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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被庭蕤单方面中断联系的第二天,陆先生委屈得简直要爆炸了。

    然而委屈之中,陆先生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心虚,在他手机被上锁的相册之中,藏着一张十分隐秘的,某人视若珍宝,却又轻易不敢点开的照片。

    那张活色生香的照片里住着一个妖精,只一眼,就能轻易地把陆先生的魂魄勾了去,让他浑身沸腾,飘飘然不似身处人间。

    陆先生的五感被轻易地调动了起来,他的眼睛追寻着那水珠去往不可知之处,耳朵可以捕捉到少年轻微的,如同呻吟一般满足的喟叹声,鼻子可以嗅闻到他身上木樨清淡却又甜蜜的香气,嘴唇又好像已经在那雪白细腻的皮肤辗转舔吻……

    他感觉自己对庭蕤,好像又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欲望。

    他想到他,就想化为兽形,蟒身整个缠在他的身上,将他全身覆盖起来。又想用尾巴划出一个圈子,隔绝所有人觊觎的目光。他要把头整个埋进他雪白温暖的胸膛里,尾巴缠在他的劲瘦有力腰肢上,慢慢地、慢慢地探进那幽深不可说之地……

    “……哥!哥!!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陆其宥虽然发誓不理他哥,但看到陆其森再次莫名其妙地流了鼻血还是慌了神。

    他连忙扯下纸巾给他堵住鼻子,满脸忧愁:“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陆其森罕见地眼神游移了一会儿,渐渐有红雾爬上了他平素冷硬的侧脸。

    陆其宥手指碰到了他哥的脸颊,滚烫,烫得不同寻常。

    陆其宥深深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哥,你这毛病真是越发严重了,我一定要联系苏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陆其森两眼发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电话拨通之后苏医生很快就赶到了。

    这次陆其森罕见地没有抗拒,居然老老实实地让他做完了检查。

    “病情目前没有恶化的迹象。”

    这句话一说出口,陆其宥就松了一口气,他问:“那我哥最近总是流鼻血是怎么回儿事?难不成真是上火了?”

    显然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的苏医生意味深长地一笑:“嗯,是有点上火。不过不妨事,多吃点苦瓜就好了。”

    苦瓜,清心败欲,很适合陆先生目前的状况。

    蟒蛇先生并不害怕吃苦瓜,他头一次不是那么排斥苏医生的到来,他问:“我的病,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他如此清楚地认识到,这是横亘在他跟庭蕤之间的天堑。

    提及病情,苏医生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说:“很难,目前并没有治愈的先例,只是遏制就已经很不容易。”

    “要知道,你所患的这种病是尼戈拉塔症的变种。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对尼戈拉塔症尚且无能为力,你这种病就更不必说了。”

    陆其森的眼睛一点一点沉凝了下来,凝成一潭黑黝黝的墨。

    苏医生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说出去的话就好像化作了一座沉甸甸的山峦,重重地压在陆其森的肩头上,要把眼前这个坚毅宽厚的肩膀活活压垮。

    然而陆其森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苏医生听到他用低沉坚定的嗓音缓缓说道:“目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事无绝对。”

    所以他从不认命。

    又或者因为事关庭蕤,他的胸腔里总能生出一往无前的勇气来。

    苏医生一时无法说出什么话来,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有一个进了军区实验室的老朋友,他最近好像在研究尼戈拉塔症,或许他能够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他姓高,叫高修祝。”

    第45章 第四十五颗樱桃

    庭蕤的意见跟封航不谋而合。

    看了庭蕤给出的那份文件后, 封航深感自己找到了知己。

    从文域创办以来, 要说对它灌注心力最多的,封航称第二, 就没人能称第一。

    陆其森和蒋朋两人, 一个是有钱的甩手掌柜, 一个是有心无力的军部忙人,封航有时候想找个人商量一下文域的发展策略都不成。

    虽说两人都对他无比信任,对他的决策一向无条件支持,但是封航每次做出攸关网站生死的重大决策的时候, 心里不是不发慌的。

    就像这次, 他做出的从网络文学向实体文学转化的这一决定,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是心里确实是有些没底。

    目前的实体书市场被当权者管控一家名为大椽的文化传媒公司所垄断,保持着三年出一本畅销书的频率,无波无澜得好似一潭死水。文域的加入,或许会成为搅动这谭死水的那一尾游鱼,也或许会被这一潭死水所淹没, 到死都扑不出什么浪花来。

    但文域不可能永远都局限在一隅之地,进军实体市场是它的必经之路, 但是这一步要什么时候走, 怎样走,却是需要仔细斟酌,反复探讨的。

    《没骨》为此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时机。

    庭蕤的意见是趁着《帝国编年史》的东风,将这一本带有玄幻色彩, 结合主角经历将历史娓娓道来的小说推出,迅速打开市场。

    比起晦涩难懂,长篇大论的历史教科书,人们肯定会更喜欢在讲述历史的同时不失幽默风趣的故事。

    同时,《没骨》自身所带的话题性也正是文域目前所需要的。文域目前也只是刚刚起步,名声不显,知名度不高,正是需要话题的时候,《没骨》的存在可以说是一场及时雨了。

    封航在此之前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想法,经庭蕤这么一点拨,瞬间打开了思路。他回到公司之后立刻着手联系《没骨》的作者,准备出版事宜。

    网站注册时有作者留下的联系方式,封航为表诚意,亲自打了这么一通电话,电话在“嘟嘟”响了两声之后被接了起来,一个略显苍白无力的男声响起:“喂?”

