不知,听说前些日子咱们知府大人接了亲眷过来,好家伙,你们是不知那浩浩荡荡的人马开路,护着那中间的马车,还有人听见知府大人唤那祖父祖母呢。”

    “是吗,那这元家的可不是去认亲吗?”

    “我猜多半都是。”

    “怪不得我说元家的今日这穿得模样整齐的,衣裳上头连个疤都没见到。”

    无论身后的黄家村村民们讨论得多热烈,元家人还是在临近午时赶到了州府,到了郁府门前。

    郁府早几月便修筑好,这会二房的人也已到,郁桂舟便早早把府邸内各处要安排的人安排好,这会谢荣过来后,郁桂舟便把那些一应事物通通交给了她打理,每日逗弄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偶尔闲暇时跟他的小姑娘说说知心话,处理处理公务,这样的日子,让他十分满足。

    糯米的大名在几代人的权衡下,也定了下来,叫:郁朝昔,而郁桂舟的桂字辈分下头恰是一个朝字。

    亡山境逐渐进入正轨后,郁桂舟如今的忙碌从剿灭贼子到如今扯到各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早就被磨得怒火大炽,这会见公案上又是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不由把公文一扔,发了火:“整日都是这些,下面的为何不能拿些正事上来?莫非本官这个知府便是替他们解决今儿一块豆腐,明儿一尺布料的事儿?”

    郁言弓身捡起地上的文书,安慰他:“别生气了。”

    其实他对这些也很无奈,亡山初露锋芒,本是百废待兴之际,下头的人却层出不穷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报上来,各县的发展、路段、桥梁、河道、人口等等各类事物卷宗却不见踪影,仿佛用这些小事就能临摹出一副海清河晏的画卷一般。

    随着郁桂舟开凿了亡山境内的太平后,朝廷那边便把各县的县令,师爷给任命了下来,哪知这些人拜访郁桂舟的时候倒是客客气气的,但转个身到了县里头后便是此等模样。

    郁言也不跟他说虚的,据实分析起来:“这亡山地处偏远,这些人一来是妒恨你年纪轻轻却被任命为正四品的知府,其二恐怕也是打的主意在这境内好生捞一笔,反正天高水远,他们只要做得隐秘一些,几个县联合起来遮住你的耳目,你便是有心猜测也没用证据能把他们给换下去。”

    在亡山境还是一团糟乱时,他们的年纪只能让人感叹一句年轻有为,但在太平的时候,便能让人生出,能否管理好一个州府,毕竟太过年轻的疑惑,世人都以长为尊,越是年长便认定资历更丰富,处理更得体。

    资历这块,郁言承认他们是比不过的,但论治理和才学方面,他们却不输于任何人。

    “唉,”郁桂舟叹了一声,跌坐在案后,脸上神情只凄苦了一瞬,瞬间又恢复了平常,他的眼里若有所思,手指在案上轻轻指点。

    另一边,郁府门口,以二房为主、三房从旁次之,在府内恭候着大房众人,下人领着大房诸人来时,郁老祖等人脸上非常激动,长长的宽袖底下,手指尖都开是发颤,终于面对了面,看着大房那一行人老老少少皆是面黄枯瘦的模样,多年前的埋怨、不解、委屈,在这一瞬间尽数消散。

    各自见了礼后,众人相聚的场面才慢慢平复了下来,郁老祖领着人往前厅走去,还不由给落后两步的郁当家使了个眼色,郁当家会意的往跑去了,招了个小厮让他赶紧去府衙通知郁桂舟和郁言叔侄。

    待几房人在前厅落座,已平复了心情的元当家的不由左看又看,问道:“舟哥儿和小五呢?”

    郁老祖和三房的当家的笑了笑,回他:“今儿有公文送上来,他们过去瞧一瞧,大哥莫急,待会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元当家的摆摆手:“我倒已是见过他们数回,无碍事,不过问问罢了。”

    话落,他的目光在左边抱着雪团子的谢荣身上定住:“这位便是我的侄孙媳妇吧,我看你这怀里的娃娃真真的精灵得很,都好多年没看见这般雪玉般的娃娃了。”

    这是实话,亡山都是贫困户,大人都是枯枯黄黄的,大人都是如此,更何况小娃了,能把小娃给拉扯长大就算不错了,哪跟这个糯米团子一般,胖乎乎结结实实的,眼睛灵动得很,被侄孙媳妇给抱着,在怀里可劲的折腾。

