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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许久的沉默之后,霍玄摆摆手,归刀和归弦悄无声息地退下。

    霍玄阖目沉思许久,才坐直身子。他翻开书案上的一本书,将里面的一张纸抽出来。那张纸的上面歪歪扭扭写满了字,正是前段日子肖折釉抄的书。

    笔迹稚嫩,却没有什么错误,可以看得出她识字不少。

    霍玄轻轻弹了一下纸张,复将它放下。

    肖折釉回到偏院以后着实吃了一惊。漆漆和陶陶坐在一堆玩具中间,仰着头望向她。

    “这些是……”肖折釉将手里的灯递给绛葡儿,摘了头上的兜帽,有些惊愕地望着堆满整个正厅的玩具。

    “姐!”陶陶从一个镶金带银的木马上跳下来,小跑着扑向肖折釉,“那、那个冷、冷脸侍卫送、送来的……”

    漆漆摇着手里的手鼓,发出一阵“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来。她很快又把手鼓放下,拿起一个很大的蝴蝶风筝来,她皱着眉嘟囔:“这季节也不能放风筝啊……”

    肖折釉里子是个大人,自然不会喜欢这些玩具,不过她很快被堆在角落里的几副字画吸引了目光。她迈过一地的玩具,将字画捡起来,心里颤了颤。这可是墨宝孤品呀!

    白瓷儿迎上来,笑弯了眼睛,说:“表姑娘,这些都是归刀刚刚送过来的,还有好些裁衣裳的料子呢,可好看啦!”

    白瓷儿指向一个能装下三四个肖折釉的大箱子,里面竟全是最上等的料子。妆花缎、提花绸、织金锦、蝉翼纱、捻金银丝绸……

    “还有好多好看的首饰!表姑娘,奴婢第一回见着把名贵首饰堆在一起装在一个大箱子里!”绿果儿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黄明明、金灿灿,晃人眼。

    肖折釉望着装满一整箱子的金银首饰,讷讷向后退了两步。她突然觉得用几碟糕点换来这些东西,简直是太值得了!她明天还做!

    “绿果儿,明儿个早点喊我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礼尚往来,别说是几道糕点,肖折釉简直想将霍玄的一顿三餐给包了!早点换来金山银山,带着弟弟妹妹买大宅子,过好日子!最好再把嫂子他们也接来……

    第二天一早,肖折釉果真早早起来,打算给霍玄做早膳。她还没想好做什么呢,宫里的圣旨忽然下来了。

    盛雁溪邀她带着漆漆、陶陶进宫。

    第25章

    肖折釉一得到消息心里沉了几分,该不会是因为她上次撞见了盛雁溪那么卑微诉情衷的样子,盛雁溪打算除掉她吧?

    肖折釉原以为上次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没想到还没完,她抬头望向霍玄住处的方向,心里犹豫起来。她本想去找霍玄寻求点庇护,可是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掐了。进宫这么大的事情霍玄不会不知晓,他若有意保她,她自然不必再过去求一遍。

    转念一想,倘若真的是为了上次的事情,盛雁溪为何要漆漆和陶陶同去?也许事情还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

    就连肖折釉心里都有些忐忑,更不要说漆漆和陶陶了。他们两个被丫鬟叫起来,听了消息都快吓傻了。

    “进宫?皇宫?”肖折漆从床上跳下来跑去找肖折釉,“会见到戏本里的皇帝是不是?还有皇后、公主?”