    封航立刻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意图,本以为还需要花费大量口舌才能说服的作者,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竟然十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让封航准备了半天的腹稿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挂断了电话,封航的神情还有些恍惚,竟然如此顺利地就迈出了第一步,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想到了咖啡厅那个眉眼笃定的少年,难道是他带来的好运不成?

    不过旋即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千里之行,他这才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庭蕤完全不知道他这一番心路历程,他现在还是一个需要乖乖上学读书做题的学生,考试也是必备的日常。

    “庭蕤,九十七点五分。”

    庭蕤上台去领了他的语文卷子,李玲玲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小声问:“怎么,是不是最近状态不佳?”

    百分制的题目,这分数虽说还是全班第一,但比起庭蕤之前的成绩来说却是有所退步了。

    李玲玲一直觉得都是钟海生那事儿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庭蕤发生了那么大变化。虽然钟海生已经离开了育诚高中,但是李玲玲想起来还是恨不得打他个满脸开花。

    庭蕤本想摇头,心念一动却停住了动作,然后他微微蹙起了眉,欲言又止,好像真的有了什么烦心事。

    李玲玲觉得自己果真猜中了,小声叮嘱他:“下课之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她一向是注意保护学生的自尊心的,所以底下的学生也只是看到她神色和蔼地交代了庭蕤什么,庭蕤点头应承了下来,并不知道事情原委。

    “班主任跟你说了什么?”回到座位之后熊源问他,他倒是没往庭蕤成绩退步这方面想,因为对他来说,一百分跟九十分从来都是没有区别的,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分数。

    “她让我去她办公室……”

    “罗婷婷,六十三分。”

    众人哗然,庭蕤的话也因此中断。

    李玲玲读出的这一份成绩实在让他们太过诧异,以至于有人出声质疑:“老师,成绩没有算错吧?”

    不怪她质疑,李玲玲批卷的时候也是反复看了名字好几遍,才确定这份卷子是出自罗婷婷之手。

    这个几可以与庭蕤比肩的学霸小姐这次居然考出了一个堪堪及格的成绩,实在让众人跌破眼镜。

    “当然没有。”李玲玲拍了拍桌子,让他们安静下来,“罗婷婷同学这次只是没有发挥好,大家不要胡乱猜测。”

    罗婷婷的状态确实很不好,短短几天她就瘦了一大截,宽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风一吹就显出了空荡荡的内在。

    她的脸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眼睛底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里有不甚明显的细密血丝,嘴唇上还有干裂而出的细小血口。

    “这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生病了啊?之前一直没注意,今天一看她变得好吓人啊!”

    莫如一句话说出了班上大多数人的心声。

    罗婷婷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只是沉默着走到讲台前拿回了试卷,并且还拒绝了李玲玲想要跟她谈话的提议。

    庭蕤看着罗婷婷若有所思。

    她的反常其实从寿宴回来那天就开始了,只是他之前没有注意而已,如今一看已经十分严重。

    是她哥出了什么意外吗?

    然而此时也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

    下课了,在庭蕤去老师办公室之前,熊源跟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

    “《没骨》终于更新啦!”熊源乐不可支,眉眼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小调,要是现在放起一段音乐,他当下在教室里翩翩起舞也有可能。

    不过点开更新之后的一分钟,他的情绪就从欢欣鼓舞变成了失落低昂,又过了几分钟,眼睛里居然泛起了蒙蒙的水雾,嘴巴一张:“妈呀,好虐啊!”

    此时庭蕤早已离开,就剩下莫如全程围观了他的情绪转变。

    莫如虽然平时挺嫌弃他,但看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要在她面前流眼泪也挺慎得慌,忙把纸巾糊他脸上,问他怎么了。

    熊源抽抽噎噎:“江城跟他妹妹决裂了啊,他最后一个亲人也要离他而去了……”

    莫如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就为这?”

    熊源听出了她话语中满满的不屑,一把把手机举在她面前:“你自己来看,换你你也被虐哭!”

    莫如不信邪地拿过手机,半晌后,她同桌不经意间转头看她,惊讶地问:“咦?莫如,你眼圈怎么红了?”

    莫如:“……”他么的真的好虐啊!

    李玲玲办公室。

    “坐吧。”

    李玲玲给庭蕤倒了一杯茶,在他对面落座。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非常省心的一个学生。”李玲玲笑着开口,语气缓和,像是在闲话家常,“不闹事,不打架,不早恋,成绩还好。当初知道你分在我班上,不知有多少老师嫉妒我。”

    她看着对面钟灵毓秀的少年捧着瓷杯,轻轻呷了一口,蒸腾的白雾飘浮着他同样瓷白的脸上,李玲玲恍然觉得自己还应该加上一句:“相貌也是绝佳。”

    “不过呀,太省心也有一点不好。”李玲玲摇了摇头,“老师想为你操心也没有机会呀。”

    庭蕤失笑:“我也不想您太过操劳。”

    李玲玲又摇头:“你不懂,为学生操心可是老师的天职,也是老师的乐趣,你这可是剥夺了老师的乐趣呀!”

    “所以说你这次能来找我谈心,我可真是太高兴了。”李玲玲身体前倾,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态来,“所以说,庭蕤,有什么烦心事就对老师说说吧!老师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这话正中庭蕤下怀,他斟酌了一番,开口说:“是这样的……”

    最近在学校里,他总是能感觉到有人暗中窥视,一回头就看到姚雪笙似哀似怨的眼神紧紧盯着他不放,庭蕤所到之处总能看到她的身影。

    姚雪笙虽然上次丢了一个大脸,却还是有不少追捧者愿意为她鞍前马后,庭蕤的行踪也是由他们告诉她的。

    姚雪笙就像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虽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整天在面前晃来晃去也很烦人。