    谢荣围住了不停折腾的糯米,回道:“多谢伯祖夸赞,这是我和夫君的长子郁朝昔,还不到两岁,调皮得很。”

    “调皮好啊,调皮好,”元当家的不住的夸着,又对身后一众姑娘们道:“你们还未曾好生跟你们嫂子们好好说道说道吧,往后啊多得是机会接触,快去,快去好生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郁夫人官威要开始散发了。

    第167章 为官之道(十八)

    随着元当家的话落, 她身后的一众小辈, 女眷们便齐齐往谢荣那头走去,见此, 听母亲话的陈书在入了亡山境后便开始跟在谢荣身后跑进跑出, 这会便准备把糯米给抱走,让她们叙话。

    “表妹,不用麻烦了,我们也瞅瞅这白团子,”元丽当先制止了她,含笑看着还在谢荣怀里蹬腿儿的糯米,对上他乌黑黑的大眼, 满目含笑:“是吧, 小糯米团子?”

    “啊呜,”糯米大眼定定的看了看人,欢快的叫唤了一声, 还朝着她的方向扑, 伸出了两只胖乎乎的小胖手。

    “哟, 这是?”元丽也颇有些惊讶,未曾想过这白白净净的小娃竟然这般好说话。

    谢荣倒是了解糯米的性子, 这是因为在她怀里待了太久如今不耐烦了,想跑又被禁锢着,这不难得来了个好说话的,看着面儿柔和的,就想着扑过去, 待会好噗呲噗呲下地去翻滚呢?

    但元丽和她身后的一众姐妹们可不知,只觉得稀罕得很。

    本来糯米生得就招人喜欢,看着又不怕生,待在这亡山境里一下见到这样玉雪般的娃,年纪小的都有些自行惭愧,生怕这看着就精贵的娃娃会不待见她们。没成想,娃娃竟然丝毫不嫌弃的愿意同她们玩。

    元西和元涵两个女娃才几岁的年纪,也正是好动的时候,这会子见元丽上前把人给接过来抱在怀里,便忍不住扯起了元丽的衣摆:“大姐姐,大姐姐,你让弟弟下来,我们带他玩。”

    说话的是元西,元涵也赶紧点着小脑袋瓜应和:“是啊大姐姐,我们陪着弟弟玩,保证把他看好了。”

    “这……”元丽看了看怀里睁着眼亮晶晶看着元西姐妹的糯米,又迟疑的看了看谢荣:“弟妹,你看?”

    元丽是大姐,自幼做事便是考虑周全之人,而元纯排第二,在姑娘中性子却稍稍强势,只见谢荣还未开口,元纯便不甚在意的说了起来:“这有什么,让他们小孩子去玩吧,我家几个和大姐家几个也来了,让他们在府中到处逛逛,咱们好生说说话也是好的。”

    “二妹!”元丽不赞同的看着她。

    这里是二房府上,可不是在他们大房那边说话那般随意,人糯米一看就是精贵养着的,万一孩子们玩起尽了没看住人,摔摔碰碰了谁负责?

    “没事,没事,”谢荣插嘴进来:“糯米被我留了这一会也是坐不住了,刚好让他出去玩玩也好。”

    随后,她对着元西、元涵两姐妹,招了招手,等两个小的到了面前,她摸了摸她们的脑袋瓜,柔声说道:“你们是元西、元涵吧,那嫂子就摆脱你们帮我看着点糯米如何,他可调皮了。”

    身后的陈书赶忙说道:“表嫂,还是我去吧?”

    谢荣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是赶紧坐下同诸位姐妹说说话吧,你们也多年没见了,糯米那儿有她们小的一起玩就行了。”

    元西、元涵得了嘱托,赶紧挺着小胸脯保证:“嫂子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好弟弟的。”

    又落后两步的元涵也赶忙说着:“我也会的。”

    谢荣含笑看着她们,点点头:“去吧。”

    两个小的顿时如同得了命令一般跳了起来,然后牵着在元丽身旁的糯米,手牵手的出了前厅,那身后还跟着一串年纪小的,到出了门,还能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也是凑巧,孩子们刚走出去,迎面而来就碰到了郁桂舟和郁言叔侄,看着被围在一堆孩子中间的糯米,那脸上尽是满足和开心,看得郁桂舟也忍不住发笑,两个人正要从旁走过,却不料糯米眼尖,从哪些哥哥姐姐们的身子缝隙处硬是瞧见了自家亲爹的声影,顿时更是高兴得拍了拍手,嘴里唤着:“爹爹,爹爹”的,人就要往外冲。

    糯米本来是被围在中间,这会子竟然找了个小空隙跟鱼儿一般滑了出去,还迈着小短腿跟个炮仗一般朝郁桂舟跑了过去,那脸上的笑看得人也跟着融化了。

    郁桂舟听到了动静,脸上丝毫没有惊喜,张着嘴喊道:“停下糯米!快停下!”