    陶陶也探头探脑地跟过来,望着肖折釉的眼睛里浮了一层怯意。

    肖折釉压下心里杂乱的思绪,含笑安慰漆漆和陶陶:“是宫里的公主要见咱们,为了什么暂且不知,不过没什么大事。进了宫以后不要多说话,也不要乱看就好。”

    陶陶望着肖折釉微微翘起的嘴角,好像就真的没什么可怕的了。他姐姐的沉静笑靥总是能让他安心。

    “那我们现在就走吗?”漆漆还是有点紧张,一双小手搓了搓衣角。

    “不急,吃饱了再走。”肖折釉淡定坐下来,吩咐绿果儿、绛葡儿摆早膳。

    漆漆和陶陶傻了眼,他们对视一眼,乖乖坐下来吃饭。吃了饭,肖折釉又亲自给漆漆和陶陶挑衣服。进宫时候穿的衣裳自然不能马虎了,他们三个如今身上又带着孝,是要仔细挑选一番。

    几个小丫鬟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们也没进过宫呀!进宫不需要那么多丫鬟跟着,最后肖折釉挑了比较心细文静的白瓷儿、绛葡儿跟着。

    宫里的徐公公已经候了多时,他可没有想到这几个孩子会让他等了这么久。心下不耐烦,却碍着这里是霍府,不得发作。终于等到肖折釉带着漆漆、陶陶出来,他收起不耐烦,笑着迎上去。

    “让公公久等了。”肖折釉在徐公公开口前,歉意一笑。

    “不久,不久!”徐公公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肖折釉随着徐公公往外走,走到垂花门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她回头望了一眼霍玄住处的方向。

    她收回视线,在徐公公回头前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折釉。”霍玄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肖折釉一怔,心里迅速攀出丝丝缕缕的欣喜,她转过身去,望着回廊下的霍玄,喊了声“将军”,她皎丽的瑞凤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来。”霍玄略点了下头。

    肖折釉挽起嘴角,略加快了步子朝霍玄走去。霍玄的视线落在肖折釉的裙角,即使是疾步而行,她的步子也是稳的,每一步都规矩得体丝毫不乱,雪白的裙角随着她的步子错落有致地绽开。

    “将军,您喊我。”肖折釉立在霍玄前面,伸手抬了一下头上的兜帽,仰头望着霍玄。

    霍玄抬手,将她头上戴着的雪白毛绒兜帽摘下来,在肖折釉疑惑的目光里,双手环过她头侧,将一根红绳系在她的脖子上。霍玄动作很快,转瞬间就将红绳在肖折釉后颈系好。他收手的时候,微凉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肖折釉的耳垂儿。

    耳垂上传来的怪异触觉让肖折釉怔了怔,她缓了片刻才低头去看霍玄系在她胸前的东西。细细的红绳上拴着个白玉扳指,沉甸甸地坠在肖折釉的胸口。肖折釉一眼就认出这个扳指正是霍玄拇指上一直戴着的那一个,她再去看霍玄的右手,果然空了。

    肖折釉摩挲着这个白玉扳指,心思百转,片刻之间就把霍玄的目的想明白了。在盛国,玉扳指这种东西并不是人人都可佩带的,只有皇亲国戚和位高权重之人才可佩带。在某种意义上,玉扳指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而此时坠在肖折釉胸口的这个玉扳指正代表了霍玄。霍玄故意今日让她带着这个玉扳指入宫,正是要告诉盛雁溪他站在肖折釉身后。

    “将军的好意折釉明白了,多谢将军!”肖折釉重新仰头望着霍玄,微微翘起的一点嘴角是藏不住的欢喜笑意。

    “去罢。”霍玄将肖折釉的兜帽重新为她戴好,淡淡的神色间缓缓添了几缕暖意。

    肖折釉追上漆漆和陶陶等人时,她略歉意地对徐公公弯了弯膝。徐公公的目光却凝在肖折釉胸前坠着的玉扳指上,他惊得挪不动步子。愕愕然望向负手立在回廊里的霍玄。他僵了半晌,才朝霍玄深深弯腰行了一礼。徐公公再不敢走在前面,把路让出来,让肖折釉走在前方。

    漆漆和陶陶有些受宠若惊,肖折釉则是端庄地回之以笑,沉着前行。

    隔了这么多年,肖折釉再次入宫,倒是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陌生感。如今宫中改建了很多,和肖折釉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

    盛雁溪住在含泅宫,去往含泅宫的路上要经过肖折釉前世居住的浮梨宫。肖折釉不由多看了两眼,浮梨宫并没有迎来新的主人,远远瞧着分外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