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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他好像十分喜欢这种压在庭蕤肩上,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的感觉,他嘟囔着:“难道你不该对我负责么?那可是我的初吻啊!”

    “真的吗?”庭蕤斜眼睨他,似笑非笑。

    “真的!我之前可从没有亲过别人!”陆其森急急忙忙地发誓。

    他全然忘了当初第一眼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时,他是怎样猴急地亲上去表示自己的所有权的。

    不过他也不算说谎,年幼的庭蕤也是庭蕤,他不是“别人”啊。

    此时两人正坐在音乐房旁边的草地上,庭蕤抬头看天,陆其森歪头看他。

    庭蕤的衬衫背后裂了两道大口子,被陆其森看见,就脱下他那件骚包的蓝光缎面的西装披在了他身上。两人身量不同,对于庭蕤来说过大的西装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居然使少年透出了几分幼小可爱的味道。

    陆其森看着看着,实在忍不住满心的怜爱,又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啾”了一下。

    庭蕤此刻却神游天外。

    他看着满天闪亮的星子,想起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无风无云的夜晚,漫天的星子昭示着明天会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大考结束之后的陆其森征得陆老爷子的同意,带着同样小学放假的小庭蕤来到了海城游玩。

    没有了陆其宥这个会打小报告的小电灯泡,陆其森简直是百无禁忌。

    他带着小庭蕤去泷海上划船捕鱼,带着他走街串巷,带着他逛遍了海城所有的著名景点,也吃遍了所有著名小吃。短短一个月,小庭蕤的体重又有了显著的增长。

    在离开前,陆其森听人说起了海城的夜市,于是打算带他去开开眼界。

    海城的夜晚不同于雾城,海城人对夜生活好像毫不热衷,夜晚的街道上行人也是少得可怜。大部分的夜行动物都集中在了海城的夜市上。海城的夜市规模之大,人气之鼎盛,可是整个中区都闻名的。

    “一颗,两颗,三颗……”小庭蕤举着大大的粉色棉花糖,专注地去数天上闪闪发亮的星子。

    陆其森趁着怀里的小可爱不注意,低下头去咬他手里的棉花糖,几口下去,棉花糖顿时缩水了一半。

    “五十六颗,五十七颗……”数着数着,小庭蕤就有些晕头转向,天上的星子都长的一模一样,他很快就分不清哪颗数过哪颗没数了。

    憋着一口气,他肉嘟嘟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小庭蕤沮丧地低下头,想用甜食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结果低头一看――

    “哥哥!棉花糖没了!”他诧异极了。

    “……”陆其森若无其事地仰着头,“可能是被天上的星星吃掉了吧。你不是在数星星吗?被你数过的星星一人咬一口,棉花糖就被吃光啦!”

    “真的吗?”小庭蕤狐疑地看着他。

    陆其森简直要拜倒在他家小可爱天真无邪的眼神之下,然而为了维持住他的权威,他只好睁着眼说瞎话:“当然是真的啦!”

    小庭蕤撅起了嘴,他当然很想相信哥哥的话,可是……

    “哥哥,你下巴上沾到糖丝了呀。”

    “咳,咳。”陆其森险些被口水呛到,他解释道,“那不是糖丝,那是……”

    突然间,他止住了话音,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小庭蕤被他瞬间收拢的手臂勒得生疼,却极为乖觉地没有叫出声来。他安静地依偎在陆其森的胸膛上,圆溜溜的眼睛向四周看去。

    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行人,只有静静伫立着的路灯与天上的星子洒下一片光芒,以及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几声不知名小动物的叫声,除此之外,空旷的街道上寂静得吓人。

    陆其森停下了脚步,他打量了四周一番,冷冷地出声:“出来吧。”

    第49章 第四十九颗樱桃

    然而并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陆其森却更为警惕了。

    他紧贴在庭蕤耳边, 低声说道:“待会儿我一放下你, 你就往反方向跑,就是我们来的那个方向。”

    庭蕤睁大了眼睛, 虽然没有说话, 但是神情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

    “那哥哥呢?”他的眼神这样说。

    陆其森一笑, 没有回应,反而说道:“宝贝儿,我知道你能跑的很快的,对吗?”

    声音非常轻柔, 仿佛诱哄。

    庭蕤紧紧地拽住他的袖子, 但是手指却被陆其森轻轻掰开,时间的流速好像一瞬间变得极快,又好像一瞬间变得极慢,庭蕤的力气实在太小,拗不过他,挣扎着被他放在了地上。

    庭蕤双脚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暗处那个人终于露面了。

    他一回头, 就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那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 流露出一股难耐的垂涎意味。

    他心下一凛, 然后听见陆其森的一声厉喝:“跑!”

    庭蕤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似的哀鸣,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反而会给哥哥拖后腿,倒不如尽快找人来帮忙。

    他跑的很快, 虽然他对于同龄小孩儿来说可能有些超重,但他的运动神经一向都非常发达,这都要归功于陆其森之前的锻炼。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快的几乎要脱出他的胸膛。他不知道这条来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长,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而路上的行人又是那么少,少得他看不到一个人影。

    而那边陆其森已经冲了上去。

    他痛恨于自己的粗心大意,这男人明显早就已经盯上了他们,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与那男人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就敲起了警钟。

    那人的状态很不正常,双目赤红,喘息粗重,口角流涎,佝偻着身子,脖子上已经生出了一圈厚重的鬃毛。

    他这个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吸毒过量或者精神疾病发作。然而下一秒,他就把眼神投向了庭蕤。