    糯米来不及反应,便被脚下的石头给拌了一下,随即“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好半晌都没吭声,郁桂舟几个大步冲过去,在一群小娃大惊失色下赶忙把人给抱了起来:“糯米,糯米,让爹看看,摔到哪儿了,疼不疼啊?”

    郁言也被吓了一跳,跟着走了过来,弯腰问道:“没事吧?”

    郁桂舟怀里的糯米被熟悉得让人安心的怀抱紧紧抱着,这才似乎回了神一般,揪着郁桂舟胸前的衣裳瘪着嘴抖着唇,随后一阵尖锐的哭声响了起来,把里头正聊着的女眷给惊得面面相觑,随后谢荣脸色一变,立马起身道:“糟了,糯米。”

    随后,她抬腿便走。

    方才还聊得正欢的姐妹们也面带担忧,毕竟糯米那么一个可爱的团子,她们都十分喜欢,只有元纯颇有些觉得大惊小怪:“这有什么,小孩子哪有不磕着碰着的,我家那两小子整日的摔爬滚打,不照样长得好好的。”

    “闭嘴!”元丽回头瞪了她一眼。

    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场合,这些话能说吗,换句话而言,人家二房起来了,心疼心疼自家的后辈也是正常,他们大房一家都落难成了泥腿子,能跟人一样吗?

    元纯说话直白,虽然没有多少坏心眼,但总归是不妥。

    谢荣走出去没几步,便看见那廊下,夫君正抱着大哭的糯米不住的哄着,五叔也在一边逗弄,连那群孩子也围在身旁出声安慰着糯米,但糯米太小,大人的话压根听不懂,只知道自己被摔疼了,泪珠自然而然就掉下来了,如今又把头埋在郁桂舟怀里,只顾得着哭。

    谢荣稍稍安了安心,走了过去,先劝着一众小娃:“没事,糯米疼了,等他哭哭就行,那里屋里备着很多点心,你们去吃吃,待会等糯米好了再去找你们玩,好吗?”

    小娃们本来还觉得自己没照看好人心里有些忐忑,如今见了谢荣的态度,顿时一颗心就放下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满脸心疼的堂哥,便鱼贯走了。

    等小娃们成群结队的离开,被下人引到了屋里吃糕点,这头谢荣又劝了郁言:“五叔,你先进去吧,里边伯祖和叔祖都等着你们了,但糯米撵他爹,便你先去,待我们把糯米哄好了再过去吧。”

    郁言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便应了下来,走之前又摸着糯米安慰了下,这才走进了厅里。

    外头只剩下了夫妻两个,谢荣再也不得平静,伸手在糯米旁边:“糯米,是娘,让娘抱抱好吗?”

    糯米扭动了两下身子,拒绝了。

    郁桂舟便跟着替儿子解释:“糯米这是摔疼了呢,待会就不要我只要你了。”

    谢荣嗔了他一眼,道:“我还没心酸呢你便替他解释起来,可见在糯米心里,我这个严厉的娘自是比不得你这个慈爱的爹?”

    郁桂舟拍了拍儿子的背,对谢荣道:“你这就是执象了吧,咱们先回房带糯米去换身衣裳吧,方才那一扑,衣裳肯定是脏了。”连他这个抱着不撒手的也要跟着换一身才好见客才是。

    糯米的哭声已经小了很多,如今已经在小声的抽泣起来,谢荣这才放下了心,转身边走:“反正你乐意得很。”

    糯米这小子贼精,知道如今有了新靠山,而这个靠山对他那更是有求不应,无论什么都是来者不拒,渐渐的,每回只要他见到谢荣脸板起了,便立马寻了郁桂舟身后去躲着,他亲爹在出面替他说说好话,父子两个俨然是一个在前头捣乱,一个在后头擦屁股,气得谢荣说了好几回郁桂舟说话不算话。

    明明他们在信上就说好了要对糯米这小子严加管教,至少要好好的引导他,结果到了亡山,这些通通都被这个爹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