    不,应该说,他的目光一直都是紧紧锁定在庭蕤身上的,而他的眼神代表了什么,陆其森也非常清楚。

    ――是食欲。

    是食物链上层的捕猎者看着下层的猎物一样的眼神。

    陆其森也曾经听说过食人兽人的新闻,他们往往把比自己的弱小的兽人当做猎物。按照他们的言论,兽人兽人,先是“兽”,然后才是“人”,弱肉强食,无可厚非。

    陆其森之前从来没有把这类群体放在心上,雾城的治安一向良好,号称中区第一,偌大的一个城市,每年的凶杀案件都不会超过十起。食人兽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遥远的词汇。然而当意外发生时,一切却都显得那么猝不及防。

    庭蕤对那个男人来说显然是一个很好的猎物,七八岁的年纪,体态丰满,皮娇肉嫩,看起来就十分可口。而那条蟒蛇却正处在蜕变期,皮糙肉厚,在庭蕤存在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那男人尾随了他们一条街,他是狮族兽人,大型猫科动物,在捕猎时一向都是悄无声息,伺机而动。他已经完成了局部化形,柔软的爪垫踏在地上,丝毫没有被那两人察觉。

    然而渐渐的,食欲侵袭了他的大脑,赶走了他的理智。难耐的焦渴使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喘,然而就是这么一声,使他提前暴露了出来。

    他们发现了他,那条蟒蛇把那小孩儿放了下来,他紧紧盯着那小孩儿,却也感受到了那条蟒蛇投注过来的愤怒的视线。

    他在心里轻轻嗤笑了一声,是不屑,也有嘲讽。

    一条还没有完全度过蜕变期的幼蟒,对他来说就跟一只毛绒绒的崽子没什么两样,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但是他却让自己看重的猎物跑掉了,这让男人有点烦躁。早知道他就应该带个帮手来的,帮他看住猎物,自己也好专心解决这块绊脚的石头。

    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就会发病,家里人都去参加首相举办的晚宴,只留下他一人。没了家人的管束,他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了。

    也或许是欲望烧坏了他的大脑,他明明认出了眼前的蟒蛇是一条亚马逊森蚺,也知道他是如今爬行类兽人的领头人陆家的种,心里却也没多少犹豫。

    杀了便杀了,反正母亲会替我摆平的。

    他这样笃定地想着,然后迎了上去。

    “啊!”庭蕤惊喜地叫出了声,他看到了一个电话亭。

    此时他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嗓子也疼痛得好似被火灼烧,只是机械地迈动步伐,全靠毅力支撑着自己。一停下来,他就感觉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可是一切都不能妨碍他看到电话亭之后的喜悦。

    本来来海城度假,家里是给他准备了一部手机带在身上的,然而就在今天,手机被粗心大意的哥哥跌在了浴缸里,进了水,已经完全坏掉了,否则他一开始就可以打电话报警了。

    然而当他跑到电话亭旁边,却发现了一件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他没有找到可以充值的硬币!

    大起大落,大喜之后是大悲,庭蕤强忍住眼泪,摸索了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口袋,却完全没有找到硬币的踪迹。

    不对,他明明记得买完棉花糖之后老板有找给他两个一元的硬币来着,怎么会不见了呢?!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摸索口袋的手不禁顿住了。

    难道是在他逃跑的时候丢了吗?

    他的口袋都是浅浅的一个小兜,若是跑动的时候硬币从里面跳了出来也是有可能的,然而他却没有听到一点硬币坠地的声音。此时他的希望却是全然破灭了。

    这次他终于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居然将地面都洇湿了一小片,他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仿佛一只受伤的幼兽发出的恸叫,使人听了忍不住的心疼。

    然而……

    不可以就这样认输啊!如果他认输了,那哥哥怎么办?

    他想到陆其森,心里又顿时充满了斗志。他抹干净眼泪,开始仔细考虑要到哪里弄到硬币。

    他看到了那家卖给他棉花糖的糖果店,店铺就坐落在不远处,已经打烊,卷帘门都拉了下来,附近的商家也都是早早地关了门,或者回家,或者都去夜市上做生意去了。

    想要从那里得到钱是完全不可能的,庭蕤也没有砸开卷帘门的本事。不过此时糖果店门口闪烁着的彩灯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店家为了吸引小孩儿而摆在那的,彩灯做成了小海豚的模样,摆成了一个鱼跃出水的姿势。

    水……水!

    庭蕤想到了白天陆其森带他去的许愿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在这不远处!

    他再次跑动了起来。

    而那边,陆其森已经完成了跟那男人的第一轮交手。

    他完全处于下风。

    年龄是他的弱势,纵然他格斗技巧纯熟,但男人比他经验要丰富百倍,更何况,男人使用的是杀人的本事,这是没有见过血的他完全比不上的。

    陆其森也发出了沉重的喘息,他的体力被大量消耗掉了,身上也增添了许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停地往外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大量的失血,让他感到难以抑制的头晕。

    然而他也达到了拖延时间的目的。他想,庭蕤现在一定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猫科动物的劣根性就是喜欢玩弄猎物。男人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好像猫戏老鼠一般,时不时地用利爪在陆其森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却并不打算直接要了他的性命,玩的就是虐杀那一套。

    只不过他还是小觑了陆其森,被他抓住机会一拳重重地击打在胃部,让他下意识地弓起了身子,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

    他这次完全动了真火,加上感觉到那小孩儿的气息渐渐远去,已经快要跑出他的感知范围。到嘴的猎物跑掉了,自己还在绊脚石上吃了亏。这让他感到无可名状的愤怒。

    既然如此,那他换一个猎物不就好了吗?

    他阴狠的目光如同钉子一般钉在陆其森身上,这次他可不是抱着玩耍的心态了。

    要知道,饥饿的狮子,可是不挑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